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皓然和晴雯回到韓家時,文李兩家已經都聚在韓家了,且大家都已從文皓杰和鴛鴦那里听說了好消息,故看兩人的眼神,都格外的喜慶和曖昧。
查覺出眾人探究的目光,文皓然和晴雯都感覺渾身不自在,前者借著更衣之說,逃似的回了文家,後者則躲進屋子里去換衣服。
只可惜,眾人都迫切想要知道準確的消息,尤其是已經為了文皓然的親事張羅了許久的文李氏,故文皓杰、韓二哥、韓三哥、李二哥和鴛鴦、金釧兒、入畫奉命,尾隨文皓然和晴雯,打算逼著好事的進展。
見晴雯只是安靜的換衣裳,並無回答她們之意,金釧兒急得扯住她,追問道︰「我的好姑女乃女乃,你倒是說句話呀,這文大哥是成還是不成呀?」
入畫在旁拼命的說好話,道︰「我覺得文大哥是難得的好男人,就是跟京城里那些大家公子,都是比得過的,也沒什麼不良的嗜好。又是學堂里的教書先生,一個月五兩銀子的月錢,多體面的差事呀。」
鴛鴦也在旁點頭道︰「就是就是,文大哥長得也俊秀,都說咱們寶二爺長得好,依我看,哪里有文大哥好看呢。晴雯,文大哥可真真實實是個可托付終身的,文家人口雖多,卻是個個都極好相處的。這樣好的良人、這樣好的婆家,可真真是極難找的呢。」
晴雯好笑的看著她們三個,卻仍然是一語不回。這讓鴛鴦等在人心皓然和文家不是很合意,仍舊長篇大套的說著文皓然和文家的好處。直到韓老娘在外喊道︰「吃飯了,都出來洗洗手,吃飯吧。」
金釧兒見不能再苦勸下去了,只得又一次催問道︰「我的晴雯姑女乃女乃,我們都說了幾車的話了。好不好的,你倒是給個話呀,是成還是不成呀?」
早已快被她們的話,把耳朵磨出繭子的晴雯,淡定的喝完手中的茶,起身笑道︰「好了,好了,我都不急,你們一個個急成這樣做什麼?別說這些了,先出去吃飯吧,省得讓大家都等著我們。」
話落,也不理會她們,自行開了屋子的門,走了出去。
鴛鴦等三人見狀,除了無奈的苦嘆,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暫時將逼問放下,出去洗手、吃飯了。
韓老娘、李老娘和文李氏在外面等的,已經是很心焦了。見她們四姐妹出來,忙用眼神尋問鴛鴦、金釧兒和入畫,見她們三人都是一臉愁容的搖頭,就知道晴雯沒有點頭。
好容易在文皓然親事上,看見一點兒光明的文李氏,此時的心又涼了半截,苦嘆道︰「皓然這麼好的孩子,偏親事上如此艱難,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抱上他的孩子。」
李老娘忙在旁勸道︰「妹妹別這麼灰心,這親事本來就是人生大事,沒有一句話、二句話就成的道理。依我說,妹妹和皓然若認準了晴雯姑娘,咱們就多下些功夫。皓然這孩子是樣樣出眾的,我還真不信晴雯姑娘一點兒都不動心,估計是人家想多考慮考慮,必竟是終身的大事呢。」
話落,對韓老娘道︰「大嫂子,這晴雯如今認了你們老倆口為干爹娘,她又是個孤女,你們也算是她的娘家人了。皓然那孩子的好處,大嫂子是極清楚的,文家人的品性,大嫂子也是明白的。晴雯姑娘那里,還要勞大嫂子費費心,幫著說和說和。這親事若是成了,放在咱們村子里,也算是一樁美談,也是件積德行善的好事兒。」
韓老娘向來喜歡文皓然,總覺得那樣好的孩子,生在這鄉下村子里,著實委屈了。也曾經哀嘆過自家沒生養出個女兒,白放著這樣好的男子,不能招為女婿。如今認了干女兒,文家也有這個意思,她又哪里會有不樂意的呢?
韓老娘拍著胸脯,笑道︰「你們只管放心,這樣般配的兩個孩子,若結不成夫妻,我都覺得可惜。晴雯還要在我家里住上幾日,我和二兒媳定好好勸勸她。這姑娘家在親事上,定然是極甚重的,只要我們把皓然的好處都說給她,我想她是一定會應允這親事兒的。」
文李氏听了,忙握住韓老娘的手,感激的笑道︰「那我們皓然的事兒,就托給大嫂子了。大嫂子只管在晴雯姑娘那里說和,若晴雯姑娘有什麼要求,大嫂子也只管告訴我。只要是我們文家能做到的,我們一定按晴雯姑娘的要求去辦,絕對不會委屈了她。這親事要是成了,將來等她過了門,我就把這家交給她,讓她當家作主。我這當婆婆的,絕不難為她,家里的那些弟弟妹妹,也定會尊重她,不敢怠慢她的。」
韓老娘見文李氏說得如此誠心,心里也替晴雯高興。必竟這新媳婦過門,就頂替婆婆,在夫家當家作主,可是幾乎不可能的。誰家的新媳婦進了門,不得在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那里吃上幾年的苦呢?
韓老娘輕拍文李氏的手,笑著安撫道︰「你只管放心,我都知道的。你也不要太擔憂這事兒了,好事都是多磨的,皓然那樣好的孩子,不會娶不到好媳婦的。咱們出去吃飯吧,別讓孩子們等著。」
文李氏和李老娘也知道這親事,不是著急就能成的事兒,也相信韓老娘定會盡心竭力幫忙,故也就沒有再說下去。三人停了話,先後出了堂屋,洗手、吃飯去了。
晚上回了文家,文李氏怕文皓然白天教了一天的書、又淋了雨,再受了寒氣,病倒了,便早早就催著他洗漱,回屋子睡覺去,然後將文皓杰喚進了堂屋。
文李氏急急的問道︰「你大哥怎麼說的?他對晴雯姑娘可有意思?」
文皓杰笑嘆道︰「大哥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看那個意思,對晴雯姑娘確實是有意思的。只是大哥怕晴雯姑娘瞧不上他,不敢冒失的提什麼親事,說是要等一等再看。要依我說,娘也不必等大哥的意思了,直接托韓大娘去跟晴雯姑娘提親吧。我看晴雯姑娘是個好的,與大哥也般匹,況且大哥也中意的。早定下來一日,娘也省一日的心。」
文李氏見二兒子也同意這樁親事,忙歡喜的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今日已經托你韓大娘了。只要那邊兒晴雯姑娘點了頭,娘就開始張羅提親和下聘的事兒。」
說著,又收斂了笑意,苦嘆道︰「也不知道晴雯姑娘能不能點頭,人家是城里國公府出來的大丫鬟,見過大世面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咱們家。」
文皓杰笑勸道︰「娘,這事兒也不是咱們愁,就能解決的。娘還是別擔心了,咱們等等看吧。晴雯姑娘那里要是真不行,咱們再打听別的姑娘就是了。」
文李氏也知道他所言有理,听天由命的點了點頭,就打發他回去休息了。自己收拾洗漱一番,也回屋子里去睡覺了。
接下來的幾日,晴雯在韓老娘、鴛鴦、金釧兒、入畫沒日沒夜的勸說下,和韓老爹的壽辰籌備中,頭昏腦脹、身心疲累的度過。她可算是嘗到了被逼婚的滋味,而且也順了她們的心,對文家這門親事,有些心動了。
韓老娘和鴛鴦、金釧兒、入畫的一些道理,晴雯還是听了進去的。她知道在這個封建古老的年代,嫁人是女子必竟的過程,而且要嫁就得早嫁,托得年歲大了,就是有了嫁人的心,也沒有人家願意娶了。
文皓然這個人,晴雯是很滿意的,文家的貧寒和艱難,雖然讓晴雯有些頭疼,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最讓晴雯心動的,是文李氏所說的,她進門之後,就能當家作主。這無疑是最吸引她的地方,在這個年代,兒媳當家作主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從這點上看,就可知道文家的誠心實意。況且,若是她能夠當家作主,往後過日子就可隨她的心意,對成親之事的排斥,她也就沒有那麼大了。
于是,在韓老爹壽辰過後,韓老娘又一次催問親事時,晴雯在韓老娘和鴛鴦、金釧兒、入畫的期盼目光中,笑意點了點頭,應允了文家的親事。這讓懸了幾日心的四人,都歡喜的松下一口氣,紛紛往文李兩家去報喜信兒。
因晴雯是孤女,爹娘早亡,故由韓家人做為她的娘家,與文家商議三書六禮之事。文皓然與晴雯的親事兒,也一下子就在悠然村里傳開,許多想攀文家這門親事的人家,都紛紛在家里嘆息可惜,要好相熟的人家,則紛紛上門道賀。心李氏,更是高興得日夜合不攏嘴的笑。
金釧兒和入畫則送晴雯和鴛鴦回城里,打算與賴嬤嬤和賴喜娘說晴雯的親事,然後好幫著晴雯收拾整理東西,將她接回韓家去備嫁。鴛鴦回到榮府後,也將晴雯要成親的事情,回稟了賈母和鳳姐,還告訴了一些往日與晴雯要好的姐妹們,讓她們也跟著歡喜歡喜。
賈母在得知晴雯的親事後,一面為賈寶玉不能得她日夜隨侍而嘆息,一面也為晴雯有個好歸宿而歡喜,又從體己箱子里拿了一百兩的銀票和一套金頭面首飾、一套銀頭面首飾給鴛鴦,讓她轉送給晴雯,為晴雯的嫁妝添妝。
鳳姐本來也想為晴雯添些嫁妝,必竟她向來就很欣賞晴雯爽利的性情,只是王夫人得知賈母為晴雯添妝後,非常的不高興,故她也不敢招王夫人生氣。只拿了五十兩銀子和五匹布料,讓平兒悄悄的跟著鴛鴦給晴雯送去。
榮府里素日與晴雯要好的大丫鬟小丫頭們,也你拿一些、我出一點兒的,湊了十兩銀子,托鴛鴦給晴雯捎過去,算是姐妹們的心意。
襲人是向來以賢德為名的,況且晴雯走後,賈寶玉有些疑心她,對她比先時淡了一些,故為了哄賈寶心的歡心,也私掏了五兩銀子的體己,讓秋紋給鴛鴦送過去。
賈寶玉得知後,心中懊悔對襲人的冷落,加了五兩銀子,給她湊齊了十兩,讓她在眾人面前體面一些,然後又私下出了十兩銀子,讓鴛鴦給晴雯帶過去。
林黛玉、薛寶釵和迎春、探春、惜春也湊了二十兩銀子,讓鴛鴦拿去給晴雯作體己,算是她們的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