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眨巴著眼楮,驚得目瞪口呆,「你,你,你你要綁他們的皇帝?」
阿達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眼光中滿是眩迷。
昨夜,鄧老頭告訴他龍血,龍須,鳳淚是什麼——真龍天子和皇後不就是人間的龍鳳嗎?
換句話說,能夠救六兒的三寶就是皇帝和皇後的性命。
大金國的……
阿達起初很是懷疑,有許多的不解。
但是這幾日他在蘇成渝的身邊不離左右,到也從身邊的兵士口中听來了很多千奇百怪的民間奇聞,比如說「寡婦床頭灰能治病……能治療萎靡抑郁之癥。」
要是如此說來,六兒的極冷和極寒之癥,到沒準真的能被什麼龍啊鳳啊的治好,畢竟龍鳳乃至陰至陽之物。
暫且信了鄧老頭的話吧,反正仔細想想,干掉或綁架了金人的皇帝,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一件壯舉。
要真如鄧老頭所說,能夠醫好六兒的病那正好;
如果鄧老頭所說為子虛烏有,那也算是為大宋的百姓們做了件好事,能不能挽救大宋的江山不說,起碼能夠挽救大宋的面子。
皇帝丟了或者死了,金人必定政局動蕩,一陣慌亂,那樣也能振奮一下大宋子民的士氣……
靖康年*的染辱事件,阿達最近听的太多了。
他認為大丈夫就該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恩怨分明才是。
他甚至覺得大宋對待金人有些太仁慈了。
想歸想,阿達沒有把鄧老頭和他的對話透露給六兒,至少他目前不準備說出來,在萬事沒有把握和計劃之前,他不喜歡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阿達,你……你……你太有才啦。居然想出了這個好主意,真是一個大英雄」六兒緋紅了小臉贊美著阿達。
暗夜里,阿達看不清六兒的臉蛋,但是他能感覺六兒真是個純情浪漫的小丫頭,是自己的掌中寶和心頭愛。
只是,阿達恨自己現在還不夠強大和威風,如果日後他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他一定會讓六兒每一天都為他驕傲和自豪。
一個失憶的人……
阿達開始不滿足于現在的尷尬身份了。
男人一定要比自己愛的女人強才可以。
少年的心中涌動著一股暗自澎湃的激情,他一聲響亮的口哨,胯下的黑旋風暮然間躥出了好遠,風馳電掣般奔前而去了。
六兒見阿達跑到了前頭,她連忙用小手拍著追風的,這回換做她的馬緊緊的追著阿達的馬了。
阿達目不斜視,中氣十足,「做成再說吧,凡是要動腦的,要是這麼打來打去的,咱們很難贏,兵者,詭道也」
阿達的話音字字句句落在了六兒的心頭,六兒感覺到,她不得不用一種嶄新的眼光重新審視身邊的這個少年了。
這還是那個從天而降,被她藏在筐里精心保護的失憶少年嗎?
一出了大宋軍營,六兒就感覺這個少年有一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灑月兌與不羈?
並且,阿達的馬騎的特別的好,他在馬上揮灑自如的樣子,好似騰雲駕霧,仿佛他……自小就是個長在馬背上的孩子。
令人費解,阿達明明是個漢人的樣子,只不過鼻子略微高了些,眼窩略微深了些,但是還是一個漢人的樣子……
疑問剛才悄悄的爬上了六兒的心頭。
但是在愛河里沐浴的兒女都有一個共同的致命的特點︰呆頭呆腦外加傻里傻氣。
無論阿達是誰,他就是阿達,六兒喜歡的阿達。
夜色漸漸深沉了,阿達見六兒騎著馬英姿勃發的樣子,便也不太擔心她的身體了,他甚至覺得這個小丫頭是憋出的毛病,根本不是什麼中毒。
阿達看似淡定,但是他的心一直牽掛著六兒,即使他正在他身邊,他也忍不住時時刻刻的牽掛。
穿過了一片荒蕪的土地,阿達和六兒趁著夜風進入了一道長長的峽谷,強烈的風呼呼的吹在人身上,那刺骨的寒意讓這峽谷顯得更加陰森恐怖了。
周遭,只有隱約的月亮的光潤灑在路上。
黑旋風在峽谷里剛剛走了一半,猛然揚起了一對前蹄「淅瀝瀝」,阿達雙腿一緊,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韁繩。
六兒見狀也急急帶住了追風。
阿達一橫手攔住了六兒,他炯炯有神的眼楮瞥了眼六兒,「你帶火石了沒?別往前走了,此地有險……」阿達的險字剛剛路過,就听幽長的峽谷兩側忽然躥出了四道陰暗的影子。
「魑」
「魅」
「魍」
「魎」
山谷里滿是四種方言的回音。
河間府。
閩州府。
晉城府。
開封府。
南腔北調給這四個人的攔路搶劫蒙上了一層獨特的韻味。
四個黑影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實在無跡可尋,他們一躍到了空地上,各舉著一支火把,各舉著一把閃亮的鋼刀,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為首的一個面目猙獰的大漢躥到了最前面,大聲點指呵斥著,「呔,無知的小兒,見到魑魅魍魎四位大俠還不快快下馬跪地。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哈哈哈哈。」六兒實在是忍俊不禁了,「你們……你嗎居然叫這麼復雜的名字,魑魅魍魎,乖乖的,我讀了許多書都不會寫這四個字。」
阿達無奈的搖了搖頭,「日後,有人想把你們寫進小說都難以下筆……」
六兒樂著看了一眼阿達,「你們干脆叫……叫峽谷四仙算了,四仙一,四仙二,四仙三,四先四。朗朗上口,便于揚名四海。」
大漢身後的三個黑影互相望了望,其中一個胖墩墩的沖著前面的大漢開口了,「大哥,他們說的的確有道理」
為首那個面目猙獰的大漢緊走一步,舉鋼刀拿火把照了照六兒︰
細皮女敕肉。
十五六歲年紀。
獨眼眼罩。
疑似女扮男裝。
他又拿火把照了照阿達︰
細皮女敕肉。
十五六歲年紀。
俊朗冷靜。
純……男。
大漢琢磨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沉沉的開口了,十分嚴肅「這兵荒馬亂的,料你們是一對落難的鴛鴦經過此處。我們是義盜,不殺百姓,不殺金人,不殺……總之,只要錢。你們二人速速留上的銀子,大爺我饒你們不死」
六兒歪著頭,雙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經歷了這許多風雨,她已經變得鎮定自若起來。
「我說,這位大哥,你沒看到我……我眼鏡上的獨眼眼罩嗎?難道你沒感覺到我無與倫比的強大殺氣嗎?還不知道,是你饒我不死,還是我饒你不死。」
大漢梗著脖子,兩只大眼珠如同銅鈴般嚇人,他的唇抖著,臉抖著,手也抖著……
六兒的七煞之刃已經干淨利索的出現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前三腳貓的功夫,六兒還是有的。
有的人憑借一道菜名揚天下。
有的人依靠一首詩獨領風騷。
有的人因為一手字名垂青史。
蘇六兒的刀劍功夫,絕對可以糊弄住普天之下,全部武功平平以及稀松二五眼的武林人士和盜匪賊人。
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大哥,練好武功再出來做事吧,你信不信我再一出左手,你後面的三個兄弟,會齊齊倒地不起?」
「……信……」大漢的腦門上滲出了黃豆大的汗滴,他兩只腿抖做一團,「女俠,女俠饒命,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大慈大悲,放了我們吧,我們不是壞人」
六兒呲著小白牙笑著看了眼阿達,但很快她的眼光就回到了大漢的身上「別打哈哈,糊弄誰呀,誰把壞人二字寫到臉上兵荒馬亂的,你們在這裝神弄鬼,攔路搶劫,說你們是好人,你信嗎?」。
「唉。」六兒嘆了口氣,然後一只眼楮眯起來,射出了一道狠辣之光,「喂,後面三個,你們還舉著刀?是要上來救人送死嗎?」。
說著六兒的左手猛地在前心一拂。
這虛晃的動作竟嚇得大漢身後的三個賊人齊齊扔下了鋼刀,「撲通」「撲通」「撲通」雙膝跪地不起,磕頭彎腰作揖抱拳,「姑女乃女乃饒命,姑女乃女乃武功蓋世。」
三個慫蛋包。
外加一個傻蛋首領。
做盜匪做成這樣,基本可以去死了。
一旁的阿達見六兒虛虛實實中居然學會耍詐了,心里倒是多了幾分欣慰。
他略加思索問了問六兒,「這幾個人,咱們怎麼處置?」
六兒方才還像個大人一樣連蒙帶嚇的糊弄這四個賊人,可轉瞬之間又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了,她沒出息的咬了咬手指,忽然眼珠子一轉,「今天本尊就不開殺戒了,不過,後面三個,你們過來先綁了這大漢再說。」
三個賊人驚慌失措的樣子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他們戰戰兢兢的走近了,在六兒眼皮子底下把為首的老大綁了個結實。
之後六兒又讓他們三個人互相綁上了,最後一個阿達去解決。
就這樣,四個大老爺們生生的讓兩個小煞星給綁成了一圈。
阿達皺了皺眉頭,小聲在六兒身邊嘀咕,「你這就放了他們?對于惡人,務必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你今天放了,明天他們還要出來為非作歹。今天我們倆個有武功在身,萬一是其他的過路人,恐怕早就成為刀下之鬼了。」
六兒沒有搭茬,她圍著四個人轉了兩圈,緊接著沖著四個賊人咆哮著,「把嘴都給我張開,全部把舌頭伸出來」
六兒高亢的聲音回蕩在狹長的山谷里,場面蔚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