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靈仙話音剛落,人群中便站出兩個差官打扮的大漢,正是觀瀾鎮總務衙司的人。
懸空界號稱仙境,乃是懸空天尊煉化混沌,以絕大法力開闢的一處仙家洞天,此間靈脈眾多,靈氣充裕,又無天劫之虞,最適合修行,因此修真門派林立,修士眾多。但即便這樣,修士數量也是遠遠不及本地生長的凡人。
修士修行最需清淨,因此各門各派都將基業建在清幽深遠的名山大川,另劃出一些靈氣相對不充足但交通便利的地方,建立城鎮,供凡人生活居住。
修士與凡人雖同居一界,但卻像是兩種不同生物,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只偶爾有些往來。
兩類人**集雖然不多,但畢竟與紅塵俗世不同,整個懸空界的秩序都在修士的支配之下,凡人雖然多,但卻沒有形成國家或者部落的可能,各個修真門派都不會允許本地凡人為了搶地盤而發生戰爭沖突,影響到這一界的安靜平衡。
但只要有人,就有沖突麻煩,凡人之間的矛盾,修真門派不屑插手,已是慣例,為了便于處置這類事情,各個城鎮都自發設立了總務衙司這一機構。
各地總務衙司互不隸屬,互不管轄,只管處理本地的凡人俗事,無論是鄰里口角,還是殺人命案,都是總務衙司份內之事。
這總務衙司的頭腦叫做掌印官,名義上是本城鎮推舉德高望重之人來擔當,但實際上都是得到了城鎮周邊各大門派的默許委任,有極高的權威,連那些在總務衙司做事的差官,也都有一定的背景和來歷。
這兩名差官早不出現,晚不出現,顯然在人群中已經等候了多時,分明是阮靈仙早已布置好的——細腰樓的人硬闖客棧于理說不通,由總務衙司出面,安莘便沒有理由抗拒了。
這二人官氣十足,大步來到客棧門前,其中一個用手一指安莘,大聲喝道︰「你可是安家客棧的掌櫃?」
安莘早從青衣那里知道阮靈仙的安排,心中有數,顧意露出慌張的表情,回道︰「回官差大人,我……我正是客棧掌櫃……」
那官差面無表情,說道︰「現有民女阮靈仙告你客棧伙計秦武,行為不軌,私擄婦女,將人藏在你客棧之中,你也涉嫌包庇縱容。」他一面說,一面不知從何處抖出一張衙司文書,在安莘面前亮了一下,也不等人看清楚,又收了回去,繼續道︰「總務衙司已下了搜查文書,暫時封了安家客棧,爾等速速讓開,不得阻攔公務!」
安莘賣力演戲,爭辯道︰「差官大人,你不要听信她的,這、這、這,這是誣告!」
「再敢阻撓,當場拿下!」
嗆啷一聲,那兩名差官如凶神惡煞一般,將腰間佩刀都拽出一尺多長。
「嘿,還真夠給力的,不知道阮靈仙和牛玉郎事先使了多少銀子。」安莘見這場戲已演得有九成火候,心中暗笑,表面上自然是如泄氣的皮球,百般無奈讓開一條路來。
客棧的那些伙計,也都被安莘蒙在鼓里,見掌櫃的讓開了,急得不行,但在總務衙司的差官面前,也沒人敢跳出來說個不字,都跟著安莘乖乖讓路。
「哼!」兩名鐵面差官冷哼一聲,各自收到回鞘,先前那個說話的又回頭對阮靈仙說道︰「阮姑娘,我二人進屋搜查,你在外面等候消息,好好看住這些人,莫讓他們畏罪跑了。」
阮靈仙款款一揖,說道︰「全憑二位差官大哥主持公道。」
兩名差官拱了拱手,轉身進了客棧,安莘交代一名伙計隨後跟上,一是好把客房的門鎖一一打開,省得這兩尊瘟神用蠻力砸門,大搞破壞,二是這些差官一個個都好似強盜,客棧本來就窮,禁不起他們順手牽羊,有人跟著,總是好些。
不一會兒,客棧里便傳來一陣陣乒乒乓乓翻箱倒櫃的聲音,安莘雖然知道這番搜查必然沒有結果,但怎麼都免不了一場損失,听了也忍不住肉疼。
小安掌櫃天錢,自然不肯平白受這樣一場損失,看著一旁阮靈仙似笑非笑勝券在握的表情,便有意找她討要回來。
「阮靈仙,這回你總該滿意了?」
「安掌故說得哪里話?我細腰樓的姑娘被你的人強擄了,過來要人,天經地義,現在人還沒找出來,有什麼滿意的?」
「別怪我事先沒告訴你,我客棧里沒有你要的人!」
「到底有沒有,等等就知道了,安掌櫃著急什麼?」
「你今天過來鬧事,將我的客人都嚇走了,這損失,誰負責?那些差官在里頭翻箱倒櫃,弄壞了客棧的家什物件,誰來負責?本來就沒有影子的事情,被你一鬧,我客棧今後的生意如何做?」
「哼哼,不就是錢麼?當著這幾百鄉鄰的面,我阮靈仙何等人,豈能平白無故欺壓你?要是青衣不在客棧里,你客棧的一切損失,我阮靈仙加倍賠償!可要是青衣在你客棧出了什麼意外,你安掌櫃也休想便宜月兌身!」
安莘嘿嘿一笑,話說到這里,幾百人都听著,阮靈仙這種人最要臉面,趁熱打鐵,一筆小財算是到手了。
「空口無憑,你要是說話算話,就先把錢準備好了,今天我客棧的損失,至少也有五百兩晶玉,你過一會兒別說帶的錢不夠!」
五百兩晶玉不是小數目,安家客棧一年的營生,也不知道能不能賺夠這麼多錢,這就是小安掌櫃獅子大開口了。
但阮靈仙家大業大,五百兩晶玉對她來說九牛一毛,真不算什麼,只是五百兩晶玉分量十足,她一個女流,哪會隨身帶這麼重的東西,因此略一遲疑。
安莘趁勢道︰「怎麼?話剛落地就不算數了麼?」
「哼,笑話!」阮靈仙順手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鏈子,塞到安莘手中︰「安掌櫃看仔細了,這東西不值什麼,但少說也能換七八百兩晶玉,今天要是我造謠生事,它就歸你了!」
那條項鏈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打造,是金屬,卻又晶瑩剔透,共有一百節,每一節上都雕刻著一只飛禽,栩栩如生,最末端掛著一塊碧綠軟玉,卻是天生的一只鳳凰模樣,絕非凡品。
這項鏈有個名字,叫做百鳥朝鳳,並非懸空界的器物,乃是來自凡間皇室的珍品,是阮靈仙日前在牛家多寶齋看上買下的,那多寶齋的人有意討好她,價錢上給打了折扣,若論真正的價值,至少要在一千五百兩晶玉之上。
安莘不知道這項鏈的來歷,但女人對珠寶首飾都有天生的直覺,一入手就知道其價值不菲,當時心中便宛若開了一朵花,笑嘻嘻沖著阮靈仙施了個謝禮︰「阮媽媽真是客氣,先前怪我說話欠妥,勿怪勿怪,這東西我就收著了。」
什麼?
就收著了?
這也太能賣乖了,那邊客棧里人還沒出來呢!
阮靈仙眉毛一立,想要把那百鳥朝鳳從安莘手里奪回來,可手剛伸出去,卻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呆立在當場,魂魄都似乎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