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斷章︰寡歡 流光印月長安路,鐘鼓歡歌不識愁(七)

作者 ︰ 琉梨

孔家是嘉禾鎮的一大望族。孔家出美人,這是鎮上公認的事實。孔家的女子皆容姿清麗,舉止優雅,家教甚嚴,從來都是其他望族求親的首選。但墨守陳規久了,難免冒出來心野的。那個人,就是孔歆。

孔佳妍與孔歆是同祖的姐妹,孔歆是偏房姨太太所出,同輩中的年紀最小的姑娘,排行第七,但自小性情就不太受得住約束,老人們說是隨了她娘的輕浮性情。孔歆的娘叫曼香,是夜總會的舞娘,被孔四爺相中,當初四爺為納她進門還費了不少口舌說服孔家長輩,好容易納進門來了,卻處處與孔家規矩不合,孔家就更看不起曼香了。

孔歆是在孔家上下偏見與冷眼中出生長大的。她爹,也就是孔四爺,寵了曼香一段時日後就沒了當初的新鮮勁,加上家里人總對她有閑言碎語,久了也煩了,索性扔她母女倆在孔家老宅里自生自滅。曼香性子沖,大好年華耐不住寂寞,背著孔家溜回了夜總會去重操舊業。她雖生了孔歆,身段兒不見臃腫,反添風韻,原本就生得嫵媚,一復出就極快的引發舊識新客的追捧。

但這事情也很快捅到了孔家老太爺耳朵里去,老太爺大怒,認定這是極敗壞門風的事,當下令孔四爺把曼香連著孔歆掃地出門。那年孔歆也才三歲,瑟瑟的躲在門後听太爺抖著胡須大罵自己的娘親,雖然不太理解那些言語,但也分明感覺到了這個家族容不下她。那幼小孩童的心是最直白的,倘若你待她好,她便永遠都覺得你好;倘若傷她一回,你便是再去討好她,她也不肯親近你了。

這場風波的結局,是曼香被逐出孔家,而孔歆留了下來,繼續在孔家老宅里生活。曼香走得毫不留戀,她本就是個風塵女子,大宅院里的生活與她格格不入,與其困老而終,不如趁早月兌身。唯一有些不舍的是孔歆還那麼小,就要生生與親娘分離。但幾經權衡,曼香還是狠心的離開了。

沒了娘親,孔歆在老宅的日子可想而知,成日遭著白眼和冷淡。三歲多的孩子生生沒了童真,倒懂了察言觀色。在這漠無人情的老宅院里,孔歆的生活只剩黑白兩色。孔四爺極少回老宅,即使回了也幾乎想不起她的存在。唯一給她帶來一絲關心與溫暖的人,是孔佳妍。

孔佳妍長孔歆五歲,同輩中排行第三,性情溫柔和善,見孔歆孤苦伶仃,就時常照應她,給她留些吃的用的,雖不似親姐妹般親密和周全,但已讓幼小的孔歆感受到難得的溫情。直到長大,孔家人中她也只與孔佳妍交好。

對于孔家,孔歆是怨恨的,但她又無力擺月兌,若是月兌離了孔家,她無可安身,無可謀生。長到十五歲時,她已生得分外出挑,全然繼承了曼香的嬌媚模樣,柳眉鳳眸,無一不是風情萬種。但孔家長輩卻更討厭她,只道那是狐媚子相,將來還走她娘的老路。

孔歆只充耳不聞,十幾年的寄人籬下,麻木裝傻,只為尋找一個徹底月兌離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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