冬雪消融,在明訣的秘密住處呆了半個多月的我,終于可以直視陽光普照。
我在站在院子,閉上雙眸,沉醉而迷離地呼吸著這帶著陽光暖意的新鮮空氣。
心里在吶喊道,我終于又活過來了,真好老天待我不薄啊,
樹梢,牆頭,廊檐下,四都掛滿晶瑩剔透的冰柱,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宛如瓖滿了碎鑽的水晶。
牆角的老樹已經綻出了新綠,料峭的春寒中,隨處可見喜慶的紅色。
在這不知不覺中,已經迎來了新歲。
久立,腿有點麻木了,不過,這感覺真好,那至少腿是可以活動的。
活著真好,健康更是福。
明訣修長的身量配上那銀白的小綢布棉坎肩,整個看上去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猶如白雪中最亮眼的冰晶。
他淡淡的笑了,「如果你願意,我安排你進宮去」
「你這麼著急趕我走嗎?」。我回之以淡淡的戲謔,隨之又有點覺得過份,便補充道,
「好吧,盡快帶我回去吧其實,我也很想念藍月兒,還有那些期望我不能回來的人….」
「太子殿下,我告訴他了一些……」
我點了點頭,慢慢走出了陽光,路過他的身邊,竟然有一絲細細的心跳。
陽光被格裂成數塊,淡淡地曬地我睡了半個月的房間。
靜坐了一會,再出來的時候,院里已經停了一輛馬車。
上車的時候,我似乎看到明訣的臉上,竟然也有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我怔了怔,轉身坐了下來。
一路上搖搖晃晃,似乎離得不遠,我也懶得掀簾去看窗外的風景,我總感覺有什麼東西遺留在了那間小院。
我頭靠在鋪著厚厚毛毯的座靠上,閉目養神,舒服了這麼久,是該回來耍耍手腕了。
明訣說他有告訴天華一些,那就是天華應該知道我的幸存,也好,免得我向他解釋了。
明訣沒有跟我一起進宮,但送我進宮的侍衛,居然是天華的人。
他們直接帶著我去了天華平時辦公的地方,還是永行宮。
我以前一直以為那是專業關押宮中皇族的地方,原來不是,天華獲釋了,那里便成了他的行宮,書房與臥室之間只有一座雕花的屏風阻隔。
穿過兩人看守的宮門,走進大殿,轉向書房,便看到天華伏案忙碌的身影。
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幾乎是騰地站起來的。
然後怔在原地,眸子里的喜悅是逐漸放大,我以為他會撲過來,但是出乎意料的地,他沒有。
他只是語調高揚地說道,「你回來了……」
也對,他分明是知道我是活著的,那應該就沒有生離死別的狂喜吧。
我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就這樣直直地看著他。
他走上前,將我緊緊地擁在懷里,嘴里不停地說道,
「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對你的寵愛會差點要了你的命。那個絲利,我已經廢了她。」
我掙扎了一翻,想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結果他反而抱得更緊了,繼續碎碎說道,
「你知不知道,當我听說雪崩發生後,我多麼害怕。我怕會永遠地失去你,要知道,如果沒有你,這個世界將有多麼可怕。在沒有你消息那兩天,我差點瘋了。直到韓御醫進來跟我說,他說你被一個雪山上的牧民救了。但是身體受了傷,他說他能治好你。如此,我便信了,在宮里安穩地等你回來……」
天華說得很煸情,我感動得差點流出眼淚來了,但是,最終卻是沒有流出來,心里始終有那麼一身銀白的影子,在茫茫的雪原上,將我一點一點背離著死亡的邊沿。我相信明訣還有跟天華說了些什麼,不過我沒有問,此時什麼也不重要了。
一整天,我都在天華的懷里,除了摟著我,他不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他似乎怕弄碎了,將我打橫抱起,然後輕緩地放在絲被之間,然後依偎在我身旁,嘴里呢呢喃喃說著分別後的相思。雪崩的整個過程,他沒有仔細詢問,相信有藍月兒在,有絲利在,他應該也知道所有的真相。
只是絲利這樣被打入了冷宮,未免有些太便宜她了,我差點就命喪雪峰了,她一個小小的舞姬,能爬到側妃的位置,然後敢公然對我下手,那背後一定有強力的靠山。要麼是太子妃,要麼是王後。無論是哪一個,我一定要查清楚,否則下個時候,也許死的就沒這麼幸運了。
「太子妃答應,等你回來了,你可搬到吉祥宮去,與她同住,那樣便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天華唇吻在我的額頭上,一雙大手緊緊握著我的小手,然後輕輕說道,眼里滿滿的都是關懷,是看得見的關懷。
我一怔,「怎麼她也知道我還活著?」
天華將我攬得更緊一些,「如果你沒有活著,我會讓絲利活著嗎?」。
難道天華已經猜出誰是背後的真凶了嗎?或者他是想用絲利來制衡某人?
沒有再多說話,我想,不日後,我自己也能查得出來的。
直到掌燈時分,用過晚膳之後,天華才讓我下了床,然後換上華麗的袍子,帶我去見王後。用他的話說,王後也很關心我的身體。我無聲地笑了,這王宮里應該不是一個講親情的地方吧即使是有,那也輪不到我,畢竟我與她還沒有親情可言。
鳳儀宮,王後端坐堂,堂中的銅制仙鶴香爐徐徐吐著燻香。
令我意外的是,太子妃也來了,雖然她看向我的眼神有幾分關切,在我看來,那只是掩藏的意外。我的沒死,讓她感覺到太意外了。
「見過母後,見過太子妃」
我一一行禮,然後坐在太子妃的下方。
看到我回來,王後臉上露出一絲不知道是喜悅還是驚訝地表情,為了討好的兒子,她還是笑了很久。
「你能回來真好。本宮一直在掛記你,唉,本宮知道你很孝順,但也用不著將命也博上啊。來,鐘嬤嬤,將去年雪奴幫進貢的千年雪參送給藍側妃,還有從中原帶來的如意梨花膏也一並拿過來吧」王後吩咐道,我趕緊上前跪拜謝恩。這麼好的東西,她舍得送,看來是有心安慰我,鑒于如此,我怎麼能不知好歹的拒絕。
太子妃那一張過于精致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喜色。相反的,那張臉越來越慘白。
我假裝無視,命侍女收到東西以後,在王後的平身之後,便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坐穩了。
天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太子妃,開口說道,
「金茉,你是不是有什麼驚喜要送給藍側妃。我記得你曾經許諾過,倘若藍側妃能回來,你會讓出半邊吉祥宮…如今,她回來了,你可說話算數?」
霎那間,金茉的臉色像涂滿了雞血一樣艷紅。她抬起眸子狠狠瞪我一眼,然後看向王後,這意思分明是在求救。
吉祥宮的半邊?難道這就是天華在向她示威,可這種好處我可不想得,這一再激怒她,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華兒,不得胡鬧,吉祥宮那麼大,藍側妃怎麼住得下。哪里有讓太子妃讓出來的道理。本宮知道藍側妃是為了孝順本宮而受傷的,本宮自然會疼愛她。用不著你在這里跟太子妃嘔氣……金茉,不用理他。我看這樣,倒不如藍側妃搬到我鳳儀宮的配殿來住?」
吉祥宮和鳳儀宮半斤八兩,這兩個都不是我想要的。
「多謝母後抬愛,臣妾以為,湘院就很不錯…」我趕緊想辦法打圓場。得罪了誰,我都不好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住在哪里不是住,圖個清淨就好。
「胡說,湘院原本就是一女官的居處,本來就不該讓你去居的。母後這樣分明是在厚此薄彼,還有,太子妃你出耳反爾是不是?」天華有些怒了,他原本是坐王後的身側,這時由于激動而站了起來,由于這我次受了傷,他是想借機爭取原來屬于我的東西。只是可惜,他只是太子,他的權利有限,無法能周全。
王後听他這麼一說,有些惱羞成怒,「本宮哪里有厚此薄彼了,都是你的妃子,你自己去處理罷。本宮老了,倒不想管你這些閑事了」
說完,王後也站了起來,然後扶著鐘嬤嬤的手,頭也不回向後殿走去。
天華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然後拉著我的手就大步離開。
眼角的余光中,金茉一臉的惱怒,她跺腳,頓首,只是恨不得將眼神化成利刃刺死我。
整個王宮,見到我最高興的人應該是藍月兒了。
她幾乎是朝我撲過來的,也顧不上天華在身邊,直接將我撲倒,然後抱得緊緊的。那種失而復得,欣喜若狂的感覺是無法掩蓋的。
「姐姐,有人謀害你,真的,我親眼看見了」我從藍月兒的懷里掙月兌出來,天華則是一臉笑意地望著我們倆,但是這句話,我們見面的頭一句,沒頭沒腦從藍月兒嘴里冒出來。
天華的笑容幾乎在瞬間凝固了,他看向藍月兒,「什麼人敢謀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