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一百二十六章 誰的水師?

作者 ︰ 貓膩

範閑並不清楚明家內部生的事情對于他來說明家是塊石頭他要壓著但暫時又不能碾碎反正他有這個耐心釣魚沒有什麼可急的。

這天他來到了抱月樓蘇州分號樓里的生意已經好起來了樓上樓下的姑娘們忙著接客沒有幾個人注意到樓中男東家、女掌櫃恭恭敬敬地護著一位人物悄悄地上了頂樓。

推開窗子望出去只見後方那一道瘦湖邊上有很多民工正在挖泥擴湖要將一個湖擴大所需要的金錢、人工都不是個小數目他忍不住嘆息道︰「有必要嗎?」

史闡立微笑說道︰「依大人的意思將分號的規劃與格局加急傳到了北邊前天回了信二少爺的意思是這湖太小地勢不夠開闊來玩的客人們會覺得有些逼仄之感干脆下個大力氣把湖往前頭再挖幾百米……」

範閑苦笑著遠在北齊的思轍看來對于抱月樓還是念念不忘這麼大的手筆他只用說一句話自己卻要動很多人手來做。

「這有聲音有味道不怕影響生意?」

「用青布圍起來了樓中的客人一般注意不到那邊。現在生意雖然不錯但要挖湖也只有趕在這時候挖……不然春濃夏至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那時候就不方便再挖了。」

範閑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他是信任弟弟地經商眼光的今天來抱月樓主要是要打听一些消息他看著手下送上來的卷宗皺起了眉頭︰「那個明家的大管家究竟逃到哪兒去了?」

明家的大管家和範閑小時候在澹州打過的管家一個姓都姓周這人並不簡單這麼多年來一直是明老太君的親信心月復而且負責管理那個神秘君山會的帳目。當夏棲飛在江南居前被君山會暗殺之後監察院就開始暗中查緝那名管家的下落時刻準備暗中逮捕想從那個人的嘴里獲取一些關鍵地內容。

但那名周管家似乎在一日之內就消失了不再出現在任何明家的產業之中不知道是江南路的官員在幫助隱藏還是如何總之就連監察院的手段如今都沒有查到對方下落的蛛絲馬跡。

鄧子越從房外走了進來。向範閑稟告了一下明四爺被抓進蘇州府的事情听到大人詢問周管家的下落。不由皺了眉頭這件事情是由他在負責這麼多天都沒有進展他也感到很慚愧。

他皺著眉頭搖搖頭想了半晌後說道︰「如果不是已經被明家滅了口就應該是……」

「有很大的可能性。對方就堂而皇之地躲在明園里。」範閑清楚如果真要藏住君山會那位帳房先生藏在明園之內是最冒險也最穩妥的法子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難道還真要進明園拿人?」

鄧子越苦笑道︰「沒個真憑實據哪里能進明園拿人。對方也是有世襲爵位地人而且將事情鬧的太嚴重總督大人肯定要被迫開口向大人施壓。」

範閑嘆了口氣覺得這事兒已經漸漸沒了什麼樂趣揮手說道︰「闖進去逮不著人。在薛清面前可不好交代如果確認里面有人。倒是可以試著野蠻一次。」

「就是確認不了。」鄧子越無可奈何道。

二人正說著閑話忽然有一名監察院的探子在外面小心地敲響了門鄧子越看了範閑一眼走出門外低聲說了兩句什麼臉色馬上變得凝重了起來。又低聲叮囑了幾句趕緊匆忙回身附到範閑耳邊說道︰

「島上有消息了。」

範閑精神一振那個天殺的海盜碼頭已經安靜了這麼久他險些以為自己再不可能借由那座小島對付明家此時听著有消息大感興趣說道︰「說。」

鄧子越又看了他一眼小心說道︰「島上的人……都死了死的干干淨淨。」

……

……

啪地一聲!範閑面無表情一掌拍在身邊的茶幾上茶幾沒有碎茶碗也沒有破但這一掌里很明確地表示出他的不忿與不甘明家下手真狠真干淨他皺眉問道︰「我們的人呢?」

監察院在島上有密探範閑擔心他的生死。

鄧子越說道︰「運氣不錯他活了下來泉州方面模到島上剛好把他接了回來。」

範閑面色微沉︰「他叫什麼名字?」

「青娃。」

「人在哪里?」

「剛到蘇州正在暗寓里養傷。」

「走。」

青娃覺得自己是在作夢這些天一直在作夢。當海島被官兵圍剿之後就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在滿天的賊鷗與滿地地死尸包圍之中他試圖找到頭領曾經留下來的活路去到那個隱秘的小灣去找到船只出海。

但沒有想到明家滅口作的如此之絕島上所有的船只全被毀了就連海盜頭領藏住地幾艘三帆快船都被沉入了水底。

看著水中被浸泡變了顏色的船帆青娃有些絕望。海島孤懸海外如果泉州方面現事情有變冒險再次派人上島也需要很久地時間而這些天自己一個人在島上無水無食能活下去嗎?

監察院二處與四處的密探從入院之初都要接受十分嚴苛的野外生存訓練與情報收集訓練也虧了是有這一技傍身。單身一人地青娃竟然就在島上這麼活了下來。

島上無水幸虧落了雨。

島上沒什麼野獸但有尸體……有吃尸體的賊鷗有海中的魚蚌所以他仍然堅強而惡心的活了下來。

直到最後泉州方面的同事冒險再次上島已經衰弱到了極點的青娃終于被抬到了船上。

船只飄蕩回了大6。

青娃也終于能夠好好地睡一覺。

但就在睡夢之中想到自己吃的那些水鳥那些水島的肚子里可能有著那些腐爛的人肉……青娃仍

然忍不住要做噩夢。

他這一覺睡了很久。由泉州直至蘇州而當他醒來的時候現身前多了一位年輕清秀地大官正面帶敬佩與憐惜望著自己。

身邊的監察院官員提醒道︰「是提司大人。」

提司大人?青娃一驚掙扎著便想起來行禮。

範閑趕緊把他攔在了床上雙眼微眯看著這個慶國版的魯濱迅心中涌起一股嘆息與佩服政治斗爭不是請客吃飯。是你死我活的玩意兒只是每每需要犧牲的。其實還是下層的官員們。

範閑取出藥丸喂他服下又用金針替他活血小心診療了半天才確認不會留下太多的後遺癥對方有足夠的精力開口這才開始問話。

在對話之中。範閑獲得了很多有用地信息很多一直沒有來得及傳回岸上的消息比如那名海盜領與明蘭石姨太地關聯。

他冷漠說道︰「難怪那位姨太會忽然回鄉探親只怕如今早已沉入江中喂了王八……嫁了個王八最後只有喂王八也是個可憐人。子越。馬上派人去那名姨太的老家查案我倒要看看明蘭石準備怎麼解釋。」

青娃還千辛萬苦保留下了來一份書信這也是很實在的證據雖然明家依然可以抵賴不認。但總可以借此做些文章。

「對于上島的官兵你有沒有什麼判斷?」

範閑盯著青娃的雙眼問道。雖然明知對方在島上存活下來已經不易一上6地又經歷長途奔波整個人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但他不得已仍然要問清楚因為這個事實像一根刺一樣地扎在他的心里讓他十分警惕。

那一隊水師很明顯是明家地助力自然也是長公主派來的範閑很想知道軍方究竟是誰站在長公主的那邊想必皇帝陛下對于這個事情也是十分感興趣。

不可能是燕小乙雖然燕小乙以九品上強地位出任慶國征北大都督但他的軍力一直在監察院的嚴密注視之下範閑清楚燕小乙在水師方面沒有什麼力量。

「當年泉州水師是朝廷最強的水上力量。」鄧子越看了範閑一眼輕聲說道︰「不過葉家地事情之後為了清除葉家在泉州水師中的影響力朝廷將泉州水師裁撤為三如今江南水師名義上的總領衙門在沙州大人也應該與沙州那處的官員見過面。由沙州入海登島殺人……路途太過遙遠而且航程都在大江之上極易敗露痕跡依屬下看應該不是他們。」

範閑點點頭沒有因為葉家兩個字而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轉頭去看青娃。

床上地青娃嘴唇邊緣鼓起白色的泡他也在努力回思那一個夜晚登上島地官兵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可以讓院中判斷敢和海盜沆瀣一氣的勢力究竟是誰。

他艱難無比地開口說道︰「官船上島的時候正是黎明前的那一刻島周礁多那麼黑的天光下能夠強行登島應該是專業的水師而不是借船的岸上官兵……屬下曾經瞧清過一名官兵的臉看他面部輪廓應該是北邊的人。」

範閑的眉頭皺了起來︰「有沒有可能是東夷城的水師?」

青娃困難地搖了搖頭稟道︰「他們偶爾有開口說話不是東夷口音。」

範閑望向鄧子越看出了彼此心中的那絲不安慶國三大水師在北邊的是膠州水師駐在山東路附近實力雄厚如果對方是長公主方面的得力干將那長公主在軍方中所掌握的實力看來要比自己這些人以前所想像的要強大的多。

在範閑的心中皇帝既然一直吝于讓自己掌握一絲兵權而且一直表現的如此自信與神神叼叼他是十分相信慶**隊的絕大多數力量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在這樣一個前提下範閑做起事來才會比較有底氣一些如今驟然現長公主與皇子們的實力評估有了一個突飛猛進讓範閑如何不警惕?

葉家會逐漸地倒向二殿下征北大都督燕小乙……如今又多了一個水師!

「膠州水師是誰的人?」範閑皺眉問道。

鄧子越壓低聲音說道︰「水師提督乃是正一品武將自然不用受燕小乙的吩咐一直以來都沒覺出他有什麼傾向畢竟這人出身秦家但是和葉重一系的關系也不錯。」

範閑輕輕地握了一下拳頭搖頭沒有再說什麼看著床上疲憊的青娃臉上浮出淡淡笑容說道︰「你好好養傷傷好之後就跟著我做事吧。」

他很欣賞這個能夠在海盜島上潛伏並且最後成功活下來的監察院年輕官員這樣優秀的人才應該成為自己的親信。

青娃大吃一驚渾沒料到自己在九死一生之後竟會攤上這樣好的運氣一時間竟愣在了床上不知道說什麼直到範閑領著啟年小組的人出房之後監察院四處駐泉州巡查司官員笑呵呵地對他說恭喜他才醒過神來知道自己終于出頭了……噩夢終于醒了。

範閑有些惱火今天遇見的都是些不好的消息看來得趕緊把院報回京都讓老■精神一些不要總是呆在陳園里看美女……你的接班人遇到問題了你總得解決不是?

「大人有好消息。」

正當範閑在月復誹今天運氣太差的時候鄧子越強抑著一絲喜悅恭恭敬敬地稟報道。

「什麼消息?」

「君山會那位帳房先生……下落有了。」

「在哪里?」

「大人英明消息確實那人就在……明園。」

範閑合什嘆道︰「終于有事情做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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