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達此刻真想插上一雙翅膀,飛到六兒的身邊。
鄧老頭見阿達神情緊張,提心吊膽,便暗暗將功力傳了些給阿達,阿達在不知不覺間腳步更加飛快輕盈了。
眼見倆人一閃進了蘇六兒的帳篷,阿達霎那間……呆住了。
魯四寶的外傷大有好轉,他目前主要是心里的創傷還沒有愈合,那一夜劉彩雲那一撲,一抱,一摟,一跑……
害得魯四寶由黯然**變成了黯然神傷。
這幾天,魯四寶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六兒好,就算是做朋友,也是六兒好。
蘇六兒毛病雖然一籮筐,但起碼不像劉彩雲那樣給個甜棗後再掄個大巴掌,先把你扔到天上,再把你甩在地上。
狠狠的踏上一萬腳。
那滋味真不好受。
魯四寶幾乎能斷定,如果劉彩雲是個男人,絕對會是那種提上褲子就走,毫不負責的壞男人。
可惜,劉彩雲當時連褲子都沒有月兌掉……
魯四寶無疑是雞飛蛋打了,他本來準備一大早拎包裹騎馬兒開溜走人,沒有絲毫留戀。
昨天之前,他還放心不下走失的六兒,可是六兒不但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還戴著個獨眼眼罩,故意扮丑去看他。
六兒其實是想讓魯四寶給鑒定鑒定,自己的新造型到底夠不夠讓男人們退避三舍的程度。
真是個異想天開的小瘋子
但是魯四寶看著六兒笑嘻嘻的傻樣,沮喪的心情忽然靚艷了起來,他覺得還是六兒這樣的女孩更可愛和親切。
看來他還是適合找個陽光下愛笑的女孩子,而不是冰涼如月光的冷美人。
昨夜,魯四寶收拾好了包裹,早早就睡下了,他準備今天早晨誰也不通知,默默的離開。
一夜無話,終于盼來了黎明。
魯四寶再次瘸著腿,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騎著他那匹黃驃馬出門了。
可又是還沒走出營門就被迫留了下來,他正踫到蘇猛兒和蘇成渝去看六兒。
六兒不是剛失蹤歸來嗎?
怎麼又中毒了。
沒有一天是消停的。
整個大宋軍營如果是一個巨大的舞台,那蘇六兒絕對算是獨領風騷的第一女角了。
魯四寶百思不得其解,蘇六兒是不是怕大家太無聊太悶得慌,故此頻頻使出各種詭異的招數吸引眼球,博眾一笑。
可他轉念一想,那是博眾一笑嗎?
每次都搞得和猴子走鋼絲似的,生怕人不擔驚害怕……
多情的魯四寶決定再留幾天吧,希望上天能夠賜給他一個奇跡或是更多的奇跡。
魯四寶是個特別簡單的男人,他的曾經的天地小的就只有愛情和未來的老婆;不過,五里坡的宋金大戰還是對他有所觸動的,一向貪生怕死的他……
其實也有點萌生了留下來再看看的想法,大不了裝病裝傷,不去打仗就是了。
魯四寶不知道,他這一留,就真的沒有機會再離開……
世事難料。
魯四寶臉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利落,一邊的烏眼青還沒完全退去,他拄著一根破拐棍在蘇猛兒的攙扶下來看六兒;這個多情的公子實在是放心不下蘇六兒。
愛情沒有了,友誼長存。
買賣不成仁義在。
只是魯四寶似乎是太重情義了,他看到六兒帶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樣子,竟然撲地倒頭痛哭了起來。
簡直是肝腸寸斷,五內俱焚,「六兒,六兒,我的妻啊,你死的好慘啊,你……」
蘇成渝眨巴著眼楮,這……這,蘇六兒怎麼又變成他的妻了?
蘇猛兒在一邊皺著眉頭,這愣小子竟然覺得魯四寶這出真情表演異常精彩,妹妹要是能找這麼一個相公也不錯。
站在一邊的郭素素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考慮到男女授受不親,她不好意思自己去拉魯四寶,她就在蘇猛兒耳邊小聲說著,「他……他這樣,六兒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怎麼這麼哭呀?再把小六兒嚇著」
蘇猛兒側著頭,深受感動,「別攔著他,患難見真情,我怎麼覺得魯四寶這人挺好我都感動了。」
阿達站在帳篷門口,目瞪口呆,面前這個撲地大哭的男人是誰?
很不幸,魯四寶和阿達沒見過面,一面也沒見過。
壓根沒有機會見到。
我的妻?
阿達的眉眼有些不自在,他徑直走了上去,拍了拍魯四寶的後背,「老兄,你……不用這麼悲傷吧?你剛才說什麼?我的……我沒有听清,我的妻是什麼意思?」
魯四寶也從沒有見過阿達。
兩個英俊少年見面分外的……
乖乖的,魯四寶看到阿達也楞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貌若潘安,沒想到這個陌生的少年竟然比自己還要英氣和偉岸不凡。
魯四寶眨巴著眼楮,抹了抹眼淚,「我是……你是誰呀?」
阿達無奈的看了看蘇成渝,頭又轉向魯四寶,「嗯,這個問題,我一會兒再回答你,我是想讓你閃開些,鄧……」阿達沒有在外人面前叫鄧老頭爹爹。
鄧老頭不讓他叫。
「讓鄧軍醫給六兒診治。」
魯四寶見了少年阿達,便有添了份好奇,更加的不想走了,他站了起來,抱歉的笑了笑,「我……我是著急六兒的傷勢。我們是,我們是……老鄉。」
阿達輕輕拉開了魯四寶,口氣客氣了幾分,他仰著頭,「哦,老兄,別太激動,還有,妻這個字,不是亂叫的。」
魯四寶擦了擦眼淚,整個帳篷里,沒有一個人是哭的,只有他……
傷心並不一定要流眼淚。
但是流眼淚一定是因為傷心。
眾人齊齊退後,鄧老頭走上前去,拉起了蘇六兒的胳膊,他搭手一診脈搏,脈象竟然沒了。
原來蘇六兒的身體躺在床上,她的魂魄早已經被圈了去。
「六兒,六兒,你在嗎?在嗎?」。一個微弱的女人的聲音輕輕呼喚著六兒。
六兒緩緩睜開了眼楮,黑暗中有一片光明在指引著她,眼前似乎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前面好像有一個白衣女人的身影正佝僂著身子往前走著。
周圍好冷,漆黑而陰森。
六兒的腳下仿佛拴著沉重的鐵鏈一般,「救我,救我,救我……六兒,跟著我,緊緊跟著我,救我。」
六兒冷的懷抱著自己的前胸,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跟著這個女人,「你……你是誰?為什麼把我帶到了這個地方,好冷,我們去哪里?」
「不要問,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女人的聲音尖細而沙啞……
六兒低著頭,只見腳下是一汪汪深深淺淺的小水溝,面前的白衣女人始終不肯回頭,但是她的嗓子中好像發出著一聲聲低沉的嘆息。
六兒始終跟著白衣女人,一直來到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之下,那白衣女人漸漸的挺直了身子,「你還記得我嗎?記得我嗎?蘇六兒。」
六兒的身子嚇得縮成了一團,她呲牙裂嘴的,「我,我不認識你,怎麼會記得你哪?」
白衣女人微微低下了頭,「這里是南霸天的家啊,你不記得了嗎,三年前你假扮小新娘大鬧南宅的事情。」
六兒一驚,「你怎麼會知道我假扮的新娘?」
白衣女人微微的扭過了身子。
六兒嚇得一閉眼。
白衣女人安慰道,「別怕,我不會讓你看見我的臉的,我是南霸天的四十房太太,我叫杜秋秋。」
六兒仔細的回想著,三年前那個三月初八,在南宅的喜屋里听到……似乎听到了一個女人在和一個男人在屋外叫著,好像就叫杜秋秋。
可是那天她听到這個杜秋秋,明明是被南霸天一個心狠手辣的保鏢給殺掉了。
杜秋秋應該是死人。
那面前這個聲稱自己交杜秋秋的女人,應該是——鬼啦。
六兒咬了咬嘴唇,「杜姐姐,你那天……」
白衣女人沉沉的答道,「不錯,我被人殺死在院子里了,之後,我的冤魂不散,變成了一棵月桂樹。」
六兒稍稍松了口氣,即使面前的女人是個鬼,也是個未曾謀面的半熟鬼。
好歹心里有個底了。
白衣女人忽然哀怨的求道,「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來找你。我有一事相求,還請你能夠救我一救。」
六兒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杜姐姐,你有什麼所求,盡管說吧,如果我能辦到的話,我會盡力的。」
白衣女人側著身子,「你往後退幾步吧,你的魂魄尚在,我的陰氣太重,怕別傷了你。」
六兒也感覺到自己渾身毛孔緊縮,一股股陰風席卷而來,她乖乖的往後退了幾步。
白衣女人唉聲嘆氣,「我當日被南宅的保鏢總管周一航殺害,總有一股怨氣不能消去,所以不能歸了去投胎。幸好南霸天的兒子南博文每日在南宅里講誦**,我耳濡目染,倒是也听了些許,有所頓悟。」
六兒點著頭。
白衣女人接著說道,「本地的土地爺爺,待我極好,他見我每日半夜哭泣,怨仇久久無法散去,便借著去陰曹地府探听得一些消息。」
六兒好奇的問道,「是何消息,是不是你能化去投胎的消息?」
白衣女人說道,「那周一航的前世本是個羅剎,後來機緣巧合這世投胎為人,後來,他陷入江湖仇殺,本來淪落到文江府,饑寒交迫命已該絕,但是有個少女丟下了幾個餅子讓他活了下來。」
六兒尷尬的點了點頭,「嗯,是,那天是我給的他一打芝麻餅。」
白衣女人似乎笑了,「唉,是他命里的定數,踫到了你這個小神仙……」白衣女人說道這時身子顫了顫,沉了又沉,「遇到你這個神仙心腸的女孩。但是你雖然救了他,他卻仍是個惡人,現在還在為非作歹。」
六兒低著頭沮喪不已,「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給他那些餅子,我……真的不知道。」
白衣女人搖著頭,「不必難過,土地爺爺說,那周一航的命本是你給的,如今要拿,你便拿了去,為民除害;也正幫了我的忙。」
六兒揪著衣服,「啊?又是殺人啊,我可萬萬不敢了,上次殺了兩個宋人,雖是yin賊吧,但是終究也是性命攸關,如今再要我……我可不……」
白衣女人猛地轉過了頭,嚇得六兒暮然間閉上了眼楮,「我就說到這里了,這也是天意,你本也要去做的。只是我向你報了這個信,便能得了圓滿投胎去了。五日之內,你要趕到落鳳鎮,千千萬萬要去,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