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溫柔地較勁
「這不用你操心，你給我走！」顏清徐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從嗓音里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莫仁申「啊」地驚叫了聲，把顏清徐撲倒在地。
顏清徐被嚇傻了，立刻僵硬地躺在地上。眼前的人仿佛幻化成了野獸，而她也即將淪為野獸的點心。他張開了獠牙準備開始撕咬並享用這份送到跟前的美味。
齊強兩步而上，抄起他的一只手臂。一個反手擒拿，轉眼間就扭轉了局面。仿佛這一切只是一場提前準備好的表演練習，但是這房間里悄然流動地詭異氣氛，還是讓顏清徐心驚肉跳。
「丫頭，你有沒有怎麼樣？」
「我沒事……」
顏清徐良久才爬起來蹦出的這三個字，對齊強來說仿佛就是一顆定心丸。使他原本提到桑眼里的心，總算回到了胸腔。表面上看她還算鎮靜，但那蒼白得猶如停尸房里仰面而躺地死尸的臉，齊強的心猛然一緊，張口叫道︰「丫頭，你過來！」
顏清徐並沒有回應，而是茫然地把臉緩緩地轉向莫仁申，愣在原地。因為她看到莫仁申這會兒，活像一只被等待宰割地羊，畏縮著瑟瑟發抖地身體，嘴里小聲念姑著「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那種懼怕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他的鼻翼一鼓一鼓的，眼底因為害怕而全數凸露地血絲，加上閃動著那泛紅的淚光，嗓子里卻不斷地發出一種類似哭而又不是哭的聲音。
這種情況下，顏清徐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實在看不過去不得不沖上去拽開齊強的手，幫助他擺月兌束縛。
顏清徐用著一種責備的腔調說︰「你在做什麼？你弄痛他了！」
「我也是怕他傷害你。」齊強急切地說，「那種情況下，叫我當做什麼都沒看到！我實在辦不到。」
「那你也不能下手這麼狠啊，你看他疼得都蜷在這兒了！」
「那你要我怎麼辦？」齊強松手反問。
「我要你怎麼辦？不是讓你走麼？我一開始就表明了立場，你還問我要你怎麼辦？」顏清徐一把甩開他反抓住的手，聲音陰陽怪氣的喊︰「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被我撞傻的人。你現在看到了，看到了？」
齊強心里一咯 ，低頭俯視視腳邊的莫仁申。他知道顏清徐現在一定更生氣，因為事情被攪和地愈加渾亂。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示好，十分後悔尷尬地低著頭道歉︰「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麼一鬧顏清徐覺得格外疲憊，也沒有力氣再同他爭吵。不禁長嘆一聲道︰「算了，現在事情都發生了，多說也無益處。更何況不知者不為過。你幫我把他扶上床，喂點吃的再說。」
按照她的吩咐，齊強把莫仁申扶到床邊喂了點面包和酸女乃。然後又把他哄上床躺下。這時護士進來給他打了一支小針，沒過多久莫仁申就睡著了。
房間里的氣氛隨著護士的離開逐漸凝重起來，安靜而又沉重。齊強突然有種感覺︰這間房間里的兩人，一個睡死了，一個魂沒了。他不願意看到顏清徐仿佛要離他而去，屏住了呼吸想阻攔，又不知道該不該怎麼阻攔，猶豫著。
顏清徐站在窗前，掀開窗簾望著樓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的長發被風撩起，揚得高高的。淡淡地清香在空氣中慢慢地散開，顏清徐猶如一只縮水的香水女圭女圭被掛在窗前。
齊強呆呆地望著她，入夢了一般。
一陣夜風掠過，像一捧冰冷地雪水，將兩人之間凝重的空氣洗得一塵不染，變得更加清澈，更加透明。即使是齊強這種不解風情地人，也明白這乃是天賜良機，現在不問又待何時？
「他……精神好像不大好！能告訴我醫生的診斷結果嗎？」。
「醫生診斷的結果？」顏清徐哼了一聲，罵道︰「那個變態的庸醫，說什麼只是小腿骨折，輕微腦震蕩。你看他像小腿骨折的人嗎？他現在完全一副傻子的模樣，豈會是輕微腦震蕩？」顏清徐仰著頭自嘲諷刺地說，「可這全是拜我所賜。」
齊強緩緩地移到她的身邊，也跟著她一同探索黑夜的謎樣。風雖然不大，但下半夜的溫度顯然也是不高的。他默不作聲地月兌下外套，輕輕地披在她身上道︰「我看他好像不是裝出來的，是不是腦子里面有淤血的緣故？」
顏清徐扭頭看了眼肩上的外套搖搖頭，縴細的手指不停地揉著太陽穴抱怨︰「唉，他都變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是裝的？問題是現在又聯系不上他的家人。也不能了解他之前遇到過什麼，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丫頭，你不覺得這事怪怪的嗎？你說他會不會一開始就是個傻子？」齊強說出自己的疑問。
「你怎麼能這麼說？」顏清徐轉頭瞪了他一眼解釋道，「好吧，有些奇怪之處。首先從他嚴重走形的中指，大拇指關節處的突出，十個手指被磨出的繭子，這些都可以看出他曾長期使用類似鉛筆這樣的工具。他皮膚白女敕不曾被暴曬，更不像是出賣勞動力的人。再加上他的身上有著濃重的顏料味，指甲縫里還殘留著許多污垢。這些說明他長期在室內從事與顏料有關的工作。令我不明白的是，他明明是個盲人為什麼卻長期從事與顏料有關的工作？難不成他是個畫家？還有，也不知道他之前受到過什麼刺激，他一醒來就咬我。」
「或許，是潛意識里就對你抱有敵意的緣故吧！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對你發動攻擊。」
「說來說去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如果不是我，你現在也不會待在這里。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說完，她再也忍不住捂著臉痛哭起來。
齊強想伸出手去安慰她，卻又不敢打攪她，于是只得將手停在半空中。
清冷的房間里，病床上那白色的被單，被風吹得輕輕舞動著。死尸般躺在床上的莫仁申，突然動了動他的右腿，他撐起身子朝著兩人猙獰地笑，那笑顏如鬼魅，如野獸般不停地變化著。
顏清徐嗚咽著還想說些什麼，但是還沒等她說出來，就被齊強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把話硬是咽入月復中。
齊強溫柔地把她擁入懷里，讓她的臉埋入他的胸膛，輕輕撫模著她的長發說︰「你沒有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惹你生氣，你就不會精神不集中，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更不用為這事而痛苦萬分，所以怎麼說都是我的錯。」
齊強無視自己白色的襯衫上那一塊又一塊的淚斑，良久才憋出一句道︰「哭出來就舒服了吧！」
顏清徐心里一暖，紅著臉低著頭嗯了聲。
「那以後你打算怎麼辦？」齊強擁著顏清徐說。
「不知道，我想把他帶回家。一來我上班時，我父母能幫忙照看一下。二來把他放在我身邊，也好方便下一步的治療。只是我還有些擔心，擔心他的家人聯系不上他就會報警。」顏清徐毫無保留地說出她的想法。
「不行，我不允許！」齊強慌忙說道。
「有什麼不許的？」顏清徐皺著眉頭瞥了一眼。
「反正我就是不許！」齊強態度堅決的說，「為什麼要你養他？！我都說這是我的錯了。就算養也是我養！說什麼我都不允許他住進你家！更何況我都沒有住過，他憑什麼去住！」
顏清徐哭笑不得，朝他的胸口捶了一拳︰「你跟他掙個什麼勁！」
齊強逮住她的手，拉著長臉說︰「就是不許，不然你讓我也去住，我就允許！」
「齊大哥，你別鬧了。你怎麼也跟個孩子似的！」
「你還沒同意！不要妄想扯開話題。」齊強看她的眼中霧一般的迷茫逐漸散開，他接著說︰「你那天晚上在車上究竟是在生什麼氣！」
他還沒弄明白？她在心里對自己說︰不能讓步，絕不能心軟。寧可失去他的關注，也不能失去她的原則。她咬咬牙，對齊強說︰「關于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丫頭！」齊強焦急地說，「你怎麼這麼任性？」
「我就是這麼任性！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誰知齊強微微一笑，「算了，你不想回答，就不說好了。那我問你別的問題。」
這點有些出乎顏清徐的意料，本來她以為他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哪知他就這麼放棄了，一時間心里泛出無限的酸澀。不過換個角度來想，他的不提不僅讓顏清徐松了口氣。
「你生氣是因為車里的那個女人嗎？」。齊強問。
顏清徐短路了三秒鐘，點點頭。
齊強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問「說起那個女人，你在意她嗎？」。
顏清徐眨眨眼。
「那麼——」齊強慢慢地說，「你覺得我跟她會是什麼關系？」
顏清徐別過臉小聲別扭地說︰「我怎麼知道？」
「所以你是因為不知道、不確定，才會生氣？」齊強更進一步問。
「不對！我為什麼要生氣？我根本就沒有生氣！」顏清徐立刻出口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