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被克凡挑出了怒火,氣得張大了鼻孔,「咻咻」直噴氣,「她離家出走?!她是被我趕出去的!你問問她看她敢不敢回來?!她敢踏進這個家門一步,我就跟她拼命!」
克凡忙道︰「您別激動!我知道您不喜歡姑姑,可是事情總該有個來龍去脈吧?好好的一家人,為什麼弄到今天這個田地呢?」
薛老太太厲聲罵道︰「她有把我們當成一家人嗎?!她心里有她哥哥和我這個嫂子嗎?!我還以為這幾年她也多少懂得點良心不安,知道不該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沒想到她居然還敢在我背後搞小動作!簡直是混賬!」
克凡眼神瞥向了貓先生,嘴上卻是一點也不耽誤地追問道︰「什麼小動作?」
「不就是筆記……」薛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閃,警覺地閉嘴了,她先是恍然大悟,繼而虎視眈眈地瞪著克凡,冷笑道︰「好哇,小混蛋,套話套到我這兒了!怎麼,你和它串通好了的嗎?一個跟我油腔滑調好分散我的注意力,一個就在這邊裝無辜拌天真惹我生氣,你們倆挖了個坑讓我跳,倒真是天作之合啊!」
貓先生忙道︰「您誤會了。百度搜索讀看看
克凡也說︰「媽媽,這是我自己想起來要問的,和它沒關系。請記住我」
薛老太太明顯不信,憤憤罵道︰「你們倆沒串通好,那難道這一切都是心靈感應嗎?一個一個來尋我不開心的嗎?」
克凡和貓先生相顧無言。
薛老太太接著罵道︰「克凡,你是存心要找我的不痛快是不是?!你非得把那些成年舊事全部翻出來對不對?!你要讓你爸爸死了這麼多年還不能放心你嗎?!你非要讓我一把年紀死不瞑目嗎?!」
這話已經罵得相當狠了,克凡如當頭棒喝,怔在原地,瞪大了眼楮,不知所措地看著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被克凡傷到了心,這會兒氣極了,已經有點口不擇言了,「我說了我要把這秘密帶到棺材里去,不管你們是罵我老頑固也好,說我是茅坑里的石頭也沒關系,反正,那本筆記本已經被我燒掉了!你們再也找不著了!」
燒掉了?!
貓先生和克凡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詫。
薛老太太喘著粗氣站起身,顫顫巍巍要往房間里走,克凡忙站起身去扶她,被老太太一把甩開了胳膊,手臂撞到桌角,克凡的眼淚立即掉了出來,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難過的。
薛老太太扭頭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眼里有心疼,更多的,卻是受傷過後的憤怒。
克凡哽咽道︰「媽媽!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我十幾年來每夜每夜的做噩夢,夢里全是他冰冷冷躺在我面前的模樣,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姑姑到底為什麼離家出走,您為什麼這麼恨姑姑?姑姑和爸爸的死有什麼關系?」
克凡哭了,薛老太太反倒冷靜下來了,她凝視了女兒半晌,最後嘆了一口無奈至極的氣,疲乏地問道︰「你為什麼想知道這些?不知道這些,你可以活得更好。」
克凡眨眨眼,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她抹著那些濕漉漉的液體,抖著聲哭道︰「因為我想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黑貓的身體在飯桌下萎頓倒下,貓先生站在克凡身後,輕輕柔柔卻又異常堅定牢固地把克凡摟進懷里。
貓先生模著克凡的臉,低聲勸慰道︰「克凡,噓……噓……好了,我們不哭了。」
一個哭泣的女人是最經不得哄的,一哄,她反而哭的更傷心。
克凡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一抖一抖的,仿佛要把她累積多年的辛酸委屈化成眼淚,傾瀉而出。
薛老太太看不見貓先生,但她可以感受到女兒的傷心,這是二十四年前從她身上掉下來的心肝寶貝,多少年呵護下來,既要像一個普通母親那樣,擔心著自己的孩子摔了踫了被人欺負了,又要像一個神經質的老太婆般時刻提防著女兒一個不小心,說出會讓她和她都後悔終身的話。
她也累,尤其在克凡父親去世以後。
她簡直希望當年死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克凡的父親,這樣的話,躺在骨灰盒里安安心心睡覺的人一定就是自己,所有的煩惱都由克凡的爸爸來承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父親。
想著想著,薛老太太也覺得委屈了,她和克凡一樣,守著各自不能言說的秘密和猜想,膽戰心驚過了十幾年,壓在她身上的壓力一點也不比克凡少,更有甚者,有些時候,知道真相的人所承受的壓力比起一無所知的人更多。
薛老太太也紅了眼眶。
貓先生輕聲提醒懷里不停揉著眼楮的克凡,說道︰「快別哭了,你把老太太都招惹哭了。」
克凡忙抬起頭,哀哀淒淒地看著薛老太太,不知所措地輕喚道︰「媽媽……」
貓先生看著這一對相視流淚的母女,有點無語,有點心酸,也有點,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