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妃之道 正文 第三卷 貴妃生涯 第三十六章 棠兒

作者 ︰ 薛湘靈

嫻雅送走每一個人,皇帝去了愉妃宮里沒有留在承乾宮。嫻雅盥洗過後靠坐在二進院的寢宮里,地龍燒得很暖和只要穿一件薄薄的絲綿夾襖就好。

雨芯端來一盞熱騰騰的蓮子茶︰「主子,吃點東西。奴婢瞧您晚膳就顧著照顧人用,自己個兒一點都沒吃。」

「要想忙一天呢就請客吃飯,這話真有道理。」嫻雅胃口很好,喝完了蓮子湯自己順手打開勃勃匣子拿出一塊茯苓餅津津有味吃著︰「還好有你們這麼些人一起,要是我一個人只怕就是人仰馬翻了。」

「今兒主子胃口好,嬤嬤方才叫人炖了一盅天麻乳鴿湯要主子就寢前趁熱喝了才好。」杏兒看著人進來在地上鋪著值宿的氈子︰「阿哥和格格今兒只怕都是玩累了,比平日早得多就睡下了。」

三個大宮女這時候都到了寢宮,換做平時多半是一人值宿最多兩人。為著午後在宮里發生的事情,三人全都到齊。玉沁多半不到這兒來,畢竟宮里還有兩個孩子要是被孩子知道到底是太早了些。也不願兩個年幼的孩子早早就知道這些宮闈傾軋的秘事,所以平時都會有人在孩子們的屋子里守著看著。

「誰在那邊暖閣里?」嫻雅吩咐三人在腳踏上坐下,沒外人的時候嫻雅就不是叫人那樣子立規矩站著。

「嬤嬤今兒親自過去瞧著。」杏兒先自說道︰「主子放心好了。」

「你跟著嬤嬤一起去給榮兒驗的傷,到底怎麼回事?」嫻雅看了眼杏兒︰「真是如嬤嬤說的那樣,體無完膚?」

杏兒點頭︰「身上還要厲害得多,就連背上都有。全是大大小小的瘀斑,看上去沒有一塊好地方。嬤嬤都沒敢用手模,只是叫榮兒解下衣服都是疼得她不敢動。」

嫻雅皺眉︰「下這麼狠的手,人家還是個沒出閣的女孩子。」手里吃了一半的松瓤卷酥就那麼放下了︰「這也是巧得很,哪有這樣子急急忙忙過去結果自己摔倒了。我先時還沒想到這個,皇太後發火倒是著實嚇了人一跳。」

「主子沒瞧見吧,皇後主子那時候臉也白了。要是皇太後遷怒于人的話,只怕第一個就是皇後馭下不嚴才有了這檔子事情。」如霜將燻好的褥子鋪陳好︰「貴妃主子也真是。」

「是什麼?」嫻雅漱過口看著三個大宮女︰「這些日子都仔細些,只怕有人要給我這兒安些東西進來。」

「嬤嬤已經交代過奴婢們,皇上那兒主子還是要去疑才好。高貴妃這麼多年在皇上面前到底是恩寵未衰。」杏兒不無擔心地說道。

「當時殺了高恆,皇上心里就不好過。只是藏在心里不肯說出來,回宮這麼久只字未提不就是為了保全她。換做是誰都不該在這時候在皇上面前特別是在皇太後面前說起這話,被皇太後知道了就算是皇上有心維護也維護不了。」嫻雅吃著剛炖好的天麻炖鴿子︰「她怎麼就看不透?」

「只是從貴妃降到嬪而已,又沒有別的處罰。」雨芯想到高芸嫣做的很多事,一個宮女都覺得處分太輕。

「最多到死都只能是個妃子而已,再到貴妃只怕就是謚號了。」嫻雅慢慢喝著湯︰「沒有皇子公主,這次出事皇太後已經把上次大阿哥的事情當面挑明也就是不再顧忌還有什麼該說不該說能說不能說的事情,仗著皇上寵愛把自己的福折盡了。」

「主子還是別管她了,昨兒太醫請脈不是說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臨盆。主子可要好生將息身子才好,旁人有沒事兒都不打緊。」杏兒看嫻雅不過吃了半盅湯就放下了,趕緊打進水來給她盥洗。

嫻雅點點頭︰「你們多留神,婉兒如今跳月兌得多。跟從前大不一樣,你們可要看仔細點兒。永瑜也是,正是愛玩愛鬧的時候。嬤嬤看著原是不礙,只是嬤嬤到底是有了春秋的人精神多有不及,杏兒你跟著一起看著。雨芯和如霜就跟著我這兒,我還是那句話。我一個人一顆心一雙眼,多少有些顧慮不周的地方也是沒法子。」

「是。」幾個人異口同聲地答應了。

皇帝背著手只是帶著兩個听差的小太監在西二長街上走著,剛過來螽斯門信步就到了翊坤宮。看著翊坤門緊閉的宮門,本來抬起來的腳瞬時放下來。那天高芸嫣的零零總總就是在眼前掠過,皇後明知道她有這個性子卻不先時告誡于她。知道出了事也是把自己摘出來,離得遠遠的。可見素日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內情,至于高恆做的那些事情住在深宮的高芸嫣就算不是全知道也會知道一星半點。

皇太後所忌諱的正是先帝朝年家的故事,年貴妃的專房之寵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不想自己的內宮出現這種事,才會準了弘晝不請旨就殺了高恆。不止是為自己遮丑,更是為了給整個後宮眷屬遮丑。要是皇太後知道內情,只怕高芸嫣的性命都保不住。

「去承乾宮。」皇帝轉過臉︰「不用知會那邊。」

「回皇上的話,今兒皇後主子*中會親。嫻貴妃也在長這邊。」小太監戰戰兢兢回道。

「會親?」弘歷看著小太監︰「什麼親戚?」

「奴才听王總管說是傅六爺家的來給皇後主子請安。」小太監垂首侍立︰「是皇後主子的弟媳婦。」

「嗯,嫻妃過來做什麼?」弘歷想想前後。

「傅六爺的女人是嫻貴主兒娘家表妹。」小太監想笑終于是忍住了,沒想到王總管還真說對了。皇帝真的問起傅恆家的夫人跟嫻貴主兒是什麼親戚來。

弘歷笑笑︰「他們兩家倒是做了親戚,怪道傅恆上次還在朕面前說兩家現在怎樣同氣連枝。」正在感嘆,對過的長春門內傳出一陣鶯鶯燕燕的說笑聲。

大月復便便的嫻雅由宮女扶著慢慢往外走,身邊一個穿著杏子紅灰鼠褂子的**並肩走著。神色間居然有了三分相似,尤其是近乎一樣的眉眼。

「萬歲爺吉祥。」嫻雅眼尖看見弘歷站在西二長街上︰「外面這麼冷,主子怎麼不進屋子去。看是白凍壞了。」

「听見你說話還進去做什麼?」弘歷笑著打量著嫻雅身邊的**︰「這是誰家的?」

「奴才瓜爾佳氏恭請皇上聖安,皇上吉祥。」瓜爾佳氏沒想到第一次進宮會親居然會在預備出宮時候見到皇帝︰「奴才的男人是傅恆。」

「哦,皇後的弟媳婦。」弘歷擺手示意她起身︰「怎麼不多呆會兒,這還早著呢。難道你大姑子沒留你用晚膳?」

「奴才不敢。」瓜爾佳氏起身退到一旁,皇帝居然這麼年輕而且清 俊秀還真是沒想到的事情。

「原本是要她到承乾宮去用晚膳的,她不只是皇後主子的弟媳婦。還是奴才家的姑表姐妹。」嫻雅站在皇帝身旁笑道︰「先前不知,方才來跟皇後請安。問起來才知道是一家子親戚。」

「你跟皇後本來就和睦,這下好整個是一家人了。」弘歷打量了一眼瓜爾佳氏,姑表親真的就是像到這個樣子。尤其是低垂著眼簾的時候,像極了她初入宮的樣子。那時候也是羞羞答答的,只要是一說話就雙頰泛紅。

「這可是奴才家的福分。」只是一抬眼居然看見皇帝盯著瓜爾佳氏一眨不眨,嫻雅心底一驚︰「奴才進宮的時候棠兒還小,這麼些年沒見過。竟然比嫡親的姐妹還要像,才一見皇後主子就說像得緊。」

「棠兒?」皇帝玩味地一笑︰「回去招呼傅恆,過完燈節早些進宮。朕有事吩咐他。」

「是,奴才遵旨。奴才告退。」請了個雙安,棠兒由兩個宮女引領著往順貞門那邊走去。

「怎麼不在宮里歇著,到這邊來。皇後不是囑咐你,說要你不用日日過來請安的?」兩人相繼出了螽斯門,很明顯皇帝晚間要到承乾宮用膳。

嫻雅扭頭看了眼皇帝︰「在宮里坐著反不如出來走走,再說也是好久沒來給皇後主子請安了。總是這樣子,心里過意不去。」

「嗯。」皇帝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嫻雅扶著杏兒的肩膀緩緩跟在後面︰「今兒貴主兒也過來坐坐了,看上去精神還好。倒是想著什麼時候皇太後這口氣消了,還是要讓皇上跟皇太後說說。先帝的時候,就算是年大將軍不妥也不曾株連到年貴妃身上。」

弘歷這下倒是扭過頭看著她︰「還真是沒什麼瞞得過你,你怎麼就知道朕心里在想著她?」

「貴主兒這麼做原是人之常情,也怪我們素日都沒想到貴主兒一個人住在宮里甚是清冷孤寂。承乾宮有婉兒和阿哥,皇後主子這邊也有和敬公主。只有貴主兒,雖說是大阿哥也在宮里到底是個男孩子又那麼大了,總是不貼心也是有的。「嫻雅早就想好的說辭正是等著這時候說出來︰「貴主兒有事,誰心里又好過來著。」

「緩些日子再說吧,皇額娘到底是對永璜過意不去。」生母心中還有個隱痛也是說不出口的,只要有任何事能夠跟年貴妃扯上關系就會激起母親對于昔日歲月中難忘的記憶。恰恰高芸嫣就犯了這個忌諱,而且說什麼都無法彌補母親心中遺恨。

嫻雅不自覺地撇嘴一笑,老太後心里對于高芸嫣的恨意其實是來自于當初年貴妃寵冠六宮時候,自己不得志的隱痛。以至于當先帝和額娘棺槨在泰陵大安之時,皇帝啟奏皇太後是否要在泰陵地宮為皇太後預留萬年之後份位的時候,皇太後冠冕堂皇的說了句︰卑不動尊。

不是不想和先帝合葬泰陵,只是因為泰陵地宮里不止有額娘還有年貴妃。先帝雖是一代明君,也是鐵骨錚錚的硬漢,只是到了最後,希翼陪伴在自己身側的只有一後一妃。皇太後或許正是出于這樣的不忿,也就將高芸嫣看作是第二個年貴妃。那高芸嫣又怎會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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