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過後,洛雪城城門口發了榜.銀有福以一匹絕對黑馬的姿態,居然真的在九章這門里得了個第一回來.鼓樂隊吹吹打打地去他們住的客棧報喜.樂得銀家財也顧不得小氣,見人就是打賞.沒多會的工夫,竟然就已經花去了二十兩銀子不說,還跟歆月借了些現銀來使.
「爹,夠了夠了.不給再花了,再花回去娘該打人了.再說您把銀子花完了,那回去的盤纏怎麼辦?」銀有福也心疼得緊.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銀,是他的歆月每日起早貪黑辛苦賺來的.哪里能這麼白白的便宜了這些人去?
「臭小子,你爹我這還不是為你高興的.你也不想想,要不是為了你,以爹的個性能使這麼多的錢出去?盤纏的問題你就別擔心了,歆月三天前就已經寄了書信回去.相信再過幾日你娘她們就會過來了.到時自然有銀子花,餓不著你的.」
「娘要過來?為什麼?」
歆月正吃著店家送來的點心,听到他問,于是漫不經心地道:」什麼為什麼.有事不就請她過來了吶.再說我估著最近我不在,鋪子里的生意也不會太好.還不如讓她們出來散散心.恰巧你這回爭氣得了個第一,正好能讓嬸兒她高興高興.」
那日在花記,花千語一定要她讓背後的人出來說話.她本想把那制作酸女乃的秘方賣給花記,悄悄賺上一筆銀子以備今後不時之需.誰想對方態度太過堅決,讓她沒有了吃獨食的機會.她苦思之下,這筆生意最後還是只能讓玉娘分一杯羹去.想想就氣人得緊.都怪自己現在這副小身板不爭氣啊.到底何時她才能」長大成人」,沒有這麼多的拘束煩惱啊.
「你不會又打的什麼主意吧?」銀有福心里頭跟明鏡似的.
歆月無奈寄住在銀家,她有多想出去單過他豈會不知?要不是礙于年歲尚小,只怕她早就溜號了.更別說是找娘一起合伙兒作生意.
「要你管!你只管讀你書,中你的狀元去吧.」
「你……唉,歆月.你就不能好好同我說話?就算是吧前我再對你不好,也跟你認了錯了吧?咱們可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人,你就不能給我個好臉色?」
歆月听了這話,立馬跳起老高來:」呸!不要臉!誰要跟你過一輩子?」
秋萍見兩人吵了起來,連忙過來勸架.
「都少說兩句.歆月你那態度也好點,福哥兒也不是故意的.還有你,歆月終歸是個女孩子,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輕浮的話來.讓別人听去了算什麼?歆月以前是銀家的童養媳沒錯,可她現在已經是正正經經的單身.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討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你怎麼還能佔她口頭上的便宜?你這樣趁人之危,又豈是君子所為?」
銀有福被秋萍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秋萍听到砰地甩門聲,身體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唉秋萍姐,你這又是何必呢?」
歆月冷眼旁觀,秋萍不過是在故意示好罷了.早先她見秋萍對那齊家公子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已經隱約猜到她的心思.人往高處走,這話固然不錯.可秋萍居然肖想不切實際的東西,在她看來未免太過愚蠢.
秋萍的想法她也能猜出幾分.她近于現實只能呆在銀家,以後一有機會便會離去,這是銀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剛好秋萍也不願意在銀家,更不願意去給銀有福做通房.秋萍的能力有限,想要自己贖身離開是絕對不可能的.唯一的出路便是跟隨自己,才有那一線希望.
「歆月,我……」
歆月伸出一只手來止住她的話,正色道:」秋萍姐姐不必說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我只是一個人不是神,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作主的.」
她一點都不想去淌這趟渾水.別說齊家公子能不能看上秋萍,就算是她們兩情相悅,依她所見也絕計不會有好下場.
齊明玉是什麼人?那是朔藍城城主的公子,是齊家嫡出的親生兒子.是齊夫人心頭的寶貝疙瘩.秋萍又是什麼人?不過是一個被賣進歌舞坊的玩物,現在是銀家的下人.由得銀家人隨意打罵賤賣的物件罷了.
兩人的身份相差的何止是十萬八千里?撇開門第不說,光是論才論貌,城里的哪家千金不比秋萍的模樣嬌俏?
自己以後出去獨立了,少不得還要靠城主夫人的關照.為了秋萍一個不著邊的幻想,她犯不著去得罪了城主夫人.
「你也不願意幫我?那還有誰能幫我?真要是不能隨了心願,還不如就此死去,省得遭人記恨.」這些日子以後,歆月的出手大方是她親眼所見的.
可以說,銀家能有今日,完全是靠了歆月在背後操持.歆月這人性子雖然冷了一些,對誰都不那麼熱切,可總好過玉娘的喜怒無常.真要是跟了她,說不定以後真能月兌離奴籍了去.在她的印象里,歆月再精明也是個小丫頭,哪能沒點同情心,哪能沒點對愛情的美好憧憬?原以為她適時的討好能讓歆月在關鍵時刻拉自己一把,沒想到她……
歆月睨了她一眼,眼中寒芒閃過.
「命是自己的.若是秋萍姐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那我還瞎操哪門子的心?只是姐姐要去死,也要出去外面死,不能傷在我的屋里.我可不想無緣無故地背那黑鍋.殺人可是大罪,歆月可擔當不起.」
「今天我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大門就在那里.秋萍姐姐是去是留,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間.還請自己斟酌罷!」說完,她竟真的倒在床上,拉起被子把頭給蓋住了.
秋萍哪里是真的想死,那些話不過是在唬她而已.歆月不上當,她也無法,只能負氣地坐在一邊身著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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