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一百七十七章 青山遮不住

作者 ︰ 貓膩

上京城外西山向北便來到了那座青幽幽的山中。這座山看似尋常但在天下人的心中卻是相當不尋常因為這里是天一道道門所在苦荷大師的徒子徒孫們便在此間學習研修出山後劍指天下濟世扶困。

今日青山卻是不盡黯然悲傷所有的天一道弟子們面帶不安看著山頂的黑色建築緊握著拳頭抿著嘴唇眼露惶然之意一言不。時不時有人從那條石徑上經過向著山頂進卻都沉著臉看也不看這些天一道弟子一眼。

上山的人很多層級很高包括了上京城中許多王公貴族大臣名將比如莊墨韓先生一手教出來的太傅大人比如長寧侯比如各部寺中的長官還有約模半數都是當年從這座山上出去的學生今日他們都回到了山間。

除了上杉虎領旨在南疆一帶抵抗南慶燕京與滄州征北營兩方的進攻北齊朝野上下那些才華縱橫權勢無雙的人物都因為這件事情齊聚青山換句話說北齊的上京城政治中心今天完全轉移到了青山之上。

天一道的弟子們猜到了山頂生了什麼事因為只有那件大事才會驚動這麼多人他們的臉上愈悲傷起來。

到了中午時分一身便裝的北齊皇帝陛下沉著臉踏上了登山的石徑他地身旁是狼桃。身後是何道人侍衛散落在青山石徑之下沒有穿著龍袍沒有擺出御駕而只是陰沉著臉匆忙無比地往山上行去。

天一道弟子跪拜于石徑兩側。更感淒惶知道大齊的守護者世間最接近神的那位師祖便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國皇帝苦修數十年的霸道真氣以王道之勢灌入了苦荷大師的體內。數十年所修所存宛若滄海瞬息間爆裂了苦荷大師蒼老的身體。

被上杉虎背回北齊境內苦荷大師盤坐于青山道門之中。一言不粒米未盡面容平靜身上地肌膚卻開始漸漸裂開。露出內里的血脈筋絡。開始解體看上去十分恐怖。

好在一方大大的軟袍覆在這位大宗師的身上沒有讓服侍在旁的弟子們感到更多的悲傷。

從清晨起上京城的來人便絡繹不絕各位王公與大臣們均持弟子之禮參拜待見過苦荷大師之後他們便心知肚明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與國師見面了。

死前仍不得清靜。一直在緊張調息師尊氣息的二徒弟木蓬。臉上的神情有些戾狠但他也說不出任何意見來。因為這次臨終前的召見是苦荷大師地命令。

每一個人都只見了片刻時光。只是在見太傅的時候苦荷多說了幾句話。

苦荷守護了這個國度數十年今日便要離去縱使心境已明生死卻依有放不開的東西正是這個國度。今日是他與這個國度的最終告別也是最終地交代。

不論宗師死或不死他地話必將對這片國度產生極大的影響。所以他要用最後的時光對這些操控著北齊朝廷的臣子們講幾句話為皇帝陛下日後的執政打下一個更穩定的基礎苦荷看著面前一位軍方將領下意識地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陛下的能力沒有問題只是年紀還小了些雖說沈重被誅上杉虎歸順但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能不有掌握住軍方的力量?

那位軍方將領乃是樞密院正使得了國師數句交代之後便沒有听到任何聲音不由惶恐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在北齊這個國度中不論是皇族還是大將對于苦荷大師總是有無限地敬畏因為苦荷與南慶地葉流雲不同他從一開始的時候便將自己的影響力與能力灑到了北齊朝廷地每一道縫隙之中。

天一道二弟子木蓬湊在師尊的耳邊輕聲說道︰「陛下和太後都到了要不要喚他們進來?」

整個天下也只有苦荷才有資格對皇帝太後用喚這個字。

苦荷平靜地搖了搖頭脖頸處的皮膚裂痕與衣衫微微一觸撕裂般的疼痛這種劇痛無疑是人類根本無法忍受的然而他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什麼只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木蓬跪在師尊的左側面看著師尊衣服後背上的血痕心頭大慟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一哭跪在苦荷大師面前的樞密院正使也是悲從中來加之對于北齊將來的惶恐雙眼一濕跪著向前爬了兩步在苦荷大師面前狠狠磕了三個響頭咬牙說道︰「上杉將軍在南我在上京除非我們死了定不讓國朝稍有損害……就算我們死了也一定護住陛下平安!」

苦荷用溫柔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溫和說道︰「你出山也有十二年了我大齊的將來需要你用心用命。」

樞密院正使又磕了一個響頭咬牙站起離開出門之時雙眼已是微紅不料在門外看著面色鐵青的皇帝陛下不由嘆了一口氣。

北齊皇帝在屋外已經候了許久此時看著臣下的微紅眼楮心里咯 一聲像是沉到了盡深淵之中抬步便向屋內闖了過去。

他身旁的狼桃拉住他的衣袖北齊皇帝回頭冷冷地瞪了狼桃一眼狼桃竟下意識里生出一絲凜意陛下雖然跟隨他修習武藝但武道上始終沒有什麼天份然而帝王之威卻是越來越盛。

「你們幾個進來吧。」苦荷大師地聲音。清清淡淡地傳到屋外。北齊皇帝整肅衣衫一臉正容回身攜著太後的手走入了屋中。此時山頂天一道道門之內除了枯坐于地已如枯木一般的苦荷。便只有他最親近的幾名弟子再加上皇帝與太後二人。

著實如枯木一般雖然有寬大柔軟的袍子掩著這位大宗師的身體但所有看到苦荷地人們心里都是一片寒冷似乎透過那層薄薄的袍子看到了國師身上如干旱田地一般的枯裂還有……衣領處的淡淡血痕。

如此重的傷果然是人力無法挽回了北齊皇帝心頭一寒。沒有做任何虛飾干淨利落地跪到了苦荷的面前向著對方磕了最後一個頭說道︰「叔祖。」

天下人皆拜皇帝。皇帝一生不拜人。然而北齊小皇帝這一生卻拜了苦荷兩次叩了兩次頭。

第一次還是在他很小的時候那時節先帝初喪太後抱著小皇帝坐在上京城那座美麗的皇宮正殿之上對苦荷大師叩了個頭而苦荷保了他們母子二人十余年平安保住了北齊皇室姓戰。讓小皇帝成長起來。

而這第二次磕頭。是北齊皇帝向叔祖告別他的心中對于這位神化了的叔祖一直有些隔膜感和畏懼感。然而更多地還是感激。

太後坐到了苦荷的身旁低哭泣沉默不語。

「好了誰會不死呢?」苦荷微垂眼簾輕聲說道︰「我已經活了這麼多年已經算是揀了老天不少便宜。人人都是會死的南慶那位也不例外。」

大東山上的真相苦荷並未親說只是由上杉虎猜測到了少許報知了上京城皇宮。此時听苦荷大師如此說法北齊皇帝心頭大寒知道果然如此南慶那位同行……強大至斯。

看著皇帝地臉色苦荷淡淡說道︰「你可是怕了?」

北齊皇帝緊緊閉著雙唇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一生便是以南慶皇帝為奮斗地目標甚至隱隱將對方視作了偶像只想著總有一日自己定會將對方打倒然而如今現十余年來南慶皇帝的隱忍竟全部是假象如此深謀遠慮的君王比起自己來說要老辣太多。

更何況對方還是一位大宗師。

「怕也是很正常的情緒。」苦荷幽幽說道︰「當他的手指點中我的眉心時便是我……也感到了一絲懼意。此人帝王心術宗師實力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弱點與空門而最可怕的卻是他的堅忍為了橫掃四野的目標竟能籌劃數十年一心一意從未有過任何偏差。」

「這等人物渾不似人。」

苦荷大師微笑著給了南慶皇帝一個評語「世人皆謬稱我是世間最接近神地那位孰不知南方那位之無情無恨無愛無離才是真正地神者。」

「難道……對于南慶咱們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顫著聲音問出這句話來的是狼桃他知道陛下心里也想問這個問題只是身為帝王無法開口。

「一個人在武道以及世俗權力以及智慧三個方面都站到了頂峰這樣地人自然是無法擊敗的。」苦荷有些累了閉著雙眼說道︰「想要從外打倒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齊皇帝此時依然跪在苦荷的身前他眼中閃過兩絲情緒忽然俯身拜道︰「叔祖朕……要去祭……神廟。」

神廟!

這兩個字從皇帝的嘴中說出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六個人沒有一個人接話狼桃與三師弟白參互看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而木蓬則是輕輕扶著師尊的身體驚訝地看了陛下一眼。轉瞬間天一道這三位大弟子的眼中情緒便轉為認真與隱隱興奮。是的在如今的天下沒有人能夠擊敗南慶皇帝然而……還有神廟。以仙人之姿對付一位凡人難道也沒有辦法?

神廟虛無縹緲只是神話或者傳說但是屋子里地這六個人心里都清楚。在肖恩死後唯一知道神廟確實存在而且知道神廟所在之地的還有一個。正是苦荷!沒有死了祭祀神廟從而獲取玄妙力量支持的念頭當年他一心將肖恩救回囚禁。甚至不惜與苦荷一派的力量進行正面的沖撞就是因為他想知道肖恩腦海中的那個秘密。

「神廟?」苦荷大師緩緩睜開了眼楮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地皇帝陛下。

北齊皇帝本以為叔祖的眼神會十分凌厲而憤怒因為世上唯一去過神廟的便是他而且也是他一直不惜一切代價向整個天下隱藏著神廟的真實存在。然而苦荷的眼中只是淡淡嘲弄與一絲極其復雜的笑意。他知道包括自己的徒兒在內面對著強大的南慶君王所有人都下意識里產生了不可戰勝對方的念頭才會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涉的神廟之上。

「我知道神廟在哪里。」苦荷再次緩緩閉上眼楮。「但我不會告訴你們。」

他身旁所有人面露震驚心想如果您要將這個秘密帶入黃土之中那大齊江山如何能保?

苦荷閉著雙眼輕聲說道︰「神廟……只是一雙眼楮它向來不干世事。何必去驚擾。」

不等眾人回答。苦荷唇角露出自嘲地笑容︰「再說你們以為神廟真的無所不能?」

他睜開眼楮盯著面前的皇帝陛下語重心長說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不存在于希望之中的事物。」

「陛下……我此次赴大東山前與四顧劍曾經一晤對于山頂情勢做足了準備。」苦荷看著他幽幽說道︰「你可知道我們所猜想慶帝最後地底牌是什麼?」

北齊皇帝有些惘然地搖搖頭。雖然他是人間至尊。但對于大宗師、神廟這種奇怪地存在依然感到惶恐。

「我與四顧劍以為慶帝的最後靠山便是神廟來人。」苦荷溫和地笑了起來。而房間里的其他人卻震驚了起來難道慶國的皇帝與神廟暗中有聯系?

苦荷微笑說道︰「若只是神廟來人便不足為懼怕的是神廟壞了自己的規矩然則慶帝也沒有這個能力做到這一點。」

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苦荷更了解神廟雖然他的了解也只外面那淺淺的一層但他了解那個人便足夠了。神廟不干世事可如果真有來人幫助慶帝那麼山頂上那位黑衣瞎子便一定會站在神廟的另一面。這便是苦荷從來不擔心這件事情地緣由。

「世上沒有什麼神仙皇帝也沒有救世主。」苦荷喟然嘆息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小仙女曾經對他和肖恩說過地話「當你們到了大宗師這個境界便會現神廟其實也不過如此一個不現于世間的存在和死物有什麼區別。」

雖然他將死了可是淡淡言語里卻透露著對神廟極其從容冷靜準確的評價。

「那我們應該如何做?」

雖然北齊皇帝心中地火依然在燒著並不會因為苦荷大師的兩句話便打消了尋找神廟的念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了因為苦荷叔祖沒有多少時間。

「當一個人無法從外部擊倒時便只能寄望他的內部出現某些問題。」苦荷輕聲說道︰「南慶若要大軍北上至少需要三年時間而陛下便要想盡一切辦法把這時間拖的更久一些。」

「拖時間?」北齊皇帝心里重復了一遍眉頭皺了起來這只是治標之策。

「拖的時間愈久對我們便越有利因為誰也不知道南慶那邊會生什麼事情。」

「您是說……範閑?」北齊皇帝驚訝地看著苦荷蒼老的容顏抿著薄薄的嘴唇堅決地搖了搖頭「範閑不足以改變慶帝的心思誰也不行……而且他畢竟是慶國人總不可能站在我大齊的一邊。」

「誰知道呢?」苦荷大師用一種平和的眼神望著他「範閑本來就與任何人都不相同。」

「他是慶帝地私生子。而且……慶帝對他信任有加。」北齊皇帝很沉穩地表示了相反的意見「朕能給他的慶帝能給他更多……再說即便他投了我也不可能對天下大勢造成任何損害。」

「可是你忘了他也是葉家小姐的兒子。」苦荷的笑容顯得有些詭異「而且你始終還是低估了範閑的作用。不要總把他當成一位詩仙一位南慶皇子一位權臣這些看上去很重要地人物。他最重要的身份其實就是葉家小姐的兒子他已經繼承並且掌握很多很重要的東西。」

北齊皇帝心中一驚愕然抬頭看著苦荷大師心里翻起巨浪他听明白了叔祖話中說所的意思但卻根本不敢相信。能夠通過範閑的手。共享江南內庫所帶來的好處已經是北齊皇帝所能想像的最好局面可是听叔祖的意思……竟是……指望範閑將整個內庫搬到北齊來?

「大宗師這種東西用來亂國可以。卻不能用來征國與建國。」苦荷溫和說道︰「慶帝總不至于單槍匹馬去挑天下。軍力國力缺一不可戰爭打到最後依靠的依舊是國力。」

「除非慶帝跑到上京城來當萬人敵……」苦荷地笑容顯得有趣起來「但他是一個如此嚴肅如此盼望在青史上寫下光彩名字的人怎麼可能像四顧劍一樣瘋癲。」

北齊皇帝的嘴唇有些干依舊不能相信苦荷的判斷。範閑範閑。他好端端地皇子不當憑什麼來投自己?難道就因為海棠師姑與他地那個協議可是誰會相信一個空口無憑的協議。能夠讓範閑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其他的人都沉默著听著苦荷與北齊皇帝的對話。苦荷望著皇帝輕聲說道︰「可即便寄望于範閑最近這兩年你也不能表現出來什麼。」

「明白朕馬上著手安排對範思轍下手。」

苦荷點了點頭心中一片欣慰陛下果然聰慧過人自己只是略微一提他便知道應該怎樣做才不會引起南慶皇帝的懷疑。「先前說過要拖時間。」苦荷低說道︰「待我死後木蓬你馬上下山去南慶。」

眾人驚訝地看著苦荷不知道他為什麼此時要專門給二徒弟木蓬指派任務天一道弟子雖不多但四大徒弟中木蓬卻向來是最低調最弱的一環除了醫術之外別無所倚。

「你常年生活在山上外界沒有幾個人知道你長的什麼模樣。」苦荷輕輕咳了兩聲卻用手捂著沒有讓血噴出來望著身旁的二弟子和聲說道︰「我要你去南慶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只是想辦法為陳萍萍治病。」

為陳萍萍治病?所有人更感震驚那陳萍萍是何許人也慶帝最親密忠誠地臣子不論是三十年前還是剛剛生地京都東山之事陳萍萍都在其間揮了最大的作用听聞這條慶帝的老黑狗身體越來越差眼看活不了幾年北齊東夷地人都心中喜悅……而苦荷大師竟讓自己醫術群的徒弟去為他治病!

苦荷嚴厲地盯著木蓬︰「無論如何我要你保證陳萍萍能夠活下去不會因為生病之類的原因自然死亡!」

這是很重的話語木蓬雖然心中不明卻依然低頭應下。屋內其他人都看著苦荷似乎想要听一個解釋但苦荷大師卻沉默不語。

這是苦荷臨死前祭下的最後一步棋在穩定齊國內部朝政之後他便把眼光投往了南方有兩步棋已經先丟了出去而陳萍萍這邊卻是他收手的那一粘。

苦荷大師不是慶國皇帝他沒有織造一個數十年的驚天大局而只是基于很久很久以前對于那位小仙女的認識這數十年生涯中對人性的窺探以及對于大東山之事中某些稍許出局的存在而極為敏銳地捕捉到了一抹光亮。

他是用猜的他猜想著慶國的內部在眼下一片平靜的背後還隱著一個撕裂人心的舊患。而如果陳萍萍因病而亡自然老死那苦荷對人性的猜測便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他必須保證陳萍萍能好好地活下去直到將來某一天某個人不想他再活下去。

所有地事情似乎都安排完了苦荷大師對于這個人世間再也沒有更多的期盼他閉著眼楮似乎將要睡著。

太後強掩心中的悲傷與恐懼。顫著聲音說道︰「道門日後如何處置?」

天一道道門深植國朝之中苦修士更是行于大半個天下隱隱約約間與南慶的慶廟系統還有些聯系如此大的力量在苦荷死後究竟如何安排這也是重中之重。只是此時門內有苦荷三大弟子這三人礙于身份無法開口詢問。

苦荷大師依舊閉著眼楮。似乎有些疲憊輕聲說道︰「道門交由海棠。」

眾人躬身應命包括狼桃在內的三位大弟子都沒有感到意外皇帝和太後也清楚。在很多年前。苦荷大師便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所有人早就已經把海棠姑娘當成天一道下一代1ingxiu看待。

只是海棠今日在哪里?

所有人心中都有疑問據說昨夜海棠還在山上但此時卻是不知所蹤苦荷大師臨死之時這位最受疼愛地徒兒這位天一道的接班人卻沒有陪在大師的身邊。

「海棠要去辦些事情。」苦荷大師閉著眼楮輕聲說道︰「這三年里。她不會回來……天一道的事情。交由狼桃而這座青山交由……你們的小師妹。」

這句話他是對著狼桃三人說的。雖說天一道外圍之事交由狼桃但是青山……才是天一道的根基小師妹?狼桃三徒面面相覷難道是指……範家小姐?

北齊皇帝眼瞳微縮馬上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心中開始準備如何讓這件事情揮作用daya夏明記卻讓範若若之名閃亮于青山之上國師果然好手段越是這般做南慶皇帝愈是疑心北齊刻意挑拔反而不會對範閑生疑對于北齊生存最後所依更是安全。

只不過北齊皇帝直到此時依然不敢相信範閑有一天會帶著無比豐厚的嫁妝來到自己的國度。

交待完了所有地俗事苦荷便閉上了雙唇不再多說一個字。他靜靜地感受著體內生命的流逝在微微惘然之余卻多了一絲微喜的體悟眼前似乎浮現出這些年來所有的過往而那些畫面終究停在了數十年前停留在那一片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地白雪上。

在最後地時光苦荷大師想起那些在天上尖聲怪叫著的食腐禿鷹那些倒斃于途的下屬。

那永無止盡的黑夜黑夜中帳蓬內的微光沉默不語的肖恩以及帳蓬邊緣被自己碼的整整齊齊的人臂。

那一座依山而建無比雄偉的黑青色神廟。

那座神廟里殺出來地瞎子。那座廟里跑出來地小姑娘。

人肉不怎麼好吃自己已經多活了這麼多年知道神廟是什麼模樣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一代大宗師苦荷就這樣沉浸在回憶之中帶著復雜的微笑就此逝去。

北齊北方地一片冰原之上一個穿著獸皮織就衣裳的姑娘家正在和部族里的人們用蠻語打著招呼。這位姑娘家臉蛋兒通紅滿是笑意眼中卻流露著一抹淡淡悲傷與惘然。

接連數年的暴風雪讓北蠻根本無法在這片荒原上生存下去。于是一代名將上杉虎用了幾年都無法收伏的部族開始繞過高高的天脈向著更溫暖的南方轉移。

已經有很多部族定居在了慶國西北方的草原上只是他們付出了許多生命的代價才得到了那些遠房親戚的容納。

而還有一些部族以及老弱婦幼在北邊的冰雪荒原上生存也許是部族減少了許多所以不多的獵物居然支撐著這些人活了下來。

就在不久前一位據說是喀爾納部族走失的姑娘來到了這些部族之中開始跟隨大家伙兒打獵放羊。人人都喜歡這位姑娘家因為她很勤快她很能干再烈的馬到她手上也只有乖乖的再凶猛的猛獸似乎也害怕傷著她而遠遠地逃離。

憨厚直爽的蠻人們只是不喜歡這位喀爾納姑娘走路的方式因為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中那種一步三搖的走路方法實在是顯得過于浪費體力。

不過大家都認為她的名字很好听松芝仙令好像是某種花兒朵朵盛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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