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第九十一章 何來意閑閑?

作者 ︰ 貓膩

「不是**苦短嗎?」

「太長也是苦處。」

……

……

「你做的牙刷……我要一個。」

範閑愣住了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苦笑道︰「據我所知秀水街上也有賣的。」

海棠微笑道︰「沒你做的好。」

「謝謝夸獎。」

「沒有想到你這位權貴子弟居然願意將心思放在這些地方。」海棠看著範閑似乎是想重新視這個人。

範閑緩緩閉上眼楮說道︰「關于我你了解的顯然還不夠多。」

海棠沉默片刻後說道︰「不過我只了解太後壽誕之後你就要回國你答應我的事情怎麼辦?」

範閑雙眼根本懶得抬一下說道︰「等我睡好了我來找你聊聊。」

海棠皺眉說道︰「如此甚好。」

範閑忽然睜開雙眼說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想多聊。」

「告辭。」海棠第一次見到範閑表現出這種冷淡卻沒有絲毫反應干淨利落地離房而去。

範閑躺在那張大床上明明已經困極卻是始終無法睡去他的表情看似平靜腦中卻是一片混沌沒有足夠的時間他根本無法消化掉昨夜的所聞所感。他睜著那雙明亮的眼楮看著床頂的繡帳目光似乎是想要穿透房頂而去直破九天層雲。投射到最遙遠的天空上。

既然確認了範閑是留在使團之中那麼北齊方面自然會想到在燕山絕壁之上想救走肖恩地究竟又是誰呢?這個疑問自然而然地被提了出來。

狼桃、何道人、沈重坐在三把椅子上。眉頭都皺的老緊。這三人中自然是沈重的官位最高但狼桃是苦荷的徒而且又是少年天子地武道老師所以身份最高何道人卻顯得有些沉默。

昨天白天他們二人聯手將範閑與肖恩逼下懸崖之後錦衣衛就開始在上京城外進行秘密的搜索不料一日一夜的功夫過去竟是沒有半點成效而晨間。當眾人終于忍不住請宮中幫助強行闖入使團卻赫然現範閑好好坐在床上!

「難道不是範閑?」何道人蒼白的臉愈的白了。他大腿上染著的毒雖已清除但也損耗了不少真氣。

狼桃閉目道︰「那個人一定是範閑擅長用毒用針小手段。除了他還有誰?」

何道人皺眉道︰「可是那個人長的與範閑不一樣。」

狼桃睜開雙眼說道︰「人是可以偽裝的。」

狼桃的身份特殊所以他說出話來眾人也不好多加置疑。但事實上是範閑此時好端端地在使團里如果摔下懸崖的是他他怎麼可能保持身體地完好?除非他是神仙。

此時沈重不免有些開始懷疑起狼桃的判斷但表面上依然像個富家老翁般慈眉善目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範閑因為與上杉虎勾結地就是南人只有南人才會對這件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不可能是東夷城的那些高手。」

看見何道人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沈重呵呵笑了起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別的人。」

「除了範閑還能有誰?」狼桃沉聲說道他本來就不喜歡與這些特務頭子打交道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牽涉到肖恩他根本就不會出宮來幫助錦衣衛。

沈重看了狼桃一眼滿臉微笑說道︰「狼桃大人南慶也是有很多高手地至于手法問題……我想大人也應該听說過陳萍萍的身邊一直有個叫影子的刺客只是沒有人看見過他也沒有人知道他地手法與行事風格。範閑既然是監察院的提司那他與那位影子的手法應該有些關聯……如此說來在絕壁旁出手的不是範閑也有可能是那位影子。」

影子是陳萍萍的貼身護衛雖然沒有誰看見過但是身為北齊特務頭領沈重自然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是誰都無所謂。」何道人吐了一口濁氣「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確認肖恩死了沒有。」

「肖恩死了。」

狼桃很平淡地說道。當全身黑衣的範閑攻出來救人時他回一彎刀已經戳入了肖恩的胸月復他很自信挾在刀尖上的勁氣在那一瞬間就斷絕了肖恩地生機。

沈重微笑說道︰「如此就好國師與太後一定會很滿意沈某在此處謝過二位大人。」

……

……

太陽又一次快要沉下上京西面城牆就像上千年來的每一天一樣微有暑意的風兒繞著有些蔫的樹葉往上京城里的各處宅院里沖撞著打著旋從人們的身體上飄過從那些沉默的樹干旁掠過。

入夜後風會漸漸地涼下來。

範閑披著件單衣站在使團後院的一棵樹旁雙眼微眯看著天邊出現的第一顆星。在這個天時里本不用再加單衣但他身體過于疲乏所以有些畏寒。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信紙折好沒有像往日一般用掌力震成碎雪一片。因為這封信並不是院里來的密信只是一封有些普通的家書。

信是婉兒寫的雖然家中的消息一直源源不斷地傳到北方但這是範閑第一次收到妻子的信。想來她在家中也等的有些心王了宰相岳父已經下台大寶已經接到了範府若若一如往常般清淡似乎沒有被婚事的傳聞所擾父親忙于朝政這都是家書里的內容。

信末沒有寫什麼相思沒有催促某人的行程只是寫了幾個散句︰「夏夜風亦止輾轉夢偏傷。知君不日歸青絲復添長。小別才幾時念君如三日。何來意閑閑?埋書中去。」

念君如三日昨日今日明日。

範閑微微一笑感受到信中的淡淡記掛與那女子難得的疏朗心情略感安慰。這些日子他忙于諸多陰謀事不免有些淡了對家中女子的思念偶爾想起也會有些愧疚。

他與海棠約好了後日相見不知為何此時的他對于這次相見有些期盼。

這絕對不是男女間的問題只是一種很純粹的期盼。範閑想找個人說說話更準確地說在經歷了與肖恩的對話之後他需要傾述……卻無處傾述。

這種很古怪很奇妙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在慶國京都那個雨夜在那個箱子被打開之後範閑本以為自己在這個世上不會再寂寞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有那個女子無處不在的氣息與痕跡。但是此時他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依然寂寞因為那個女子畢竟已經沓然無蹤。

「肖恩說的對我確實是個無情的人。」範閑在心里想著自己是一個沒有朋友的人搖了搖頭往廂房里走去。

……

……

室中只有範閑、言冰雲、王啟年三個人這是監察院內部在上京的最後一次會議。言冰雲靜靜望著範閑說道︰「範大人問出來了嗎?」

這是範閑早就已經想到的局面自己利用了監察院與信陽方面的所有力量才得到了那般絕巧的「死境」身為慶國官員眾人自然十分迫切想知道肖恩嘴里的秘密是什麼。

他皺了皺眉頭︰「我出手晚了肖恩死了。」

言冰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馬上回復了平常搖頭嘆道︰「謀劃日久卻始終沒有成果實在可惜。」

範閑微諷笑道︰「老跛子搞了二十年都沒有問出來你以為我是神仙?」

他時常在與言冰雲的交談中刻意稱呼陳萍萍為老跛子這是一種很莽撞甚至是手法很拙劣的威嚇但對付言冰雲這種冰雪聰明的人物往往這種很魯莽的手法比較管用。

他回過頭對王啟年說道︰「準備回程事宜。」

王啟年沉聲應道︰「是。」略頓了頓後皺眉問道︰「大人昨日留在房里的那個冒牌貨怎麼處理?」

範閑知道他這是殺人滅口的意思心里有些不適說道︰「自然是帶回去。」

言冰雲不贊同地搖搖頭︰「萬一被北齊人現了怎麼辦?」

「被現了怎麼辦?」範閑盯著言冰雲的臉嘲諷說道︰「當然是涼拌。就算他們現了又能怎麼辦?你被覆了一年這膽子也小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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