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張大嬸,听說你家的兒媳婦要生啦?」正在街上手里拿著一只烏雞的張大嬸回頭望到隔壁的楊嬤嬤隔著大老遠沖著她邊跑邊喊道。張大嬸臉上都笑開了花,趕忙扶過楊嬤嬤變笑邊說道︰「可不是麼,也就這幾天就生啦,多虧了嬤嬤給我家小董啊牽的紅線,要不上哪找這麼好的媳婦去啊?哈哈。」
楊嬤嬤故意的板了一下臉,又笑道︰「咱村啊誰不知道你們家的小董啊,即顧家,又孝順,勤勞能干,為人又寬容正直,要不李家的嬌貴小娘子怎麼能嫁到你家來呢?听說啊當時向李家小娘子求婚的人吶都排到二里地去啦。哈哈哈。可是啊李家小娘子非你家小董不嫁,我何不順水推舟做一門喜事啊?我還指望將來啊小董干一番大事,讓我楊嬤嬤也沾沾光啊。哈哈哈。」隨手還掂量掂量自己的錢袋,好像是自己要抱上孫子似的開心。
張大嬸也呵呵的笑著,提了一下手上的烏雞道︰「嬤嬤啊,我先回去了啊,兒媳婦還等我做飯呢。」說完就和楊嬤嬤揮手告別,朝家走去。
這個村子叫康定村,據說是從前此處冬天暴雪,夏天大旱,年年顆粒無收,小村人民過著食不果月復的日子,但是有一天天降隕石恰巧落在小村附近,從此小村再沒有自然災害,村民就把這隕石供為神石,月月進貢求保小村平安,所以命名為「康定」。日子也開始慢慢的富裕起來,人和人之間都相處的很是融洽,當然也不存在勾心斗角。
次日正午,村民們都聚在張大嬸家門口,只看見小董在門外踱來踱去,表情貌似很焦急卻又有些欣喜,很是糾結。突然陽光明媚的天空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變得暗淡下來,不一會滾滾的烏雲便遮罩了整片的天空。雖稱不上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是人們沒有見過如此非自然的自然現象很是驚恐。村民們鴉雀無聲的望著漆黑的天空,這時屋內的一聲啼哭劃破了寧靜,緊接著天空傳來一道炸雷,震得門口的村民耳膜嗡嗡直響。小董不管不顧,箭一樣的沖入房間,滿心歡喜的喊道「我當爸爸了,我當爸爸了。」一直念叨著,從接生婆手里接過孩子,也不擦洗,在燭光下靜靜欣賞著,卻沒有注意到外面天空的烏雲中間漸漸形成了一個血紅的漩渦順時針旋轉著。
接生婆將孩子擦洗過後又交給了小董,他抱著孩子在老婆身邊坐下,輕道︰「小芸,辛苦你了。」抬頭看著滿臉幸福的小芸。小芸精疲力盡的說︰「還好,是個男孩,沒有讓咱媽失望。」心中的幸福也油然而生,將孩子交給小芸,又輕摟過她,滿臉淨是幸福。隨即起身走到門口,發現烏雲不知何時已經散去,原本在院子外圍觀的村民也都擠了進來,嘴里時不時念叨著︰「這孩子長得真像小董,這家伙張大嬸那老兩口可有的樂的了。」「我怎麼覺得像小芸多一些呢?」正在村民們喋喋不休的時候,剛點完賀禮的張大嬸趕了過來,勸走了看熱鬧的村民,從小芸手里搶過來孩子,笑道︰「哈哈,是男孩,將來肯定是個當官的料,肯定比你爸強!」小董尷尬的低下頭,手還不自主的撓著頭發。
一個月後。
「恭喜孩子滿月啦,將來啊肯定前途無量。」順手遞給在門口迎賓的小董一只大鵝,就向屋內走去。「這孩子肯定比你強,將來要給咱村爭光啊。哈哈。」小董听到鄉親們的祝福不由得有些飄飄然,仿佛看到了自己孩子將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場面,不由得笑出了聲。當小董迎完鄉親們準備開始滿月酒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道士向自己家走來,也沒多想就將其迎了進去。
飯罷,道士來到小董面前貼到耳邊細語道︰「隨我來。」就向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走去。小董愣了一下,也起身跟了過去。道士找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停下了身,看一眼跟過來的小董,又四處張望了一下,低下聲音說︰「你家是不是剛出生一個男孩。」小董毫不猶豫的回答︰「不錯啊。」道士又問︰「是不是出生當天有黑雲蔽日,天空還帶有血紅之色?」小董點了點頭。道士又問︰「是不是這孩子及其省心,從不啼哭?」小董茫然的又點了點頭。道士嘆了口氣,繼續問道︰「這孩子有名字麼?還有什麼其他特別之處?」小董皺了皺眉道︰「我們村的先生到城里訪友,走了一個多月,我們都是粗人哪會起名字,等先生回來準備向他請教呢。對了,這孩子還沒睜開過眼楮,總是閉的死死地,我和他媽也擔心這事呢,哎,我們村的郎中也沒有啥辦法。這萬一要是個瞎子或者有啥問題這可怎麼辦?哎,只能期望他早日睜開眼吧。」道士輕聲道︰「能讓我見見孩子麼?」小董說︰「行,請隨我來。」便將此道士帶入臥室。道士從小芸手中接過孩子,小芸剛要問,便看到小董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便沒有說。
道士嘆了口氣。小董見狀忙問︰「怎麼了?這孩子……」道士卻打斷了他的話。「此孩子乃怨念所生,冥冥輪回之中冤死之人不在少數,而此孩子怨念如此之大實屬罕見,怨念能帶動天地為之戰栗,風雲為之變色,將來看能否走入正途,如果心正,意堅,此為天下黎民之福。如果背道而馳的話那還不如現在遏制在萌芽中。」小芸听完為之一震,腦海一片空白,她今日所听到的與自己曾在睡前幻想過的相差太遠,一時難以接受。反觀小董,比他妻子還是村定一些,但是從表情中還是能看出異常的驚訝。「你現在做個抉擇吧,這個孩子是留還是殺。」道士繼續說道,但是眼中卻露出了一絲隱隱的寒光。小董听聞頓時跪倒在地,苦求到︰「大師救救他吧,救救他吧,我們可不想讓這孩子離我而去,縱使是聾還是瞎我們都願意養活他一輩子。只求這孩子平安、快樂的度過他的一生,我們做父母的也就沒有遺憾了。」
道士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夫妻倆扶起,輕嘆︰「凡人們就是看不開啊,總是被情感牽絆,也好,那我就成全了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小董頓時大喜︰懇求道︰「多少我都答應。請大師救救我們的孩子。」道士點了點頭,道︰「我給你一條絲帶,將其綁在這孩子的眼楮上,千萬不要摘開。」「那我們的孩子豈不就是瞎子了,那……」小芸急了插話道,但是又看到道士犀利的目光就又把後半句吃了回去。道士嘆息道︰「哎,其實你的擔心是多余的,你家孩子的眼楮已經無藥可救了,注定今生就只能在黑暗中度過了,希望那條帶子能對他的听覺、觸覺、嗅覺有所幫助。」小芸的眼中泛著淚花。在旁不停地哽咽。
道士繼續說︰「這是其一。其二,我給這孩子一塊玉,將它放在他的身上萬萬不要取下來。其三,如果發現這孩子有輕微的邪惡並嗜殺的傾向,哪怕有一點,就把他送到村北邊的紫雲道觀帶著這塊玉來找我。」說罷將這塊玉送到小董的手上,小董手上一涼,仔細端詳了一下,發現此玉上雕刻了一些看不懂的圖案,只感覺這塊玉仿佛散發著雲霧一般,看不通透。只感覺自己現在心特別平靜,有一種與世無爭的感覺,像得道高僧修成正果一般。小董總是是粗人也深知此物不凡。連忙感謝。道士輕揮衣袖,臉上的微笑也是一閃即逝。又說道︰「最後一點,最為重要,除了去找我,千萬不要讓他出這個村子。」小董底著頭答應了下來。
道士看著小孩,暗念幾句,雙手在孩子腳底點了幾下。小董詫異的問︰「大師,你這是做什麼?」大師輕聲道︰「我在給這孩子祈福,保其身體安康。」小董疑惑的點了點頭,忙道︰「大師,您就幫我的孩子起個名字吧。」大師皺了皺眉,道︰「此孩子將來是正是邪乃看其本心,我道有一靜心訣,中有言道︰心靜則神清,心定則神凝,心虛則神守,心滅則神存。又有︰虛則靜,靜則清,清則明,明則靈。又念其生于秋,就叫他︰董秋明吧。」小董忙謝道︰「多謝大師為孩子賜名,大師恩德我永生不忘。」大師又看了一眼孩子,便轉身離去。
道士出了門,心底暗嘆道︰「我封了此孩子的太沖、以及肝經等大穴,再加上那條施了咒的絲帶,此孩子應該是終身難見光明了,我也最大的程度限制了他的嗜殺能力,希望我那塊冰心玉能對他有所幫助吧。今後就看他的了,留下這孩子是福還是禍,就看他自身的定力了。」
小董小心的給孩子綁上了絲帶,將那塊玉石掛在孩子的脖子上,靜靜的端詳著他,心中充滿著憂慮,低聲說道︰「孩子,讓你受苦了,父親對不起你,希望你將來能像大師說的那樣,能為天下黎民之福。」隨後又向張大嬸說了一切,原本滿心歡喜的張大嬸剎那間卻已經老淚縱橫。
從此康定村也很少看到小董一家人的笑容了,人們都心生疑惑,但是看到小秋明眼楮上的帶子時,心中也略知一二了。嘮家常的時候往往也都有意無意的將孩子的事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