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三十四章 人生何處不重逢

作者 ︰ 貓膩

輪清白的明月照耀在由無窮建築怪影層疊而成的東夷並不如何耀眼再配上城外良港處拂過來的微咸海風讓空氣中彌漫起一股魅惑的味道就像是風干的鹽梅被誰扔進了一杯清亮的五糧液中泛著淡青的顏色將辛辣的殺意陰險地藏在清香里。

一處二層民宅的後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兩個疊在一起的人影像陣風似穿了進去緊接著門後的人馬上將門關閉同時民宅之外傳來幾聲表示安全、無人蹤蹤的暗號。

這是南慶監察院四處駐東夷城內一處隱秘的據點負責這個據點的書畫店老板今天晚上一直等在這里沒有想到最後竟然等來了一位傷者。他開門之後便緊張地握緊了手里的匕一絲不動地坐在了後門背後小心地留意著據點四周的動靜務求保證一旦事有不諧他能夠在第一時間內報警。

灑在庭院內的月光忽然暗了暗書畫店老板緊張地抬眼望去卻沒有現任何異常也沒有注意到一抹影子順著民宅二樓木門的縫隙飄了進去。

屋內範閑將王十三郎放到了床上盯著他滿臉的青白之色仔細觀察了半晌然後撬開他的嘴唇看了看舌苔又側耳听了听脈象和肺音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

能夠讓強悍的十三郎真氣盡散渾身癱軟無力這種毒一定是非常恐怖的事物。時間太短範閑仍然無法完全精準地判斷出劍廬徒雲之瀾究竟給王十三郎下的什麼藥但對于這種藥物的大體成分和作用類型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他想了片刻後從懷中取出從不離身的小袋。自其中擇了一顆微褐色地藥刃用兩根手指啪的一聲捏碎塞進了王十三郎的雙唇中自桌上取來半壺涼水生生灌了進去。

涼水打濕了王十三郎的衣服前襟。然而這位殺了西胡左賢王還能從王帳里殺將出來的壯勇強者卻沒有絲毫反應因為他此時已經昏迷了過去。

範閑地眼眸里閃過一絲寒意抿了抿干的嘴唇單掌在王十三郎胸前一摁一拂手法如水波一般下撫真氣微送助王十三郎吞水入藥。

做完這一切。範閑才稍稍放下心來沉默地坐在王十三郎旁邊等著藥力開始揮作用。他看了一眼房門旁邊的那抹影子沉默無語似乎在思考另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藥物漸漸揮作用王十三郎的額頭開始滲出汗珠。範閑知道時候到了盤膝上床閉上雙眼開始憑借自己體內道法自然的天一道純良真氣。替他袪毒療傷。

在江南的時節範閑體內經脈盡碎全靠著海棠朵朵用天一道功法相助才能將經脈修補回來。今日王十三郎雖然中毒已深經脈被毒物侵伐的一片凌亂。隱隱可以感覺到地脈管上面千瘡百孔但至少比當年的範閑要好治許多。

藥物不可能完全驅盡十三郎體內的毒但再加上範閑的療傷真氣。則又是另一個結果。自費介離開肖恩死去東夷城那位用毒大師不知所蹤如今這世間範閑可以說是用毒解毒第一行家雖然雲之瀾下的藥物極其厲害卻也難不倒他。

影子沉默在房門處守侯著療毒事宜冷漠地看著臉色越來越紅的王十三郎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王十三郎終于睜開雙眼醒了過來然而他醒過來地那一剎那並沒有望向辛苦救治自己的範閑而是滲出兩道令人心寒的利芒直刺門旁陰影中的那個中年人。

王十三郎不知道那個中年人是誰只知道對方約模四十幾歲在青州城內曾經在極偶然地情況下見過他一面知道他是範閑的親信。王十三郎本以為這個看不出高低的中年人是監察院里的某位密探然而先前在範閑背上還未昏厥時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在那片月光中這個中年人向四師兄刺過去的那一劍。

四顧劍!劍廬秘學從不外傳只有劍廬十三位親傳弟子才有可能修習地四顧劍!

「你究竟是誰?」王十三郎虛弱不堪但目光卻極為警惕和復雜他盯著影子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

……

範閑緩緩將雙掌從王十三郎後背收了回來體力真氣消耗太大渾身的汗就像漿子一樣流淌著這一刻汗流滿面。他听到了王十三郎充滿震驚與緊張地這句問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沒有想到這位十三郎初初逃離鬼門關居然就重新回到了劍廬的立場上對影子產生了極強烈的敵意與關注。

影子微微低著頭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腳尖根本沒有回答王十三郎這個問題或許是覺得無趣或許是覺得無聊或許是覺得不屑。

他是四顧劍的親弟弟被四顧劍的幼徒這樣逼問自然覺得相當荒謬。而整個天底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不過四個人在範閑沒有允許之前影子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與劍廬之間的關系。

只是這個天大的秘密隨著今天晚上影子的被迫出手只怕會引起很多人的猜測了。

範閑從床後挪了下來低著頭坐在王十三郎的旁邊將腦袋埋在雙肩之間顯得格外疲憊身上的汗泛著一陣陣難聞的味道。

王十三郎沒有向他道謝只是像一只老虎般死死地盯著影子似乎如果影子不給自己一個答案他此時縱使虛弱不堪縱使剛被劍廬的師兄弟們用陰毒的手法制住也要以劍廬的名義向影子出手。

範閑埋著頭抬起右手的食指輕輕嗅了一下指尖上帶著王十三郎體內被逼出的汗液略有些油脂之感。他馬上分辯出了這種藥物的成分心里咯 一聲眼眸里殺意大作。說道︰「好厲害的毒十三你這位大師兄還真愛護你。」

此言一

;手把他從自家地師兄弟手中救了出來。

範閑忽然擺了擺手。極為疲憊說道︰「這毒太厲害。我手頭沒有趁手地藥物光用真氣逼毒無法逼清你至少還要調養數日才能恢復。有什麼要問的明天醒來再問。」

王十三郎劇咳了兩聲。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卻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重。倒向了床上。

範閑反手抽出王十三郎脖頸上地那枚細針搖了搖頭從床邊坐了起來取起半壺冷茶往肚子里灌了進去。又激出一身汗來。更覺疲憊不堪。

他推門而出。坐在了屋檐下地陰影中。影子也來到了他的旁邊。

「剛才幸虧你來了。」沉默半晌後。範閑輕聲說道︰「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

一想到劍廬里那四把有九品之境地寒劍。想到剛才看似灑然實則凶險地境地範閑的心里便是一片後怕與寒冷天下英雄果然不能小覷單打獨斗。如今的自己雖然從不懼人。但是被幾名九品圍攻實在是相當恐怖。尤其是自己又不忍心丟下王十三郎。如果不是影子突兀出現在那片月光之中誰知道今天自己面臨的下場是什麼。

在那個賣秋刀魚地冰攤分手範閑給影子的指令是聯系監察院埋伏在東夷城內地釘子他單身去地梅圃夾院。卻沒有想到影子能夠這麼快完成任務並且回到自己地身邊。救了自己一命。

「處理六處事務之前。我先是一個影子。」影子在他的身旁冷冷說道。

範閑沉默了片刻知道對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以前是陳萍萍的影子所以從來不會離開陳萍萍的身邊。後來陳萍萍命他前來保護自己他就成為自己形影不離地影子。

即便範閑有些托大讓影子去處理院務有短暫片刻離開自己地身邊影子依然會覺得強烈地不安。選擇用最快地度找到範閑——他地行事風格便是暗中跟在範閑地身後時刻保護他。

海風拂來。吹的範閑渾身濕汗更加陰冷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如今已經是九品上的強者早已寒暑不侵然而此刻卻打了個寒噤足以證明他此時內心的寒冷。

他心中地寒冷是因為劍廬內部地傾伐雲之瀾居然敢對王十三郎下手而且下手如此之狠並且有那麼多的劍廬高手站在他地身旁難道說將死地四顧劍已經失去了對劍廬的控制?

寒冷還因為先前那危險的境地渾身的汗漿並不僅僅因為是替王十三郎逼毒造成還因為那四柄恐怖地劍範閑驚魂未定。

而他心頭還有一件更害怕的事情這件事情壓在他地心頭讓他艱于呼吸恐懼佔據了整個心身。

很明顯影子知道他此時在害怕什麼所以也顯得前所未有地神情凝重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

此時此景讓範閑想到很多年前初下江南在沙州客棧外的屋檐下他和這位天下第一刺客並膝而坐相談雖不歡愉卻是撈了不少好處。今日再次相鄰而坐兩個人的心情卻都十分沉重。

「為什麼剛才你沒有殺死那個劍廬高手?」範閑地嗓音已經因為緊張而變得干澀起來。

「對方有四名九品我們能一招而過靠的是出奇不意用劍意震懾對方的心神。」影子閉著眼楮沉默說道︰「即便這樣我也只能重傷一人你並沒有真正的傷到老三……如果對方醒過神來我們或許能逃走但依然不可能將他們全部殺死。」

「不得不承認我那位白痴哥哥教徒弟的本事是天下第一。」

影子地這句話闡述了一個天下皆知的事實四大宗師之中葉流雲不收徒慶帝大概有範閑這樣一個古怪的轉折弟子而苦荷地天一道雖然弟子眾多但真正培養出無數絕頂高手的只有四顧劍一人僅劍廬門下便有十二名九品。這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量。

範閑沉默了許久之後。忽然開口說道︰「我這三年一直很小心。一旦使用四顧劍劍下必然死人。我從來沒有讓活人看見我使出四顧劍的劍招。」

「我地劍下從來沒有活口。」影子冷漠地陳述著事實。這位天下第一刺客但凡出劍。從未有過生還者。

「雲之瀾呢?」範閑提起一個名字。三年前在江南影子領著六處地劍客滿天下地追殺以雲之瀾為的劍廬弟子生生將東夷城地黑暗勢力逼出蘇杭二州。為範閑整治江南秩序立下了大功。

「我殺雲之瀾地時候沒有用原劍。」影子沉默片刻後應了一句。

範閑輕輕點了點頭。就算是影子在杭州樓外樓下的西湖漁舟旁。對雲之瀾暴起突擊。也只是重傷了對方看來影子也是擔心無法將雲之瀾殺死所以在手法上留了後手以免暴露自己地身份。

「所以說。整個天下。只有今天晚上這五個。不六個……如果加上十三郎。就是七個人。可能知道這個秘密。」範閑低頭思忖道︰「問題在于。這幾個人我們還沒有辦法滅口你說四顧劍大概什麼時候會猜到你就是他僥幸活下來地弟弟?」

影子沉默很久之後緩緩開口說道︰「說不定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監察院的影子就是我了。」

此言一出。範閑陷入了一種無可奈何地平靜之中。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或許便要因為此行東夷城。而變成事實。

他抬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喃喃說道︰「如果四顧劍能夠替我們保密那該有多好。」

影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但那種戲謔的意味卻是掩之不住。

範閑忽然長太息一聲望著影子微笑問道︰「當日在懸空廟刺殺皇帝陛下地感覺如

影子思忖片刻後說道︰「感覺不錯。」

範閑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麼。

懸空廟刺殺當日。陛下一口喝破刺客乃是東夷城四顧劍自幼離家出走地幼弟。如今萬民皆知。慶帝乃是大宗師。眼光自然不會出錯。如果四顧劍經由今天晚上弟子們地回報。猜到了影子就是自己的幼弟這個消息傳回南慶國內……

監察院六處主辦影子刺殺慶帝!陳萍萍還能好好地坐在輪椅上嗎?這便是範閑與影子最害怕的事情他們兩個人。對于那位孤老子都有自內心最深處地敬愛之意此時回過神來他們很後悔先前那一刻露出了一個破綻。一個暴露監察院最大秘密地破綻。

「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地那麼糟糕。」範閑忽然平靜說道︰「明天之內。我要面見四顧劍。與他談生意。將這事兒一並談了。」

******

正如範閑所思所言。這件事情並不見得會波及到南慶國內。只是他在小心翼翼地做著準備。而此行東夷城地正事兒需要他用心處理如果此事處理地好。也許一切問題都會迎風而解。

「我們是朋友?」範閑一面喝著稀粥一面看著坐在床邊滿臉蒼白傷勢未愈的王十三郎。

王十三郎思忖片刻後點了點頭。

範閑放下粥碗極為嚴肅認真說道︰「如果你不想失去我這位友人那麼關于昨天晚上地一切從今天開始你一句話都不要說不要問。」

王十三郎再次點了點頭。範閑雖然讓他不要問但是關于昨天以及更前幾天東夷城內生地事情卻必須要問清楚他用指尖點點桌面示意十三郎用些米粥養胃斟酌著言辭說道︰「我昨天敢一個人去梅圃夾院找你不是沒有想過雲之瀾會派人盯著那處但想必你也清楚我讓監察院一直派了些人盯著你地住處。」

「最大地問題是我總以為憑你地實力就算劍廬內部生什麼慘案你也應該有能力通知我地下屬或者給我留下一些痕跡。」範閑盯著王十三郎的眼楮「昨夜險些被圍被殺。這個問題是你造成地。我不明白你怎麼就可能被人困在屋內敗地如此不堪。」

王十三郎听著這話眼眸里閃過一絲痛苦之意看來師門內部的師兄們對他暗中下手讓這位心性明朗至極地年輕高手也感到了難以承擔地痛楚。

半晌之後。十三郎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三天前。大師兄請我喝酒說地便是東夷城地將來。席上大師兄很激動。我卻有些無顏相對因為我知道大師兄所說所做地是正確的。」

「但你的所作所為卻是四顧劍安排的。你沒有辦法抗拒。」範閑截住他地話。

王十三郎沉默片刻後說道︰「是地如果不是師尊有令我寧肯執劍抵抗南慶大軍。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成為師兄們唾棄地角色。」

「當漢奸地感覺不大好吧?」範閑唇角微翹。笑著說道心里卻想到了自己。

王十三郎不是很明白漢奸這個詞兒地意思。搖頭說道︰「我相信師尊也是為了東夷城地將來和萬千百姓考慮。而且誰也不知道師尊究竟會怎樣做。」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酒席上只有我與大師兄二人你知道。我出關之前。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師兄。但這兩年我們師兄弟地感情極好我甚至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兄長看待。」

範閑冷笑道︰「所以他給你毒酒喝你也一口喝了。」

王十三郎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顫著聲音說道︰「大師兄不是這種奸詐小人我知道他對我下毒。是為了東夷城他不想你們慶人通過我地渠道見到師尊。」

「你這人……過于天真爛漫了些。」範閑嘆了口氣說道︰「這世道。不是你殺人。便是人殺你。你這種性格。執掌劍廬無異于痴人說夢。」

「大師兄不想殺我他只想殺你。破壞可能的協議。」王十三郎忽然惱怒了起來盯著範閑說道。

範閑心頭微怔忽而軟了下去溫和說道︰「這點兒我相信。那毒我查過了。對你地身體雖然有傷害但只要你不妄動真氣。不至于致命。雲之瀾和那幾位劍廬師兄。對你還是存了一絲好意。」

範閑這話其實只是為了安慰王十三郎。或許就連他也不願意看著天下年輕一代高手中最單純地一人被這些污穢地東西遮蔽了心靈。

「雲之瀾困你。意圖誘殺南慶來的聯絡人而且先前地探子回報說劍廬四處防衛森嚴禁止任何人入內很明顯。北齊來人已經入了劍廬。開始試圖說服你地師傅大人。」

範閑說道︰「我現在想知道地就是。北齊來地大人物。究竟是誰。」

「不知道。」王十三郎很干脆地說道︰「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大師兄安排地。而且這幾天我中了毒。一直都被關在夾院內。」

「我要見四顧劍。有沒有什麼辦法?」範閑盯著他地眼楮。

王十三郎地表情有些落寞說道︰「我也有十天沒有見著師傅了也不知道他地身體怎麼樣了。還撐不撐得住。」

範閑听他完全答非所問心里極為惱火卻也知道沒什麼法子冷笑說道︰「北齊地大人物……還真以為我猜不到是誰?劍廬防御雖嚴但雲之瀾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如果你光明正大地走到劍廬一直保持中立的二師兄難道會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在劍廬地面前把你給殺了?」

王十三郎像看著鬼一樣地看著他說道︰「昨天晚上你才險些被師兄們殺死難道你今天又要去送死?」

範閑沉默了起來他必須在北齊說服四顧劍之前見到這位性情乖戾

師而且還關系到自己最關切地一人性命如果自己怕這天下會有很多人死去。

「你是劍廬十三徒在東夷城內總有些法子我再把監察院地人派來幫你如果我今天進不了劍廬……但我也一定要見到那位北齊大人物。」範閑地眼中閃過一道頗堪捉模地怪異神情似乎他對于如何對付那位北齊大人物極有把握。

……

……

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十分困難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看著遠方劍廬地排排草屋。眼眸里升起無數復雜地情緒。整理了一下衣衫向著那邊行了過去。

負責防守地各路劍廬弟子。看著這個人地神情模樣。臉上都露出了震驚地神情。有些人下意識里把手伸到了腰畔握住了劍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搶先出手。

不知是誰用有些干澀地聲音喚了聲︰「小師叔。師父有令。祖師爺正在閉關清修。不得打擾。」

漸漸有人圍了過來。將王十三郎圍在了當中。所有地劍廬子弟都知道。處理門下一應事務地雲之瀾大家。與這位最受祖師爺寵愛的小師叔之前。生了許多問題。

昨天夜里小師叔被人救走。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南慶來地高手。但大家都沒有想到。此時日頭當空小師叔居然就這樣走到了劍廬門口。

所有人都很緊張。不知道是應該馬上出手將他拿下。還是應該如何。

王十三郎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里卻夾著無窮地執著。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向著劍廬走了過去然後他看見一個極想看見地人低身行禮道︰「二師兄。我想見師傅。」

劍廬二劍並未參與到此事中。他帶著一絲憐惜地神情看著王十三郎。輕聲說道︰「師弟。回吧。」

……

……

就在劍廬前方鬧地一團亂時。劍廬後方偏向地一處清幽小院外。有一個人悄無聲音地順著山下地陰影溜了過來。此時劍廬弟子們地注意力全部被悍勇出現地王十三郎吸引了過去。卻沒有人注意到此點。

這間清幽小院是劍廬用來招待最尊貴客人地所在只是那位客人此時正在劍廬之中。所以小院地防御力量並不是很強大。那個人影很輕易地穿了進去。

一路躲過那些北齊方面自己帶來地高手。範閑像只狸貓一般模到了後院。嗅著那股銘記終生地幽幽香味來到了一處屋內飄身而入看著那個正對鏡貼花黃。舒著宮女曠怨的女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走到那名女子地身後。俯子在她地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輕薄無比說道︰「理理是不是想男人了?」

那個女人渾身一震。看著鏡中嫵媚幽怨、無比美麗地自己。還有臉旁那個令人終生難忘。秀美不遜于自己地面容驚的完全說不出一個字來。

小範大人!

那張臉地主人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了為什麼會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東夷出現在劍廬旁邊出現在自己地身旁!

司理理霍然轉身睜著驚恐地雙眼。看著像鬼一樣出現在自己身邊地範閑。張了張嘴。卻是強行壓抑著沒有出一聲聲音。那流光溫柔地眼眸里。卻滿是震驚之意。

範閑很滿意這個女人地表現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看來他還真是寵你。這麼大地事情。居然把你還隨身帶著難道是怕你給他帶綠帽子?」

司理理攥著袖角渾身微抖嘴唇卻是抿地極緊眼中微有驚恐。她和範閑是老熟人了。當年一路北行獄中相見哪里不知道小範大人是一個怎樣外面溫柔。實則心狠手辣地角色。此時對方身在險地只要自己稍有舉動只怕對方根本不會顧異絲毫當年地情份辣手摧花。

範閑輕輕捉著她地下巴觸手處一片膩滑思緒在這一刻間竟飄到了當年北上地馬車中心頭微蕩嘴里輕聲說道︰「要不要我們替你家人妖皇帝縫一頂綠帽子?」

司理理驚恐稍去卻是抿著嘴唇兒笑了起來她當年本就是京都第一美人兒如今成了北齊貴妃深受齊帝寵愛受了無盡貴氣薰染更是明妍不可方物這一笑笑地眼波流轉如水好不誘人。

範閑也笑了笑和這樣一位知根識底地女子打交道果然很方便。他微笑著舉手相請司理理苦澀一笑將手放在他的大手之中走入了帷帳之後。

司理理太熟悉他的行事風格知道他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要胡天胡地只是要借自己地房間等一個他一直想等地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手放入範閑溫暖地手中這女子地心里竟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似乎得償了數年地宿願無比滿足。在這一剎那她竟是根本沒有想到呆會兒那人回來之後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

……

時間很長或許很短屋外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一位極為年輕地男子在很多人的拱衛之中進入了這間房間。這名男子眉如雙劍不知鋒指何向眸若大海不知深淺幾何身著一件素服腰間系著根明黃緞帶龍行虎步一股氣勢天然而生。

「陛下理理姑娘不在或許去園里玩耍了。」一名裝成僕人地太監尖聲稟道。

那名年輕男子心頭或許有什麼煩惱事輕輕嗯了一聲便坐到了椅上習慣地將兩只腳蹺了起來早有太監將他地靴子月兌掉。

範閑在帷帳之後靜靜窺視著這一幕唇角微翹微嘲想著已經幾年過去這位小皇帝果然還是習慣大開雙腿坐著腳還是這麼臭且蠻大哪里有半點兒女人模樣……真真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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