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易函祖孫與藥師的談話始終圍繞著鐘離兒的病情展開,一個關于源液的詞都沒有出現。
藥師易參是覺得如此珍貴的東西,不是像易函這樣的孩子能知道的。他一點也沒有往她的身上想。
是啊,才十幾歲,擱在族里的孩子身上,十幾年能有什麼修為?能模到二級的門檻就已經很好了。盡管他們接受了易函有五級修為的事實,卻總是把她看做是個孩子
送走易參,易閣坐在書房的大桌後,叫易函坐在桌對面,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她。
易函心里百轉千回,面上卻一點也不顯。
剛才談的是母親的病情,雖然沒有提到源液,但她已經從天幕口中知道了母親的病情之所以能好轉,全是因了源液的緣故。祖父等會問出來的,肯定與源液有關吧?那麼此時,他是給自己壓力,試試自己的防線,讓自己回答時能更如他的意,讓他得到更多信息吧?
「祖父,有什麼想知道的,您就直接問吧」在他威懾力十足的目光下,易函平靜地說。
易閣沒想到在自己的威壓下,小孫女仍然可以如此平靜地開口。而且除了更加挺直的肩背,額頭上連冷汗都沒有。
他沒有回答,悄悄增加了一分威壓。
易函真想翻白眼。哪有這樣的?得寸近尺還真當自已是沒牙的貓啊?
唇角一勾,就在易閣詫異當頭,她猛然放出自己的威壓。
她是一下子爆發,易閣卻是怕她受傷一點一點增加。這猛一沖出來股足以與自己相抗衡的力量,易閣反射性地要彈回去。
「哼。」此時捂著胸口悶哼的可不是易函,而是怕傷害她硬收回去的易閣。
她不喜祖父無聲無息的試探,卻被他這樣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傷害她一分的舉動感動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她有些心疼,卻不想表現出來。都是祖父活該。
「沒錯。」易閣雖然氣息混亂了一會,但調節幾分鐘也就無礙了,「好吧,祖父不應該暗中試探。不過以後在外面行走,所遇之人哪里會都是光明正大出招的?偶爾訓一訓也能增加你的實戰能力嘛」
他邊說邊看易函。對面的小孫女卻是面無表情,叫他看不出端倪來。
易函食指點著桌面,表情平靜得似乎剛才的事不曾發生過︰「祖父別憂心,想問什麼,直接問小函就是。」
易閣仔細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像自己這樣處于權力中心,時時和人過招,哪次像現在這樣被壓得一面倒的?這且不說,他們這些人,彎彎繞繞才是正常,真要他直說出來,一時倒不知如何開口了
等了好幾十秒鐘,都不見人開口,低著頭在桌上用食指亂畫著看不見圖形的易函抬起頭,就見祖父正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她。
「怎麼了?」
易閣突然發現自己剛才竟然走神了。面前孫女兒清澈的眼神,關心的問候,讓他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來。自己有多久沒有走神過了?沒幾百年也有幾十年了吧?今天這是怎麼了?
「可以說說那源液的來歷嗎?」。易閣終于組織好語言,卻是最直白的一個問句。
「當然。」易函笑著點頭,看著祖父並不蒼老的臉,「如果您願意,可進我空間一游。」
易閣眼中精光一閃。
這麼說,他的猜測是對的?源液真的是來自小孫女?可是,生命樹的成長有這麼快嗎?就是從孫女兒出生開始,也才十五年吧?而且孫女兒是五年前才開通伴生空間的,算起來,生命樹最多也就生長了五年,怎麼可能就產生了源液?
易函隔著大書桌伸過一只手,易閣毫不猶豫地拉住。比眨眼還短的時間後,書房里已沒有人。
易閣很適應從現實世界到伴生空間的過渡。看到眼前的景色時,他非常淡定。
「小函,祖父來過這里嗎?」。可他越看越覺得怪,「我是第一次來吧?可為什麼似乎覺得熟悉呢?」
默默地順著祖父的視線看了看那湖那山那樹那葡萄架那屋,易函揚起大大的笑︰「這里的布局和父親的差不多。」
「原來是那死小子的」易閣撇嘴,「小函改成爺爺那樣的吧?我那里可好玩了,高山流水,小溪大河,什麼都有」
「這樣就很好。」易函的手此時是被祖父拉著的,她意念一動,兩人就到了一個大樹蔭下。
易閣最先注意到的是面前綠得生動的池子。
「天啊這麼大這麼多?」他蹲,想伸出手,卻半途停下。
「沒事,你踫吧。」易函看著他想踫不敢踫的樣子,「我之前都在里面洗過澡了,你再洗個手沒事的。」
易閣猛扭頭看她,露出看到怪物的神色。
易函自以為很了解,開口安慰︰「別擔心,我拿出去的那些是干淨的。直接在樹上要的,不是從池子里取。」
「哈哈哈……」易閣笑得不可自抑。
我說錯什麼了嗎?易函捧著自己的臉,郁悶地想。
「乖孫女,就是直接拿這池子里的,也干淨得很。」易閣好容易笑停了說出話來,「這源液非常活躍,若有雜質,它們會自動排除出去不會留在這液體里的。」
「哦。」易函點頭。可她又不是幾年不洗澡,洗一次能搓下幾層泥。泡了之後也看不到有雜質啊?而且,就是再干淨她是心理上也不好接受呀。
「我能裝一些出去嗎?」。易閣眼巴巴地望著易函。他蹲在池邊,抬著頭,眼里滿是期待。
易函猛地一抖。祖父這眼神,太萌了吧?
「裝吧」易函回答他同意讓他裝些去,心里卻也在說這話——裝吧,裝萌來雷人吧。
她要調整下,于是邁開步子走向樹干處,一手撫模著樹皮一手按壓著自己的胃。
[主人,你怎麼了?]易參樹和易函之間的交流,易閣是不會知道的。
[沒事。胃不舒服,現在好些了。]她按了好一會兒才放開。
[吃壞東西了嗎?]易參樹懂事多了,[可是,以你的身體情況,就是吃了毒藥也不可能有事的,無影蛇膽難道還會失效?]
[沒有沒有,無影蛇膽怎麼會失效?]易函連連擺手,[你別瞎想。]
易函為難了,這棵生命樹再問下去,自己可真是難以回答。剛好那邊易閣出聲,她馬上轉身過去,以妨再被好奇又好學的生命樹提問。
「祖父,怎麼了?」來到池邊,陪著裝完了源液還舍不得站起來的易閣蹲著。
「以後有需要,祖父會找你要源液。你這里這麼多,不會舍不得吧?」他眼里閃著精光,「除了大長老和你父親,別的人都不用知道。」
祖父是想讓自己躲在幕後呢。易函眯著眼一想,就直接點頭了。
現在她所要做的,就是先努力學習、修煉。出名什麼的,最無愛了。有人擋著,多好的事啊?
回祖宅的第三天開始,易函早上過去等母親醒來,一起吃過早飯,陪母親在小院里走一會兒,然後就去族學里,有專門的夫子給她講課。中午回家陪母親和祖母吃飯,下午在祖父的書房看書,晚飯陪祖父祖母吃,飯後再到母親的院里伺候她睡下,然後才回自己的小院。
兩個星期就這樣安靜地過了。
「零夫子,秋夕節就快到了。這個節日大家是怎麼過的?」零夫子的全名叫易零,年紀不大,才八百五十七歲,修為九級,屬普通。但他對別人眼里的雜學很有研究。族學里安排他做為易函的夫子,實際上,是要他教些生活類知識,就像現在易函問的這個問題。易函自己也覺得這個夫子實際就是根據她的需要配給她的生活老師,能讓她盡快融進族里的指導員。
「天子春朝日,秋朝月。朝日以朝,夕月以夕。」夫子沒有搖頭晃腦,而是正兒八經地回答學生,「天黑之後,宴月,賞月,然後在子時拜月。」
「那有沒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說法?」易函再問。
「‘男不拜月,女不祭灶’?」零夫子在這半個月的接觸里,听她這些似是而非的論調听多了,已經不像開始時那麼驚訝,卻還是很想知道,「你這些都是從哪里听來的?說你不懂吧,偏都知道一些;說你懂吧,卻又不全對。你以前住的那個地方,到底是什麼樣的?」
「說過很多次了,我以前住的地方叫地球」這個問題已經重復過很多次了,易函有氣無力地說。
「把那里的坐標告訴我吧?我有空去看看。」零夫子再次提起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你都還沒有告訴我宇宙坐標是如何定的,身處宇宙中如何確定方向如何尋找最接近的有智慧生命的星球呢」易函嘆著氣,「找天幕吧,他帶我來的,他肯定知道。」
「長老們不讓你現在學那些,怕你偷跑出去呢」零夫子越和她接觸,對地球也越好奇了,「問天幕我是不敢的,所以以後你知道了,可一定要告訴夫子啊」
「為什麼長老們不讓我學宇宙坐標?不讓我出去?」易函不平地控訴。自己不想出去是一回事,不給出又是一回事,絕對要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