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新娘 第一卷 第二十章 等待黎明

作者 ︰ 同年

冬日的下午,太陽是那麼吝嗇它的光芒。

六兒和胖姐,一起蹲在空地上,仰天嘆望。

一個因為太美,為美所累。

一個因為太丑,為丑所惱。

「嗯。」胖姐一皺眉,哼了一聲,忽然站起來了。

六兒忙問,「是不是想出什麼好主意了,快說。」

胖姐一呲牙,「沒,我腿蹲麻了。」

六兒沮喪了,小拳頭捶向胖姐的粗腿,「唉,你真討厭,竟浪費我的感情。」

胖姐晃著大腦袋,「要說打打殺殺,我還行。」

六兒踮著小腳,「再說到讀書作文,我也不愁;唯獨提到一個情字,百轉千回,不知何去何從也。」

胖姐仰天興嘆,「我不像你,為了有人愛你發愁,我愁我沒人愛。我就求老天,不管高矮胖瘦,窮富美丑,賜給我一個男人就行。真希望天上掉個大餡餅下來,嘿。」

六兒配合似的兩眼望地,「你有夢想嗎?」。

胖姐一愣,疑惑道,「你指哪方面的夢想。對于人生,我的一般夢想是有錢花,不會死;至于更大的夢想,有人愛就行。」

原來關于愛情這件事,

每個人都有一個夢想。

胖姐的夢想是有人愛。

素素的夢想是周福臣。

劉彩雲的夢想是董青。

董青的夢想是娶六兒。

而六兒的夢想是什麼?

其實人生最可悲的,

不是無法實現夢想,

而是根本沒有夢想。

原來最可悲的是自己。

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那似乎大了點,她應該像所有女孩子一樣,有個關于愛情的夢想。

六兒無法確定,五年前與江雨的相遇,到底算不算是愛。在她少女懵懂的心底,種下的那顆種子,是否有天會發芽、開花、結果。

若是真愛,即使誤會、貧困、別離、疾病、戰爭、抑或死亡,都無法阻擋,那份心跳與思念的感覺。

昨夜,她居然又夢到了那身俊朗的白衣長衫,她夢到自己輕輕貼在那寬厚的背上,像個慵懶的小貓,委屈而又稚女敕,慵懶而又踏實,他的背好暖。

他緩緩轉過身,那眼神仿佛是清冽的湖水,冷傲中透著脈脈的溫情。

他只有在看她的時候,眼神里才能流露出那種溫暖與愛憐。

她只有在看他的時候,才能柔情似水,心念平靜乖巧如貓。

如今,她在這里,日日夜夜的回憶與思念。

而他,到底在哪里,為什麼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萬分火急的家事?

親人亡故去吊念?

還是家族生意的失利,遁走他鄉?

六兒曾找出千般理由安慰自己,她的腦海無數次回想起五年前那一天的往事。

******

在江雨把七煞之刃送給她後的第七天,她央求爹帶自己去鎮子上買芝麻餅。

芝麻餅鋪子離江宅就隔了一條街,做爹的又怎會不知道女兒的心事。

蘇成渝無奈的笑著,「傻閨女,爹看你不是饞芝麻餅,你是要去看你那個江哥哥吧。」

心事被爹望穿,她頓時臉頰緋紅,「爹,咱們不進去好不好,只在門口轉轉就好。」

蘇成渝知道在這種時刻,他必須拿出一個當爹的樣兒來,「六兒,姑娘家一定要繃著點,要拿得住勁兒。你看你娘多沉得住氣,爹費了多大勁才娶她過門。算起來,我們認識十幾年後才成的親。哈哈。」

六兒抿著小嘴,她小小的心忍不住在偷樂︰我的天呀,你們居然浪費了十幾年相守相對的好時光,多傻。

那天,六兒吃罷午飯,特地換上了一身她央求娘給新做的裙子。

六兒在鎮上的畫舫看到了一副美人圖,她痴痴地拉著娘的手就去觀摩了,「娘,我想要這件裙子。」娘笑著應了。

藕粉色,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柔女敕的顏色,繡著精致的絳紫色的荷花紋樣,一條紫羅蘭色的絲絛纏在腰間,宛若仙子,裊裊雲煙。

臨出門娘還夸著,「我閨女穿這顏色才好看,婀娜多姿,我的六兒怎麼生得這麼美呀。」

哥哥蘇猛兒傻乎乎的趴在窗口,叫喚著,「呦,咱家臭丫頭變成臭美妞啦,一會兒你要和爹去哪,我也要去。」

六兒一听,笨哥哥要去非得搞破壞不可,她梳理了一下發辮,拉著爹的大手,飛也似的沖出了家門,臨了送了個鬼臉給哥哥,「就不告訴你,哼。」

小女兒的一點小心思,只在江宅門口溜達,萬一江大哥正好出來,或是剛要進去……到時就說是和爹來買餅,剛好經過。

一路上,她眉開眼笑,那笑容像是百合般純真,又像是芙蓉般嬌媚。

爹一看,哎呦,瞧把我閨女給美的;早知道,我答應下這門親事不就得了。

六兒拉爹去買餅,老蘇說︰用這個借口出來,就非得花這份錢嗎?十歲的小妮子一臉正色,「爹,你不懂,這餅是道具。」

爺倆提著一打芝麻餅,溜達到了江宅門口,只見當鋪關張了,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大門緊閉,不見人影。

一打听才知道,四天前整個江宅的人都搬走了,拉了十幾大車,浩浩蕩蕩,看樣子估計家具器皿一樣都沒留下。

老蘇狠狠跺地,無奈的嘆了口氣,拉著閨女扭頭就走,六兒的眼中慢慢流下了淚水,她隨手把一打芝麻餅給了路邊街角的一個乞丐。

這道具徹底沒用了。

六兒回到家進了屋,一頭倒在小床上一病不起,一躺就是七八天。

老兩口沒辦法,請了鎮里最好的大夫來把脈開藥。大夫號著脈,搖了搖頭,老兩口以為孩子要不行了,難過的眼淚都下來了。

誰知過了半晌,大夫開口道,「急火攻心,一個十歲的小孩能有什麼煩心事急成這樣?老夫想不通。」

六兒娘拽著老頭子就往外屋走,「蘇成渝,不是挺好的一門親事嗎,你當初怎麼不應了呀。你不給人家江公子一個準話,人家搬走當然不會和咱家打招呼了。現在可好,上哪找人去呀。咱們閨女別看調皮,可是心眼特實,禁不起折騰。」

老蘇一瞪眼,申辯道,「我當初也是怕那江公子以後三妻四妾的,咱閨女受了委屈,一猶豫就沒應下來。誰知道六兒對這事這麼上心,那姓江的說搬就搬了。再說她才十歲,這麼早定什麼親呀?」

六兒娘橫眼一吼,「早什麼早,好多姑娘十四五歲都生娃了,再有兩三年光景,咱孩子就該出嫁了。你以為都像我啊,一等就等了你十幾年,我這輩子都讓你給耽誤了。嗚嗚嗚。」說罷,六兒娘哇哇哭開了。

老蘇也憋著一股子氣,嗷嚎道,「哭什麼哭,不就是有個豪宅嗎?我看你不是為六兒著急,你是想攀個富姑爺是吧?」

六兒娘也急了,止住了哭聲,「有錢有什麼不好,這輩子跟著你,我也就不挑什麼了。可你想想,還不是靠我爹給的那些錢,咱們才能小富即安的。咱閨女從小就沒吃過缺衣少穿的苦……」

想當年,蘇成渝的岳父世代書香門第,他從心底里看不起耍槍弄棍的;但是女婿還算爭氣,得了個探花,也算為自家添了面子。

可是好景不長,女婿突然辭官不做了,搞得親戚朋友議論紛紛,漸漸疏遠了他們。

老岳父覺得丟人丟大了,氣得說要斷絕關系,老蘇這個牛脾氣一上來,干脆帶著媳婦兒女遠走他鄉。

老蘇心想,你們這幫子庸人、笨人、勢利小人,你們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你們哪。

可憐天下父母心。

雖說岳父氣的什麼似的,但是女兒女婿臨走時,老人家派人給送了許多珠寶銀兩,他擔心女兒會受苦挨窮。

這些年,其實也就等于老岳父周濟,他們一家才能過得如此滋潤。

老蘇一听,自己本來也是理虧,老太婆絕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氣得渾身顫抖,一揚巴掌,「你,你……」

眼看老倆口就要動手。

六兒虛弱的躺在床上,微微睜開雙眼。

大夫寫完方子,捻了下胡子,「孩子,別太傷心,不易啊,攤上這麼暴脾氣的父母,受些刺激是難免的。」

說完,他留下方子走了,臨走說,「孩子太可憐了,出診費我不要了。」

阿彌陀佛,六兒心想您這糊涂大夫,就別給瞎添亂了;但是爹娘的對話她听得可是一清二楚。

萬沒想到,爹娘竟然要為這事動手,多恩愛的一對夫妻呀,倆人成親後都沒怎麼紅過臉。

慚愧之情在六兒心中懵然而出,這不是悲催的嗎,為個一面之緣的大哥哥,害得父母失和。

她掙扎著起來,蹣跚著走到外屋,一掀門簾,只見爹娘正要扭打。

「爹,娘,別打了,我沒事兒,明天我的病就能全好,以後咱家別提這事了。」

說罷,六兒一轉身,眼淚如春潮破堤般涌了出來……

*****

為什麼時間不能讓人淡忘那些回憶,越想遺忘的記得越清晰。

六兒忽然冒出了句。「胖姐,我想去找他。」

胖姐一激靈,晃悠著大腦袋,「一驚一乍的,你要去找誰呀。」

六兒迎著瑟瑟寒風,倒背雙手,「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胖姐撓了撓頭,「沒想到你還挺詩意的,什麼意思,一句沒听懂。山啊,水啊,江啊,雨啊。」

六兒忽然撲哧一樂,歪著頭盯著胖姐,「你真的不識字嗎。」

胖姐嘿嘿一笑,「我其實吧,我還是認識幾個字的,起碼跑江湖賣的那些藥名,我都認識。」

六兒眉眼一彎,亮出一口小白牙,「天才也,簡直是大智若愚,我要找的那個人就叫江雨。」

胖姐身子一緊,抬著頭,「我听見這名字怎麼覺得渾身直冷啊。」

六兒一皺眉,嗔道,「你是沒見過他,比什麼魯四寶,董副將……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胖姐一屁墩坐在地上,「你沒和我提過呀。」

「我上午才和你說過的,哎呀,就是我說上當受騙的那個人……」六兒臉一紅。

胖姐一拍大腿,嚷道,「你有病啊,都說是騙子你還去找他。」

六兒一努嘴,「不是騙子,也許是個誤會,其實他想告訴我他搬走了,就是沒來得及。總之,我想去找他。」

胖姐憋不住了,騰地站了起來,「六兒,我說你是不是讓西北風給吹傻了,咱們不是商量著先找刀嗎?」。

六兒嘆了口氣,「唉,那刀就是他送給我的。」

胖姐一听,小眼一橫,「那你不早說,那更應該先找刀去了。定情信物,必須要回來。走,還怕了劉彩雲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胖姐挺激動,她雖然不懂愛情是什麼,但是她覺得丟了定情信物是件很嚴重的事情。

有些事情,估計想是想不出結果的,不如硬著頭皮去做,也許反而會山水兩重天。

所幸打開天窗說亮話︰還刀。

倆人興沖沖的去找劉彩雲當面對峙,可是大伙說她出去了;這人一向一張冷臉,神出鬼沒,大家從來不問。

六兒和胖姐吃罷晚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胖姐搖頭擺手,「她要是自己出去,一般晚飯前就該回來了。這是瘋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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