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七面無表情地看著二人一搭一唱,袁澈只是氣得忍不住拳頭嘎嘎作響,那被點到名字的陳秋一臉平靜,冷聲道︰「君上,下令捉了這二人才是正途。」
袁澈手一揮,自己已經上了馬,看了我一眼,再不言語。
我只是負著手冷冷道︰「陳秋?我記住你了。」
陳秋微微一笑,手一揮,就要讓人動手,樓七一劍砍斷體外的長槍,無聲地擋在我的面前,長劍穩穩地握在手中,他是死也不會退一步的。
混戰再次開始,我的銀針在亂中直直飛向陳秋,陳秋毫不手軟,抓了一個奔跑中的百姓一擋,那倒霉的人掙扎一番,便沒有了聲息,銀針見血封侯,霸道非常,陳秋挑了挑眉,模模退後了一步。
我心中冷笑,好奸詐的人,好毒辣的手段。
樓七的動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胸口鮮紅一片,在暗夜中像是一個絕世舞者,用最美的劍招,實現對我一生的諾言。
面前劍光森冷,刀光劍影中樓七的身影依舊快速,護著我的周身,然而圈子卻越來越小,我只能再他的保護圈內,偶爾偷襲得手,卻也只能小傷敵方,帶著的大規模殺傷力毒藥都來不及帶著,我的心一點一點變冷。
「可以試試」
「樓七會一直保護少爺。」
「如果真有什麼,我也定護著小姐出去。」
……
如果有一天,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以為依依和樓七會一直在我身邊,結果,依依背叛了我;我以為清平和樓七會在我身邊,結果,清平死了;是不是到了最後,樓七也會離我而去呢?
「都住手。」
手中的劍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地,我突然好疲憊地看著眼前驚異回頭的樓七,面上毫無血色,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痕讓他變成一個血人,不知道是什麼,一直支持著他,始終不肯倒下。
然而就在我出聲的下一刻,樓七吐出一口血來,嘴角緩緩漾開一個小小的弧度,垂首不語。
袁澈抬手,眸光一暗。
「……都住手,本王和你去見袁熙。」我終于還是承認了我的身份,就算之後被痛罵我怕死也好。
「只要你肯配合,那是再好不過。」袁澈搶在陳秋之前,制止了陳秋的發言,我雙手送上,笑得嘲諷︰「他不會做什麼,你們不要動他,如果他死了,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生不如死。」我終究是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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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囚禁在一間明亮的營帳中,心中有些奇怪,既然西門已破,武城就保不住,為什麼我還被帶來了營帳,而沒有直接進城呢?
紫衣的人出現,眉頭深深皺起,面色蒼白,眼窩深陷,看來這些天他並不好過。
「我來看看你。」八重紫輕輕咳嗽幾聲,嫌棄營帳,森後跟著的正是先前抓住我們的袁澈。
我並沒有要敘舊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我的人,他還好吧?」
八重紫苦笑︰「身為階下囚,你還這般囂張,仗的是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嗎?」。袁澈一直沒有說話,我也不想浪費口舌,只道︰「為什麼沒有進城?」
八重紫的笑容有些古怪,袁澈略帶嘲諷地調侃︰「攝政王魅力巨大,屠紅將軍手腕厲害,硬生生殺了我五千兵馬,還在繼續。」
我語塞,料不到蘭玄庭如此厲害,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怪不得他沒有來支援我,劉袁熙親自動手與他交纏,很多年前就知道他武功不俗,現在應該更上一層樓了。
「要不你寫一封信給他,讓他投降算了。」
我冷哼一聲,蘭玄庭哪里會這麼听我的話,和劉袁熙一戰他早就惦記著了。
我閉上眼楮,不再說話,八重紫只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便走了。
「你怎麼不走?」良久,袁澈卻還坐在一處,笑眯眯地看著我,我不禁有些惱火,諷刺道,「有何貴干?」
袁澈咧開嘴,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笑得狡黠︰「我只是好奇,殿下怎麼會對你如此上心,前不久楊司馬和大姐透露著要撮合殿下和寧書,寧書對殿下的心思袁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可惜殿下一直淡淡的,既不拒絕也不接受,讓她好生惱怒,對你恨得牙癢癢。」
「那你看出什麼來了?」
「長得倒是不丑,只是殿下要個漂亮的女人還難嗎?」。
我牽起嘴角,不想應付。
袁澈自顧自說道︰「怎麼著我瞅著眼熟,當日天白城外的樹林中就與你有所一見啊。」
「你臉上涂了些東西,黃黃白白的,好丑。」
見我諷刺他,他只是哈哈一笑,不以為意,真是一個開朗的小家伙,保留了大家族中某種純潔的東西,好比在戰場上私自和樓七比武。
想到樓七,我的語氣軟下來,道︰「我那個護衛,怎麼樣?」
「昏迷著,失血太多,被陳秋偷襲,被一些小崽子們劃傷,一路上又硬扛著,目前情況不明。」
我沉默良久,垂眸不語,袁澈見我如此,撓撓頭道︰「我覺得吧,殿下這場仗,打得很窩囊,感覺忒兒戲了,而且我今日見著你,也覺得不真實,你這是和他慪氣呢?」
我搖搖頭,像是一個過來人一般喟嘆︰「你不懂。」
袁澈一挑眉毛,不悅道︰「我怎麼不懂了?是你們自己放不下面子吧,我說殿下拋出來的條件還不夠好?多少人排隊等著呢?」
我苦澀一笑︰「你這話中,本來就帶著男子的偏見,你以為劉袁熙是有多好,我干嘛一定要稀罕他?」
他一愣,爆發出一陣大笑,指著我道︰「第一次听見有人這麼損他。」
我切了一聲,被他逗樂,袁澈心性不錯,沒有一般權貴的跋扈之氣,倒是比起和八重紫說話來得輕松很多。
「他小時候就像一個瓷女圭女圭……」我原本以為,就算劉袁熙沒有五歲時候的那場風波,也該長成面前男子這般模樣,眉目間二者有四五分相似,畢竟是表親。然而長著,長著,就月兌離了我的預期,成了一只月復黑又陰狠的角色,與我站在對立岸,想要搶他兄長的東西,又要從他的佷子手中拿回一份,連我都想殺了,對于他來說,沒有什麼比那個位子更重要了吧?
袁澈停住了笑容,攤開雙手,上面是幾根銀光閃閃的東西,正是我之前發出的銀針︰「原來你還有這一手,可惜你動作慢了,讓陳秋那家伙逃過一劫。」
「你從死者身上取下來的?」
袁澈點點頭。
「哦?你不怕被我毒死?」
「放心吧,我還沒有那麼蠢,早早讓人處理干淨了。」
我哼哼︰「放什麼心,我巴不得你們都毒死了。」
他張著嘴,又露出憤憤的表情︰「難怪說最毒女人心,哼。」袁澈卻也並不怎麼生氣,撩了簾子便走出門去,過了一會兒,我見他去而復返,抬起頭正撞上他閃亮亮的眼楮,道︰「我如今才知道,你也是口是心非的人。」
說著,他又大搖大擺地走了。我只搖搖頭,做苦笑狀,心下卻不怎麼輕松,我知道八重紫一直在簾子外頭。
「有什麼就進來吧,一直站著是什麼意思?你如今也學著這般作態?」
他掩飾尷尬地咳嗽了幾聲,道︰「你這話說得怎麼像是在自己家院子,如今在這里我愛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還需要你說?」
「哦,那八重大人請自便。」
他笑了笑,眼光之中多有溫柔,道︰「你這張嘴啊……」
「阿銀,別說袁澈,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你不答應殿下呢?」
我看著他,似笑非笑︰「你問的什麼意思?」
「別說你貪戀權勢,和你認識這麼多年,又從你照顧劉璧這幾年來看,你並不是這樣的人,你保的人,殿下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會太過為難。」
「那劉璧呢?」
「圈禁。」
「終身?」
八重紫沒有說。我知道,如果我投降,劉璧暫時不會有什麼事,但是過兒兩年,就只有一個下場,而官方發表只會是劉璧突然暴斃,劉袁熙深表遺憾。
遺憾?去他、娘的遺憾。
「他又不是你親兒子。」
我固執道︰「養條狗還有感情呢,你口口聲聲說了解我,與我無關的人我不管,我不是造福天下藏身的聖人,只是我身邊的人,我不會割舍。」
他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他。
「如果解決劉璧的事情,你就肯交出泰州的兵權嗎?」。
「不可能,有人對我說過,永遠不小相信別人,只有自己手中有權利,才能有資格善良。」
八重紫聲音一冷,道︰「那你到底想要怎麼做?除了一仗一仗贏,過去,就沒有辦法了嗎?你不想嫁給殿下,殿下也不會允許你嫁給別人,他得不到的人,別人也不會得到。」
「你這倔強的脾氣,這樣下去,不是逼著殿下動手嗎?就算是為了死去的那麼多將士交代,殿下也保不住你」
「阿銀,我不想听你說什麼,事到如今,我只是想听你說一句,難道除了繼續打仗,就沒有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