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無良 第一卷 滿堂夫婿 第四十六章清醒

作者 ︰ 粉粉的雪

再過了一天,我睜開眼楮,竟然能看清楚眼前的事物了。

雖然還有些淡淡的薄霧,但隨著我的視線,慢慢消融,我身邊的絲被是淺色的,枕頭是繡著淡淡的梅花。

枕頭的另一側,是他熟睡的樣子。

他微閉著眼,一張干淨而充滿英氣的臉,五官輪廓分明。我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觀察他,如果說天華的容貌是華麗的傾城之姿,那他就是清宛的小家碧玉。

我在心里已經確定了他就是明訣,這個世上,除了他,還沒有其他人有這麼好的醫術。能將我這個已經死過了的人救活過來。可是他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呢?

他身上穿著柔軟的棉綢制成的淺藍褻衣褻褲,而我也穿著寬大的褻褲,身上只留了一件抹胸,還好還好,不是我想象的那麼糟糕。

而我的左臂也在逐漸恢復,手指也能動了。我伸出手,輕輕解開了綁在他眼部的布條。

這似乎有點自欺欺人,即使是遮住了視線,能隱藏得了肌膚的感受嗎?這麼近距離的擁抱,我就不信他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即便他是能妙手回春的神醫。

就這樣一直盯著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感覺自己像一個賊一樣,在尋找無人的時機偷窺。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身體也慢慢在復原。

熟悉了他的氣味,那淡淡的藥香一直縈繞在我的周圍。他真的是一個很沉得住氣的男人,即使美人在懷,也能那麼自如,不知道他倒底是不是個男人?不過,轉念一想,如果換作我是個男人,懷里抱著大冰塊,估計心里有什麼想法也會被凍住吧更何況,我還是太子側妃。

我將被子拉到臉部,有時候醒來就偷偷看著他在房間里忙碌。為了照顧我,他把煎藥,配藥,研磨藥粉等諸多設置都搬到房間里來。房間里燒了兩個偌大的碳盆,溫暖如春,他似乎酷愛藍色系的服裝。連褻衣褻褲帶外套都是藍色系的。他此刻就穿著一件寶藍色的長衫,外面套一件銀色的長襖,輕逸的長發隨意地束在腦後,不穿官服,不戴官帽的他看上去更像個年輕朝氣的俊俏公子。完全跟同日里見到的那副冰冷面孔不相符合。

他正在煎藥,藥罐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整個房間開始被這種藥味彌蓋住了。

不過這種藥味很好聞,有一種淡淡的草香,喝起來不會太苦,我喝了這麼久,也不會對它產生排斥。

雖然我確認他就是明訣,可他自己並不承認。問他,他也不說,其實我還想知道小童去了哪里?還有甘甘,那時候隨著我一同出城的。後來問過藍月兒一次,她說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當時場面很混亂,人都顧不了,哪里還有精力去顧一只狗。

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他已經煎好了藥,他轉身把窗子微微打開一扇,讓空氣流通一下。

然後又回到桌子前面去整理他的銀針,除了喝藥,就是扎針了。

在他整理銀針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望了望我,我趕緊閉上眼,怕被他發現了。

過了許久,看到沒有什麼動靜,便又睜開眼。

再睜開的瞬間,對上是他含笑的眸子。不知道何時,他竟然已經蹲在我床頭了。

我有些慌亂,難道他已經知道我恢復了?不對,就算我睜開眼楮,他也不會知道我是否能看清啊。哪,我繼續假裝,我故意將眼楮睜得很大,面對他的微笑,努力保持無動于終,

無視,統統無視。我已經盲了這麼久,很清楚一個盲人的動作是什麼,裝起來應該不會出破綻。

他的眸子掃視了我一翻,便搖了搖頭,替我掖好被子,然後依舊回到桌子前面忙碌去了。

藥湯,每一勺都是他吹散了熱氣,然後送到我的嘴里,很細心很體貼。

一天天看著他對我的好,我的心里卻再也不能假裝無視了。

很多次,他都會蹲在我的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觀察我有沒有恢復好視力。給我把脈的手指頭,依然冰涼。

「喂,你能不能不老這麼盯著我看」

終于,在最後這一次被他盯稍的時候,我轉了一下眼珠,不滿的抱怨。

他只是笑著,他笑起來其實很迷人,讓人有一種如浴春風的感覺。只是可惜,他笑得很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我瞪著他,他只是笑著,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眸子很清澈,像一傾明淨的湖水,在春日的照耀下,微微泛著暖人的光芒。

就那麼一刻,我的心里似乎有一股細小的電流一閃而過。

「我說你這個大夫,那有這樣嘲笑病人的」

我假裝生氣,然後將頭偏轉過去,故意不看他。我實在也不想這樣一直看他,看久了,會出意外。

他依舊幫我掖好被子,指頭掠過我的額頭,把凌亂的長發推向一則。

暖暖地語調關切著,「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就告訴我,我會想辦法換一換藥,讓你恢復得更快一些……」

「其實我的眼楮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手臂也能動,相信很快就能走路了吧」我問道。

事實上,我悄悄地已經找到了我的腳趾頭的感覺,能自如地活動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混在采花女中的理由?我知道,如果沒有得到絲利的允許,你肯定沒有辦法混在其中的。就看在我死過一次的份上,讓我知道實情吧你知道嗎?雪盲的感覺很可怕的,它不僅讓你看不清楚東西,而且讓你不知道什麼情況下就直接與死亡相擁了。而你現在如果什麼也不肯告訴我的話,那感覺跟雪盲是一樣的。」

我知道接下來他要給我扎針了,我有時候懷疑自己直接與他對抗會不會太傻。倘若他真的是絲利的人,為什麼要救我?我若是死了,對絲利來說豈不是更好?

他的銀針已經在我眼前了,我拼命搖頭,不想讓他扎到。

他頓了頓,又將銀針放起來。看了我一眼,然後淡淡說道,

「你想多了,我確實有混在采蓮女當中,原來采蓮女都是御醫館的人,我要混在其間又有何難?所以我跟絲利並無瓜葛,也當然不是為了她。而且我跟在你們周圍,是為了另一個女孩子……」

這下輪到我傻眼了,看來我是自作多情了,原來竟然都不是為了我。呆了半怔,這才追問。

「是誰?」

「是她們口中的藍格,你的妹妹藍月兒,在公主府里服侍你了這麼多年的侍女」

他說的很慢,指尖輕輕磨梭著銀針,眼楮瞟向窗外。

「你,你竟然知道我是公主?哪你,肯定是明訣了,我就說你是了,你還不承認,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三翻五次救藍月兒?」

我記得很清楚,藍月兒跟明訣並沒有實質上的接觸,在西京就更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難道他原來喜歡的就是藍月兒嗎?

「哪現在,你救我,一定也是她有求于你。你才不辭艱辛地救我的?」

他默認了,我也終于回憶起來,為什麼他多次肯施藥救藍月兒了。我起初還以為是我的面子,原來竟然不是。

這下打擊太大了,靜默了半晌,我無言以答。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我把身上的衣服又緊了緊。

既然是喜歡藍月兒的,那無論如何也要跟他保持距離。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一直以為自己還有那麼一點魅力呢,嘿嘿嘿

原來竟然還是沾了妹妹的光。

「你們是從什麼開始的,就是你們認識了多久?」

他扭過頭來,望著我又笑了笑。然後蹲了下來,指尖再次撫過我的長發,低低地說道,

「很久,很多年了我跟她比起她跟你來,要更長遠的多……」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對昔日的留戀和美好的憧憬,霎那間,那我有一種錯覺,這個世上,原來還有比我更疼藍月兒的人。而這個人對我的好,也是依附在藍月兒的身上的,心里有一種沉沉的失落。我听到某種東西破裂的聲音,然後慢慢地散開,慢慢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很快,我便收起了自己發散的思緒,隨口說道,

「藍月兒是個好姑娘,她一直在我身邊,維護我,照顧我,其實這麼多年來,跟親妹妹也沒有區別。」

也好,藍月兒總要找個歸宿的。她嫁了人,我會更放心一點。而且,明訣也是個很好的男人,很細心,很體貼,很溫柔,醫術也很好。我相信他會好好照顧藍月兒一生的。

我閉上眼,感覺到銀針輕微的走動,有一點點說不清的痛。

「等我病好了,我會給她求個名份,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你…」

空氣中有股令人窒息的壓抑,穴道中的針似乎頓了頓,然後再慢慢游走。

「多謝娘娘……」

四個字,慢慢從他口中吐出,將我和他的距離拉得很遠很遠。

藍月兒長得清純嬌小,雖然出身低微了一點,但對于我來說,或者對于明訣這樣的人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也好也好……

我忽地明白了,為什麼明訣要送甘甘給我了,他其實不是給我,而是給了藍月兒。

因為養狗的人怎麼會是公主,而是公主身邊的灰姑娘。

想到灰姑娘,我突然笑了。我何嘗不也是呢

夢,這一切都是夢,很快我就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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