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枕紅樓 第二卷 賈府春秋 第一百零五章 思慮

作者 ︰ 荊釵布裙

賴尚榮默然不語,低了頭凝神思索了好半晌,方含了笑道︰「你考慮得很周到。那我先帶著我爹娘過去,都安頓好了,過個一年半載的你再過來。只是……你確信能找到合理的失蹤理由麼?

平兒抿唇笑了笑︰「比如,在江上落了水?從懸崖上失了足?其實,合不合理也沒什麼要緊,只要讓他們疑心不到你頭上就行了。這個等我慢慢再籌劃……」她頓了頓,又微笑道︰「看來,你的牽掛比我多,賴大娘和賴大總管……?」

「我穿過來的時候,這身體的本主才八歲,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的確是割舍不下了」,賴尚榮嘆了口氣,臉上有幾分落寞,緩緩道︰「我前世是個孤兒,自小在一個遠房親戚家長大,高中和大學的生活費全是自己打零工掙出來的,吃過的苦就多了。你不知道,我原來有多羨慕那些有親生父母疼愛的孩子……」

平兒默了默,鼻子有點酸,連忙笑著打岔︰「噯,你是怎麼穿過來的?我是被車撞,你呢?」

「我?我是……」賴尚榮眼楮眨了兩眨,目光有些游移不定,頓了頓方微笑道︰「我的遭遇不說也罷,好好地睡醒覺,睜開眼一瞧,就物是人非了。」

平兒掩口而笑,末了又嚴肅地點頭道︰「雖然我和屠大人相識也沒幾天,但我畢竟佔著他女兒的身體。他才跟愛女重逢,正高興得不知道怎麼才好呢,我就又一下子沒影了,這對一個老人來說未免太殘忍了。所以我想著,等你們走了以後,趁這段時間我好好為他張羅一房繼室,再選幾個賢惠的侍妾,若能多多地生幾個孩子,府里重新熱鬧起來,將來少了我也不會太顯得淒涼了。」

賴尚榮點頭稱是。

兩個人回到茶樓里,讓小二重新換了茶和點心,又嘻嘻哈哈地談笑一番,感慨一番,至黃昏時便走出去上了車,直奔落花胡同而來。

這是一個獨門獨進的小院子,不過一明兩暗三間正房,西邊挨牆種著一架紫藤,東邊兩間小小的的廂房,其中一間作了灶間,另一間住著一個粗使的老婆子,有些耳聾,看上去也不怎麼利落。

柳葉和柳湘蓮名為夫妻,實際是分房而居,並無夫妻之實。好在柳葉現在身懷六甲,這樣倒也合情合理。

平兒站在有些逼仄的堂屋里,環顧著四壁簡陋的陳設,輕嘆了口氣。

柳葉倒是很高興,挺著個碩大無朋的肚子屋里屋外蹣跚地進進出出,張羅著給平兒拿各色零嘴兒。

「這是我做的糖核桃,你嘗嘗」,柳葉終于費力地坐在了炕沿上,笑mimi地指著小炕桌上的一碟子琥珀色的核桃仁對平兒說。

「你快坐下歇歇,別張羅了,還拿我當客嗎?。」平兒瞅著桌上的粗瓷碟子,搖頭笑道︰「做這個多費工夫啊,你現在可是雙身子,千萬別累著了。」

「不怕,我哪有那麼嬌氣?」柳葉輕輕模著自己的肚子,笑嘻嘻地說︰「郎中說了,多吃核桃,生下來的孩子頭發又黑又亮。」邊說,又揚聲叫那粗使婆子︰「劉媽,快給客人倒茶來呀」

平兒見她情緒很不錯,似乎已從馮紫英被殺的愁雲慘霧里漸漸走了出來,心里頗感欣慰。

那婆子從灶間端著個朱漆托盤慌手慌腳地走進房里,兩杯茶潑潑灑灑的只剩下半杯了。她站在那里,砸嘴砸舌地問︰「女乃女乃,現在就開晚飯嗎?。」

柳葉說︰「再等大爺一會兒。」

「雞腿兒?」婆子睜著一雙有些渾濁的老眼,茫然道︰「女乃女乃沒說讓我炖雞腿兒啊?」

柳葉只得無奈地又大聲重復了一遍︰「我說等大爺回來再開飯,你下去忙吧。」

婆子這才佝樓著背,答應著往外走。

平兒順手掏出一把碎銀遞到她手里,和顏悅色地微笑道︰「大娘多留點心,好好照顧你們女乃女乃。」

婆子慌忙兩手接了,眉開眼笑地連連蹲身向平兒謝個不停。

待她蹣跚走了出去,平兒才皺了眉道︰「你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柳二爺又是個閑雲野鶴一樣的人物,只怕幫不上什麼忙。怎麼也不好好挑挑,這個媽媽……沒法用吧?。」

柳葉嘆了口氣︰「也是柳二爺說的,我們現在不能太招搖。這個婆子耳朵又不好使,嘴又笨,腦筋也不靈光,不會跟左鄰右舍的亂說話……反正我也不也是做丫頭的出身?又不是什麼金貴人。」

提到柳湘蓮,站在外間正在看牆上掛著的那對鴛鴦寶劍的賴尚榮方接口問道︰「咦,怎麼不見柳二哥?」

「他去打酒了,也不知怎麼去了這麼久……」柳葉向窗外望了望,有些焦灼。

正說話間,忽間柳湘蓮隨身伺候的一個小童手里拎著一壇子酒走了回來,進屋便向柳葉稟道︰「二爺在外面踫上了一個朋友,要敘談一會子,讓我回來告訴女乃女乃一聲,請女乃女乃自己招待客人吧。」

賴尚榮沖平兒眨了眨眼,呵呵笑道︰「瞧,這是听見說我也來了,故意避出去了。」

柳葉听了,忙道︰「小榮相公可別多心,柳二爺可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真遇到了老朋友。」

賴尚榮更加哈哈地笑了起來,說︰「我自然知道,不過是開玩笑罷了」,邊說,邊從小童手里接過酒壇子,放在外間的八仙桌上,笑呵呵道︰「要不咱們就先吃起來,邊吃邊等?」

柳葉忙笑說好,便揚聲讓劉媽上菜。

一頓飯直吃到夜幕低垂,也沒見柳湘蓮回來,只讓小童捎話回來說,他今晚要宿在朋友那里,讓柳葉早些鎖門休息,不用等他了。

眾人皆知他素來散漫不羈的性子,倒也並未太過在意。

飯畢,平兒叮囑柳葉好生歇養,過兩日再來看她,便和賴尚榮告辭出來,各自歸家。

平兒回到司馬府,先繞到屠光遠的書房,遠遠一望,見里面亮著燈,不知劉躍是否還沒走,倒不敢貿然進去,便先回了自己的屋里換衣裳。

兩個丫頭走過來伺候,平兒見是元春賞給屠光遠的那八個妙齡女子中的二人,便笑道︰「叫小丫頭進來就行了,不敢勞動你們。」

其中一個叫春香的便掩口一笑,細聲道︰「反正我們天天也是閑著沒事做,屠大人又不要我們近身伺候,不是撥過來給姑娘使喚了麼?」

平兒倒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轉而問︰「南安世子走了沒有?」

另一個叫雪梅的便道︰「走了,和屠大人在書房里關著門說了很久的話呢。

平兒听了這話心里倒有些不安起來,不知他們兩個會密談些什麼,是否跟自己有關。當下便起身往書房里去了。

屠光遠正埋首于燈下寫字,見平兒進來,便合上書問︰「听管家說,你到賈府里去了?」

平兒應了一聲,隨意往書案上一瞄,見那硯台旁邊多了一件石雕,金絲楠的底座上臥著一只田黃石雕成的猛虎,毫發畢現,瑩潤精巧,體型碩大,栩栩如生。田黃石自來珍貴,指頭大的一方小小印石都價值不菲,更別說這麼一整尊石雕了,竟是稀世珍品。平兒便知是南安王府所贈,當下調轉目光,望著屠光遠,渾不在意般微笑道︰「世子大人走了?他來找父親所為何事?」

屠光遠擱下筆,拿起旁邊的手巾擦了擦手,隨意道︰「不過是談些政務罷了。對了,我明兒要到豐台大營去兩天,你在家里若覺得悶,就下貼子請賈府里幾位姑娘過來作作客吧。」

平兒忙應了一聲,道︰「父親政務繁忙,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話未說完,便見簾外有人影一閃。屠光眼目光銳利,一眼瞧見了,立刻沉聲道︰「誰在那里?」

便見簾子一挑,春香手里端著茶盤,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先款款地向屠光遠和平兒欠身萬福,方滿面含笑地說道︰「我來給大人送茶的。」

屠光遠瞅了瞅她,淡淡道︰「天晚了,你去歇著吧,叫小丫頭來伺候就行了。」

春香臉上略有些失望,卻仍是儀態萬笑地蹲身行禮,輕輕道了聲「是」,方擱下茶盅,慢慢地退了出去。

平兒望著她俏生生的背影,忽然心里一動,轉頭向屠光遠微笑道︰「父親就算不想再續弦,房里也該放個侍妾,再給我添幾個弟弟妹妹,咱們家里就熱鬧了。」

屠光遠但笑不語。

平兒心知家里這些女子因是元春所賜,屠光遠忌諱她們許是太後耳目,故而不肯親近,若是自己能找來溫柔妥當的女子呢?眼前立刻浮現出幾個女孩子的身影。心里暗想,也許真的該往賈府走一趟了——

前面有一章重復的V章,我刪除不了,只好以後發兩章免費的番外給大家看了,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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