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宮傾 卷二 滄華蜉蝣 第190章 自己選

作者 ︰ 魚千谷

第190章自己選

翻下金頂,谷謠突覺腳步虛浮幾乎站立不穩,心頭猶如被洶涌的波濤狠狠的拍打,聲聲震裂肺腑,那種悶痛讓她幾乎快要窒息,再也撐不下去。

谷雁笙竟然是慈太妃的兒子……

那麼現在的皇帝是誰……

貼牆而立的她,透過窗欞仍能隱隱听得到屋內的慈太妃與秋華的聲音,話題已經轉開,但仍是一些重要軍情。只是內容卻大多都是谷謠已經收到的情報,關于南夷與東撫的戰事,以及東撫周邊城鎮已歸順于魯蕁,魯蕁連升三極,手中兵權已漲至十萬精兵等等。

看著自己的雙手,谷謠的視線模糊了。她突然間發現自己最終的敵人,竟然是一個瘋子。

她不怕對方強大,不怕對方殘忍,可對方竟然是一個瘋子

這是什麼樣的腦子,早在十幾年之前就已經布置下了這麼一個濤天的巨網,將自己的親生兒子當作暗樁放在軍閥世家,她的目的無論將來是何種結果,都會如她所願。谷家如果沒有被拔除,那麼軍閥將全部落在谷雁笙的手中。谷家現在被廢,她一手將谷雁笙提起來,在她最得勢的時候,這軍閥依然在她兒子的手中。

雙贏。

站起身來,她一陣暈眩,足下一轉便要躍起,卻一晃踩到一枝枯杈,發出極小的啪一聲。谷謠眉心一蹙,立即加速迅速消失在金福宮。

這聲響動並未能驚動金福宮的層層守衛,眾兵士依舊嚴密把守,對這幾乎不可聞的一個小聲音並未察覺。然而片刻過後,門被打開,秋華的身影走了出來,左右冷視了一圈,彎下腰來撿起了那根斷枝,唇跡勾起一笑。

夜已過半,夜風漸涼,谷謠回到西藍宮的時候,從止已不知所蹤,她再無往日的心情,轉身直接回到自己的廂房,門才一推開便立即警備,剛剛豎起的手臂還未來得及擲出手中的薄片便已被另一只手在黑暗中牢牢的扣住。

這樣近的距離,谷謠突然一陣恍惚,大腦完全放空。屋內淡淡的一股燻香氣息突然與往日似乎有所不同,大驚之下她向來人看去,那人卻大退一步再一次隔開兩人的距離。墨黑的斗笠在一片黑暗中幾不可見。

谷謠呆愣著盯著那抹黑紗,半晌過後才挪動了身子,宛如被掏空了力氣一般,精神潰散,聲音都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我要上位。」

從止身子僵住,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硬的哽著脖子隔著斗笠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怒氣︰「你想干什麼?再說一次。」

「我要上位,我要當宮中的主子,我要爬上去」谷謠俯去整個人幾乎快要疊起來,將面容埋在手掌心里,悶聲道︰「如果我再這樣混下去,就會功虧一簣,太子的大業會斷送在我手里,魯蕁會因為我的處境而兵敗東撫,謠氏學派會被皇室盡數吞沒,只有谷家,會再度步入權臣之巔,將我所有的努力盡收于囊中。」

「太子的大業會斷送在你手里?魯蕁會因為你兵敗東撫?你太看得起你自己的,你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你……」從止的聲音顫抖,怒極反笑,手掌幾握成拳,恨不得上前揍谷謠一拳的樣子,卻偏偏原地未動,像是听到可笑的笑話一般放肆的笑著。

「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從現在開始,你想辦法通知魯蕁,讓他萬分戒備太子,對谷雁笙留個心眼。然後將我的決定告訴他,我會盡快讓德九安排我上位,這是唯一的出路。」

從止的笑聲僵住,斗笠下的他看不到表情,只是歪著腦袋不可思議的面對著谷謠,許久後沉聲道︰「這樣壓上自己,你值得嗎?你這樣做,唯一得到好處的人,只有太子,你不僅什麼也得不到,甚至很有可能比誰的下場都慘」

「我早就不問值不值得了。」谷謠抬頭轉向從止︰「不止是值得不值得,我早就連為什麼也不問了。我從沒問過你是何人,來自何處,我也不問你為何總是與我親近卻又刻意一直在保持距離。我不問你為什麼知道的如此之多,甚至多于我謠氏學派遍布全國的眼線和門客幾倍之多。你有什麼資格來問我?」

從止身子一晃,聲音輕顫︰「我可有害過你?」

「就是因為你沒有害過我,並且幫了我許多,我現在才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坐著跟你說這些要命的事情。我的命在你手里握著,你可以決定我明天是死是活。但你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我必須上位,並且很高很高的位置,我不能看著一個瘋女人把我身邊的一切吞個干淨」

從止再次怔仲,呼吸粗重起來,谷謠全當未聞。直到從止掀起窗欞,她也未轉頭看一眼。

從止的手再次停住,僵硬的回過頭來在淡淡的月色下對她輕輕一笑︰「我幫你。」說完便是一躍,帶著一身壓抑的震怒與心痛的氣息離開了。

谷謠將頭埋進膝蓋,已是滿臉淚痕。

……

諸事順遂,無論是西藍宮還是金福宮,都依舊如往日那般生機勃勃。這最宮之中,仿佛只有這兩個地方,才有些人氣,一個是絡繹不絕的宮人穿梭不停,一個是鐵甲寒冑戒備森嚴,雖然完全兩極,卻給這冰冷的宮闈添了些人間煙火,才不至于像是一座巨大的枯墳。

德九在听到谷謠的這個決定後,向來對谷謠溫婉恭敬的他竟然臉色大變,生平第一次忤逆谷謠的意願,將谷謠罵了個體無完膚。他恨的兩眼都赤紅了起來,他痛罵谷謠是個傻子,天大的仇恨也不能拿自己的一生去陪葬。福公公在一旁卻不像德九那般激動,只是兩眼卻紅了,等德九發完了火,他上前安撫了幾句之後便勸解著。最終,德九哽咽著聲音卻堅持著冰冷的表情看也不看谷謠,長嘆一聲走了。

谷謠起身向福公公行了個大禮,福公公老淚縱橫將她扶起︰「老奴只願姑娘日後千萬給陛下一個機會,老奴便是死也甘願了……」

谷謠點頭當即同意,當時在暗室里福公公就說過這句話了,當時她未答應也未拒絕,是因為她不想放過。但現在不同了,知道了皇帝的身份的她,如何下手?而且皇帝是慈太妃真正要除去的人,現在的這個皇帝,她不去保,誰去保呢?

張順,曹玉。曹玉為了這個兒子瘋癲余生,最終慘死在政治的漩渦里,臨死也未見過自己親生的兒子一眼,張順一家人為此事徹底賠上了一切。還有她欠張苔姣的,這一切都需要她去還,去補償。唯有站到那個位置上去,將他們全部保護起來,與慈貴妃為敵,也與……谷雁笙為敵。

幾日後,德九來見她。她身著宮裝,在西藍宮的偏殿,正式拜見。

德九一身宮服,妝容肅嚴,半絲的局促都沒有。谷謠奉茶上來,他輕輕的扣著茶蓋,淡淡而笑︰「謠兒,你有福分了,跟雜家走一遭吧,慈太妃有請。」

一旁的幾個宮女都是一震,紛紛向谷謠看來,有擔憂有羨慕也有嫉妒和瞧好戲的。

「奴婢謝過德公公。」谷謠說著便上前往德九的袖子中一遞。

德九立即面有喜色的點了點頭,眼有贊賞之色,引得一旁的宮女垂首暗嗤。藍言兒卻突然自後殿掀簾而入,見到德九便喜笑言開︰「德公公這就要走了?」

德九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起身輕輕一彎便算是做了禮,藍言兒上前虛扶一把︰「真是多禮,德公公總是這般客氣。」

「不敢當,奴才這便帶謠兒去了,貴妃娘娘多珍重身體。」他答的利落︰「誤了太妃娘娘的事情,奴才擔當不起。」

藍言兒看著谷謠張了張口,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你是個有福的,隨德公公去罷。」

谷謠向藍言兒虛虛一跪,這便頂著滿殿宮人探究又豐利的目光隨德九而去。

白日里的金福宮別有一種風格,金雕玉砌之下,處處都透著權利的堅硬,卻無半絲女子的柔情。不像別宮假山綠水,碧池園林,四處皆是冷硬的建築,與層層的侍衛倒是很和諧。若不是知道這里住著一位女子,簡直要懷疑這里是一個討論政治軍事的重要會議場所了。

谷謠遠遠的跪在殿中,玉階之上是一位豐腴的女子半倚在鳳塌上,眉眼似笑非笑正垂首俯視著她。

大殿上寂靜的落針可聞,許久後秋華的腳似乎輕輕挪開一步,鞋底與漢玉石磚摩擦的聲音都清晰的仿佛在大殿上激起了淺淺的回聲,慈太妃的聲音應聲而起。

「呈上來。」

立時,秋華擊掌三聲,一個宮婢從殿後而入端著一個錦盤,交到秋華的手上後躬身便退了回去。慈太妃輕輕點了點頭,秋華便走上前去站到谷謠身側,命德九將錦布揭開。

簇簇兩聲,德九的手頓住,眉心一閃而過焦慮與驚愕,退到一旁。

慈太妃笑出聲來,直起身子眼中難掩興奮︰「自己選。」(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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