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花挺識趣,話說了半截子就給收回去了,她一副自鳴得意的小樣憋著西門丁。
西門丁的惺忪睡眼終于完全睜開了,在黑夜中發出了兩道凶狠的光芒,但是這光芒轉瞬間就溫存了下來,他嘻嘻一笑,「你看你這張小嘴,巴巴的不饒人,小夫妻的秘密,就別跟院里嚷嚷了,也不怕讓人听見笑話。」
說著,西門丁攤開了雙臂,胡翠花嬌美一笑,十分配合的擁入了西門熱情的懷抱中,那食指咬在唇邊,一副風流樣,「死鬼,人家想死你了。」
門吱扭扭的關上了。
西門丁一進屋,忽然搡了一把胡翠花,轉身坐到了一字交椅上,那張臉變得跟三月的天一樣,立馬晴轉陰了。
胡翠花身子晃了兩下,嚇了一大跳,眼見西門官人那張銷魂的小白臉,如今在昏暗的光線下,和一團烏雲相似,面目分外猙獰。
西門捋了捋頭發,斜眼盯著眼前這個女人,半晌沒說話。
沉默。
沉默是如此的充滿了力量。
在某些時候,沉默甚至是邪惡的無底洞。
比任何凶狠殘暴的話語都更加讓人如臨深淵。
暑熱的閩南的夜晚,連風也是溫暖的,胡翠花的後脊梁卻如同鋪上了一層冰霜。
西門丁絕對是一個瀟灑倜儻的美男子,但是從一個閩州府中等富二代,在幾年中迅速崛起為閩州首富,可絕不是靠那一張潘安般的臉蛋就能搞定的。
他的心是漆黑的無盡的夜。
與女人,從來只談風月,只談情。
什麼鶯歌雀躍,鳳舞蝶飛,全鑽不進他的內心;誰要是斗膽敢在他事業的大路上插上哪怕那麼一腳……
胡翠花明白,她覺得男人在銀子上動心思,女人在男人身上動心思,是天經地義的。
只是這一晚,不知是色令心迷,還是被沒來由的妒忌沖昏了頭腦,她第一次踩了西門丁的雷,誰知道會不會勾出他的心火……
人們恐懼的時候,或者是無條件的屈服,或者就是拼命的掙扎與反抗。
胡翠花仗著膽子往前湊了湊,顫抖著嘴唇,「西門大官人,您這是干嘛呀,我就是開句玩笑,您別這麼看著我。」
西門丁翹起二郎腿,冷冷一笑,隨手一提八仙桌上的涼茶壺,「翠花,你知道人的嘴是干什麼用的嗎?」。他輕抬茶壺把水倒進了一個小茶杯,自斟自飲著。
他現在愛上了小葉龍井。
這茶有一種思念的味道。
胡翠花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搖搖頭,「不知道,不,不,不,知道,是說話,吃飯的。」剛才還咧著一張大嘴在門口的她,頓時變得比院里的使喚丫頭還乖巧。
西門丁又倒了第二杯茶,咂模了一口,意猶未盡,「哦,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哪。」
胡翠花想起來了,她的記憶中的不知道哪根神經撥動了,西門大官人這句話怎麼听著這麼耳熟。
哦,想起來了,那是在前年,西門家藥鋪的一個老伙計,被幾個爺們躥搗去喝酒,也不知是不是預先人家下的套,幾杯貓尿下肚後,竟把幾種名貴搶手藥材的進貨底價和渠道透給了同行。
那次西門也是這麼問的。
後來那老伙計就不見蹤跡了,據說是回老家了。
胡翠花的牙齒開始打顫了,她皮笑肉不笑的挪著碎步移向西門,「大官人,您饒了我吧,我不敢了,我以後保證好好做人,不再挑撥是非,不再讓您煩,不……」
「哈哈哈哈,瞧你嚇得,你這麼盡心服侍我,濃情蜜意,愛你還愛不完,疼你也疼不夠。」
西門站了起來,撲到胡翠花面前,他薄而潤澤的嘴唇貼上了胡翠花的大嘴,深情蠕動著,粘膩而柔軟。
駕馭女人,西門家族有著極其悠久的歷史。
胡翠花更是個無腦的蠢物。
一踫到西門那緊實健美的胸脯,再被那有力的雙臂牢牢圈住,耳邊是催人情動的急促呼吸……
胡翠花的杏花眼中,早已經春水泛濫,身子也酥麻了,西門只一勾手她便丟了心肝魂竅,才一個擁吻就似夢如醉,她的大嘴中發出了低低的沉吟。
西門忽然停住了熱吻,將身上披的長袍一揮手,瀟灑的往床上丟去。
西門大官人的寢室,又和剛才一般黑漆漆了。
龍窩鳳榻卷雲天,赤肌雪膚顛倒間。
君羞莫見。
*****
是夜,田大嬸子家後院,老槐樹下,董憶秋和老爹蹲著乘涼,他手里一把大蒲扇給爹扇著,「爹,您別老唉聲嘆氣的,艷兒挺好的,都三年了吧,不對,婷婷都三歲了,都四年了,我這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您老喊狼來了,您就放心吧,狼來不了。」
董渙然冷笑著,眉毛胡子一擰,「小秋子,你今年多大了,都四十有二了吧,虧你還是跑江湖的,不嫌臊的晃。米白吃了,身上光長肥膘;路白走了,腳下光長腳墊,就是不長腦子。讓爹說你什麼才好,唉。」
下午,小婷婷跐溜偷跑到爺爺身邊,把中午有個陌生叔叔和娘拉小手的事情學了遍。
這孩子從小就鬼機靈,她知道︰娘和爹是一頭的,自己和爺爺是一頭的。
董渙然一听,老臉一抽,頭皮直發麻,他怕傷著寶貝孫女,哄著笑說,「婷婷,爺爺的乖孫女,握手是,是禮貌,小孩子,不懂,別亂說了。」
老頭把孫女哄得似懂非懂的,自己在一邊偷眼觀察馬艷兒的行為做派。你別說,的確與以往有些不同,說不出的一種什麼勁頭。
感覺很不樂觀。
他左思右想,想把這事委婉的告訴兒子,一家人不然收拾行李,再換個地方過活就是了。
兒媳婦馬艷兒再不濟,也給自己董家留下了香火,雖然是個女孩,也畢竟是血脈骨肉。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要是真有那個苗頭,掐了就是了。
何必讓星星之火燎了原。
老頭這不是編排了半天,旁敲側擊的和兒子聊聊吧,誰知董憶秋人直率又沒有心機,全然不當回事。
「唉」董渙然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說了,只有多留些心眼,日後見機行事了。
*****
是夜,田大嬸子後院,里屋套間里,馬艷兒早早上床歇息了,已經二十四歲的年紀,不小了。為了保持永遠的青春美麗,她堅持睡好每一夜美容覺。
她知道︰女人絕不能讓歲月在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否則她的人生就完蛋了。
甭管活多大。
女兒婷婷躺在娘的身邊,眨巴著一雙不大的眼楮,似有心事。
中午見到一個好看的陌生叔叔,不知道為什麼和娘拉小手,婷婷有些害怕,有些緊張,她不安地跑去和爺爺告密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
她輾轉反側,越想越不踏實,干脆一轉身爬起來,膩歪歪的蹭著馬艷兒的胳膊,在耳邊央求著,「娘,娘,別睡了,和囡囡說話。」
馬艷兒輕輕一整崩身子,眯著眼楮,瞄了一眼婷婷。
不看還好點。
越看越來氣。
這孩子怎麼生出來的,一點都沒隨自己︰兩道八字眉,眼楮小而細長,蒜頭鼻子塌,嘴巴還大,臉蛋子還黑不溜秋的,扔面缸里都洗不出白來……
整隨她爹董憶秋了。
虧的董憶秋還說,「艷兒,娶了你這麼美的女人,我們老董家要改種了。」
呸!
改他媽什麼種。
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
馬艷兒不耐煩的甩了句,「去去去,找你爹去,娘得睡覺,不睡變黃臉婆了,丑死了。」
婷婷一撅小嘴,眼中立刻閃出了一圈水霧,她用小手抹了抹眼眶,溜溜的躺在娘身邊,乖乖閉上了眼楮。
她自言自語,「娘不會離開囡囡。」然後蒙上被子,睡去了。
人們都說孩子的心是最純真的,他們能看到一切,我們看不到的未來。
*****
這一夜,閩州府的百姓們全都安靜的睡去了,夜靜的,只能听見蛙叫蟬鳴。二更夜里,忽然間一陣陣匆忙的腳步聲,在大街小巷間響起……
「梆梆,梆梆」田大嬸子家的院門被人用力的敲打著,她正摟著老王頭睡得香甜,忽然被這陣重重的敲門聲嚇醒了。她披上衣服,扯著脖子嚷了句,「吃錯藥啦,這麼晚敲門,讓不讓人睡了,要買毒藥啊這是?」
「我看**是活膩歪了,趕惹你差人爺爺,快快給我開門,閩州府府台令,茲有要案,全城戒嚴搜查。」
田大嬸子和老王頭一听,頓時抖做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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