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長生 第二卷 少年慕仙山 208 饕餮阿九

作者 ︰ 一笑彎彎

「在下姓項,家中排行第九。不過家族修道人中,也只有我項九能站在這個地方。閣下若不棄,可叫我一聲阿九。」白衣人笑得坦坦蕩蕩,似乎沒看見對面的是個人面獸身的怪物。

人面獸皺眉,想了半天,道︰「饕餮。」它的意思,項家阿九可以叫它饕餮。

項家阿九驚訝地問︰「你沒有名字嗎?你明明可以說人話。」

人面獸不快道︰「我不是人。」人是食物,世間萬物都是食物。不過眼前這個食物有點意思。

項家阿九撲哧笑了。

人面獸黑琉璃一般的眼珠子眯了眯,細細看著眼前笑得毫無形象的道士,沒能言語。

多少年後,項家阿九清瘦白淨的手掌上托著兩個青血淋淋的黑琉璃珠子,眼中沒有笑意,嘴角卻輕輕扯動著。「我需要這個,我欠你的,今生若沒辦法還,只好等來世了。誰教你不是人呢,你甚至沒有人的名字。」

人面獸眼角有濕潤的液體流下來,染得他臉頰邊的頭發閃著青幽幽的暗光。「我不需要卑賤的名字。人只適合仰望我。」

項家阿九笑了,「那麼,適合被仰望的你為何如今卻是這副模樣。」

人面獸閉目,「你所求的是今生來世都無法達成的痴心妄想。天有天道,地有地綱,我祝你人不為人,神不似神,子孫萬代不得善終。」

項家阿九將滴著血的黑琉璃珠子要收入袖中,無所謂地說︰「那麼,我祝你萬壽無疆,對了,最好看著我的子孫萬代如何不得善終。」

人面獸手中突然出現一把長戟,他恨聲吼道︰「他就那麼重要,重要到你為他逆天破命,難道你就不怕降下天譴,你魂飛魄散,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說著伸手去搶那黑琉璃珠子。

項家阿九神色一動,與人面獸打了起來。

「他算什麼東西,我要改變這整個世界的法則,誰也不能阻攔我」

那一戰,腥風血雨,人面獸最終卻制止了部族的攻擊,任項家阿九離去。

那只饕餮再不可能是饕餮一族的頭領。饕餮生性貪婪嗜殺,針對王座的挑戰只會越來越多。所以它離開了。它的眼楮不斷流出液體,它本來是想對項家阿九說,它已經知道了如何變幻成人的樣子,雖然它並不喜歡人類卑賤的軀體。

再之後上界如何動蕩與它無關,它靜靜地等,等項家阿九子孫萬代。它靜靜地看,看那些萬代子孫不得善終。

阿九。阿九。

再醒來的人面獸呵呵笑了。它模了模自己的,心想果然是這個卑賤的身體。只是它再不是當年的饕餮,它要選擇另外一種活法。它伸出兩根手指點上自己的太陽穴——如果可以,它不要這麼沉重的記憶,它想要一個簡單一點的開始。

阿九其實可以有許多選擇,有許多可能。尤其是在此時,此地。

而在天華山中,談笑和司羽烈被關了一夜,第二日等來了王清潤和雲燁真君。

王清潤皺著眉,神情中掩不住疲憊,他的眉毛緊緊鎖著,似乎從把談笑和司羽烈送進來後就沒有松開過。

談笑撲到鐵欄桿上,「師父怎麼樣了?」

王清潤嘴唇蠕動了兩下,還未來得及說話,後面的雲燁真君已經冷哼一聲道︰「不是你這個孽障,掌門怎會嬰元受損,生死不知。」

八個字砸得談笑頭昏眼花,她還想再問,卻听雲燁真君喝道︰「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還不從實招來」雲燁真君的怒氣直直向著談笑,絲毫沒理司羽烈。

王清潤看了眼司羽烈,又看向談笑,心又飄到了昨天夜里。

昨夜的天華山沉寂中自有動蕩,動蕩的源頭自然來自玉華峰隨雲殿。

意識不清的姬雲華仍然執著地掐訣,最終卻是斷了指骨吐血不止。驚慌失措的王清潤給雲燁和雲海兩位真君傳信,不過瞬息兩位長老便現身眼前。

兩人也是大驚,吩咐王清潤叫上人在外護法,他們則關了門在里面為姬雲華療傷。

王清潤看不到姬雲華的嬰元如何,雲燁和雲海兩位長老卻是看得出名堂的。嬰元是元嬰真君的元神,若只是外傷,哪怕傷筋動骨那都是小事,可傷了元神就大事不妙了。

當年人面獸嗜殺嗜吃,幾大門派的大修士圍殺不成,只能重傷了它,叫它逃了出去。後姬雲華和雲燁、雲海三位真君截殺人面獸,一念之變卻沒殺了它,而是封鎖在白塔之中。

造成這一念之變的正是姬雲華。

饕餮是凶獸,當年幾人對饕餮並無概念,只除了姬雲華。

修道人中有的人修一輩子懵懵懂懂,有的卻是知道上下界的區別的。姬雲華早慧,加上家族原因,所以知道許多常人不知道的東西,比如傳說中龍神的兒子饕餮。

其他人只知這是只異常勇猛嗜血的凶獸,卻不敢想象在這修仙界中竟存在一只傳說中的饕餮獸。姬雲華知道,所以他主張與其獵殺,不如封鎖。當時饕餮獸已重傷,三人合力設下法陣,姬雲華又主動以自身元神精血為引,在它體內種下封印,這才有了天華山玉華峰中不為人知的白塔。他當時那麼做怕的也就是有一天這凶獸不受控制。

這一段往事雲燁和雲海都能說個七七八八,但對姬雲華的心思卻不一定猜得明白。他們更無從得知這被他們封鎖住的凶獸竟是饕餮。

之後他們放出風聲稱獵殺了為禍的凶獸,大家各自散去,皆大歡喜。沒想到不出百年的,修仙界中竟出了妖獸之亂。

姬雲華出了山門與各大門派聯合平息妖獸之亂,回來後只道白塔凶獸之事再不可對第四人言,兩位長老只當此事終了,差不多都要忘了這回事了。

如果不是這次妖獸出了白塔的話。

如今兩人看姬雲華的模樣,一面擔心他傷勢,一面還要擔心那凶獸是不是沖破了封印,否則姬雲華怎會遭此反噬?

事態緊急,若保不住姬雲華的元神,他就是再醒來也如同廢人。于是兩位長老聯手為他輸送真氣鞏固嬰元,其間艱難自不用一一贅述。

天方發白之時,雲燁走出隨雲殿,雲海仍留在姬雲華身邊。

王清潤敏感地察覺到雲燁真君的蒼老,雖然這蒼老並不十分明顯。

他見雲燁真君面沉如鐵,不由得心中狂跳,以為噩耗將至。不料雲燁真君決口不提姬雲華,只道︰「清潤,你隨本君來。」

當時蘇清和等人都在,蘇清和見王清潤手指微微顫抖,心中也覺不妙,但此時也沒其他話好說,他只好輕聲道︰「你且去吧,這里有我們守著。」

王清潤去了,雲霄殿中,雲燁站在階下抬頭望那高高在上的玉座,他身後五步以外是王清潤。

「你是姬雲華看中的人,今日本君將來龍去脈一一告知于你,想他不會反對。」雲燁真君轉身,眼圈竟有幾分發紅。

王清潤怔愣半晌,他從未見過雲燁真君這般模樣,當下跪伏在地,喉頭發緊。

雲燁抬手讓他起來,「不必緊張,你師父尚安好,想來過幾日就會醒來。」接著,他將他所知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王清潤。

王清潤也不傻,暫且放下對師父傷情的擔心問道︰「師伯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妖獸的事情傳聞出去,天華便要陷入不義,恐遭圍攻?」

雲燁點頭,「正是如此。天華坐大已久,只要給他們一個借口,攻上山門指日可待。更何況太真還得了談家的神器。」他說談家的神器這幾個字的時候似乎特別重一些,讓王清潤不自覺地聯想到了談笑。他想到很久以前雲燁真君與師父針對談笑和傳聞中談紫君得了的神器有過一次意見不合。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不管談紫君得沒得神器,顯然談笑對這些事情並不知情,如果她知情,又怎麼會沒有掌控神器呢?他想難道雲燁真君仍然在懷疑談笑與神器有關嗎?

「師伯的意思?」王清潤請教道。

「談笑怎麼能放出那凶獸?她不過築基而已。」

王清潤心中一震,道︰「當時談笑和清烈二人都在場,如今事情尚未明了,或許……」

「照你這麼說,是清烈放出的凶獸?那凶獸與談笑之間來往之事你也是看在眼里,還有什麼不明了的?」

王清潤語塞,雖知這樣下結論時候尚早,但雲燁真君明顯已有主張,他跟他講了那凶獸的事不過是要一個名正言順。而且,外敵耽耽虎視,他還需要一個能安排事情的人。

王清潤想清楚了雲燁真君的心思和自己的位置,天亮就跟著雲燁真君去了太平觀。

「我要見師父。」太平觀地牢之中,談笑對雲燁真君的怒喝充耳不聞,卻是看向王清潤請求道。

雲燁真君在王清潤後面,所以看不到王清潤的表情。談笑卻是將他眼底的隱忍和制止看了個仔細。看來,見師父是很難了。

由于雲燁真君在場,王清潤不敢有太多小動作,但是他仍然把自己的意思隱秘地傳達給了談笑。

唯今之計只有拖到姬雲華醒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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