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長生 第二卷 少年慕仙山 104 殺伐果斷

作者 ︰ 一笑彎彎

談笑一愣,竹林中傳來輕微的不同于竹葉搖擺的悉索聲。

橫風乍起,竹葉瘋搖,姬雲華緩緩轉身,長發飛舞,目含冰霜。一個顫抖著身子的小弟子連撞上幾顆竹子撲倒在兩人面前連連磕頭,驚恐地喊叫著︰「真君饒命真君饒命」談笑認出他便是之前守著殿門的小弟子。

姬雲華看著談笑︰「你听見了什麼。」

談笑心跳漏了兩拍。

那小弟子抖著身子道︰「什麼都沒听見,什麼都沒听見」

「本君不喜歡說謊的人。」姬雲華說得溫柔,目光仍停留在談笑臉上。

「真君饒命真君饒命弟子听錯了,听錯了」那弟子不停磕頭,磕得額頭已變了顏色。

「那麼,你听見了什麼?」

那弟子面上已經沒了血色,額頭卻不停滲出血來,流血的傷口混合著泥土,隱隱有一種死氣蔓延。

「听……听見談……談……他……她……是個女……女……」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修仙界中舉凡有頭有臉的門派都不會收留女修教授道法,即便是有女修,也是專門劃定一塊地方讓她們修習特定的功法,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天華門雖有女修,可那些女修都在英娥峰,進去的女弟子也是萬里挑一,身後要麼有著大家族庇佑,要麼資質極為特別的。如果談笑真是女修,掌門真君怎麼會將他扮作男子模樣放在來朝峰,還是跟正式弟子一樣修行?

那弟子想來想去,腦子里一片混亂,話也說不清楚了。

姬雲華微偏了下頭︰「笑兒,你說該怎麼辦?他知道你是女修。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你將受到懲罰,將失去現有的修行條件,或者會送去英娥峰,以後不知道被送去給哪個急于提升修為的修士享用,又或者被門規處死以維護天華山和本君的尊嚴。整個修仙界沒有女修安身立命的場所,也沒有女修可以在結丹之後還能繼續修行。她們是玩物,是工具,是最低賤卑微的東西。你想……這樣嗎?」不跳字。

談笑臉色一變,眼中陰晴不定起來。

那弟子一听便知苗頭不對,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連下衣都濕了,只不斷磕頭道︰「真君饒命,談師叔饒命弟子不會說出去的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饒了我,饒了我吧」

姬雲華似在微笑,「唔,你可以相信他,基于道義,他還沒有說出去,基于人情,他是雲霄殿的守殿弟子,你小時候也曾偷偷進來雲霄殿,若不是他好心放行,你如何進得來?你當然是可以相信他,放過他的。」他很欣賞談笑眼中的掙扎,但見談笑到如今還未有行動,心下又冷了幾分。

「是的是的談師叔,我……我並未欺辱過您,還曾勸著他們不要與您為難,我……我真的不會說出去的」那弟子反反復復顛三倒四說著些舊事和保證,這一會兒的工夫哭得嗓子都啞了。

談笑這才領悟姬雲華正是要她在她自己口中的「道義和情感」中選擇一條路出來。她心里冷冷的,手捏成拳藏在袖中,被她緊握的無骨劍在輕輕顫抖。

「你……」真的不會說出去的嗎?我如何能相信你?

談笑剛起了個頭,姬雲華已從她的眼神中預見了結果。

姬雲華心中惱怒,忽地笑容一斂,冷哼一聲道︰「無用的東西」話音剛落,那跪著求饒的弟子突然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尖叫還未出聲便向前撲倒,腦袋和四肢生生分裂出來飛出去,斷口齊整,像是被利器切割下去的一樣。

一蓬蓬的血從斷口**而出,溫熱腥紅的液體灑了談笑一臉一身,有幾滴濺進了她的眼楮,燙得她本能地闔下了眼簾,心中透涼冰寒。

這是一個人,不是妖獸。是一個無辜的同門弟子,不是清微師兄在故事里講的那些人間里罪大惡極的賊寇壞人。

姬雲華一身潔白不染塵埃,平淡地命令道︰「睜開眼。」

眼楮睜開了,還是有點燙。

看著談笑明亮的眸子被一個低賤弟子的血污了,姬雲華心中不悅。大修士慣有的清高超月兌讓他對這個弟子的生死毫不在意,他關注的是談笑到底有沒有從這個弟子的死中學到什麼。

談笑的眼中壓抑著恐懼、震驚,或者還有信仰的動搖?

「笑兒,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姬雲華語氣溫和,「那麼,如果今後有人發現了你的秘密,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不跳字。

談笑嘴唇有點白,「讓他變成死人。」

姬雲華滿意地笑了。

「如果這個人是清微師兄……」

「如果他威脅到了你的生存和修行。」姬雲華很樂意解答。

「如果這個人是師父……」

「這種事要本君來教你的嗎?」不跳字。姬雲華微揚的唇角收斂了弧度。

談笑沉默了。她將依然瑩白的劍回鞘,再沒看地上殘破的肢體。「弟子知道了。」

姬雲華微眯起眼,「今日能殺了他,阻止這個秘密外傳,是因為他的修為比你和本君都低。如果不是這樣呢?」

談笑心神又是一震。

「今年的竹林少了些肥料,你將他的肢體拼起來埋了吧。也算全了你的道義,還了你幼時的‘恩情’。」這話說得平淡,但諷刺的意味就是從這樣簡簡單單的話語間流露出來,讓談笑的臉色又是一變。

姬雲華道︰「將這些不屬于竹的顏色也清洗干淨再來見本君。」說完轉身,「笑兒身上也是如此。」

「弟子……遵命。」抬頭望那紅日,正殘如血,紅似魔。

什麼是情?什麼是義?

談笑默默地將飛出去的頭和四肢找回來與那身體擺放在一起。那弟子的臉是扭曲的悲苦的,他正在哭,他甚至沒有意識到下一刻的死亡,或者,他一直沒有想過能活著。

殺人就是這種感覺,雖然是師父動的手,可她難道沒有想過要他死嗎?誠如師父所說,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她是女子若被說了出去,受到影響的不止是她,還有師父,有清微師兄。她身上懷著這樣的秘密還一直天真地以為只要獨處,只要努力修行就能達成師父和清微師兄的要求,就能再回到玉華峰,能與師父和清微師兄朝夕相伴,然後他們一起修行,一起求那個長生。

多麼荒謬。

而今日發現這個秘密的只是個煉氣的小弟子,如果這個人已經築基或者在築基以上,如果師父不在身邊,她要怎麼辦?

談笑用手挖著土,靜靜地將那些肢體整齊地擺放在挖出的土坑里,然後再用手捧著土把土坑填起來,也把那些血跡也埋在泥土深處。她只是單純地想這樣做,並沒有想到法術。

做完這一切,腦子不停飛轉的談笑緩緩走出竹林。

她開始意識到心中的惡和軟弱,意識到不得不為的存在和良心譴責的無奈。她開始真正地主動地不是為了別人而希望得到力量,希望提升修為。這不是清微師兄或者肖崇真口中所講的人間戲本故事,沒有改編結局的可能。

有個小弟子捧著一套干淨的道服跑過來道︰「談師叔這是掌門真君吩咐送來的,談師叔原來住的小屋中已備好了熱水。」那小弟子很本分地沒有在談笑身上亂看,規規矩矩離著一米的距離微彎著腰。

「恩。」談笑伸手去接衣服。

那弟子推開兩步道︰「掌門真君吩咐弟子送談師叔回去,談師叔只需走路即可,衣服自有弟子拿著。」

談笑看了看自己被血污和泥土污了的雙手,也沒堅持,沉默著往自己原來住的小屋走去。

是了,這一身若不用水洗去,就像永遠都存在一樣。

泡在木桶中的談笑吸一口氣將整個身子沉在水里,滿心滿眼的紅,紅得她整個丹田都在發燙。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有人道︰「談師叔,掌門真君有請。」

談笑從水中探出腦袋,低低回了聲︰「知道了。」無意中低頭看自己的身體,驚訝地瞪大了眼。她整個人從木桶中站起來,震驚地低頭看著自己不熟悉的身體,由于動作太大而使得水花四濺,潑了滿地。

「談師叔?」門動了動。

「別進來」談笑大喊一聲,覺得心跳聲大得幾乎要蓋過天地。

這不是她所熟悉的身體,這不是她的身體,這是……這是什麼?什麼意思?

「談師叔,發生了什麼事嗎?掌門真君有吩咐若談師叔動靜大些了,便要直接進來,以免談師叔發生什麼事情。」說著手又推了推門。

「別進來不準進來走遠點」談笑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了個徹底,方才的火熱褪去,整個身心都像是浸在冰天雪地中。

隨雲殿中姬雲華極有興致地剛畫完一卷畫卷,然後隨手做了個手勢輕輕一揮,于是正思想混亂中的談笑面前突然詭異地出現了一卷畫卷。

那畫卷中的畫面是活生生的,里面有個女人,有個男人,他們身上都未著寸縷。談笑看著看著,記起了那個女人叫做柳芸,那個男人叫做王德志。談笑死死地盯著畫面,看著那兩個人扭纏著的身體,最終看著那個女人變得蒼老,變得冰冷,變成亂葬崗的棄尸。

外面的弟子拍拍門道︰「談師叔,得罪了。」

千鈞一刻,畫卷燒成灰燼,談笑猛地坐下去,領會了姬雲華的意思。

「談……」那弟子看著滿地的水漬和黑灰,目光移到談笑的臉上。

談笑雙手抱臂,瘦弱的肩膀有些微的起伏。「只是試了一下法術,你先出去,我洗好了。」她垂著頭,濕潤的長發垂在兩頰,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弟子覺得氣氛稍稍有些不對,但見談笑無事,心想也算不負掌門真君的吩咐,于是點頭稱是,又退了出去,並把門關好。他卻不知自己已在鬼門關繞了一圈。

柳芸,她差點就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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