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與子偕老 第一百九十八章 跪求

作者 ︰ 西南邊陲

「嗯,今日這棗泥糕,當真是蒸得又香又甜,賣相也極為可觀。相信等朝陽小少爺見了,定然會十分高興的。」

五月初九,「凶宅」灶房里,同夏霜寒一起忙忙碌碌地做糕點的含笑,不過才掀開蒸籠一聞,便被籠中蒸好了的棗泥糕所散發出來的香味,引得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剛出蒸籠的糕點最是好吃,你也別忍著了,咱們一起先吃。等一會吃完了你留下來收拾灶房,我再包好了糕點給朝陽送過去。」

手中提著弟弟最愛吃的點心一路往夏家去,拐上夏家所在的雙河巷的夏霜寒,卻又一次成為了街坊鄰里們矚目的焦點。

「忠叔,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青天白日的,居然有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年輕姑娘,跪在咱家大門前?」

在鄰居們的注視下來到自家大門口,眼見自家大門外跪著個身板縴細、樣貌秀麗的年輕女子的夏霜寒,一把拉住立于門口石階上的下人忠叔,眼中盡是疑惑。

「回小姐,事情其實是這樣的」礙于夏翰林並未下值且夏朝陽也沒有回家,家中沒有主人拿主意因而頗有些舉棋不定,拿不準究竟該將面前的女子怎麼辦的忠叔,在看見夏霜寒的一瞬間便定下了心來。

依據忠叔的言簡意賅的講述,這年輕女子之所以會找到夏家來,還要從四月下旬時說起。

四月廿四那日,因為女兒出嫁而得以休沐在家的夏敬之,于清早時分帶著各種作畫的用具,到郊外賞景作畫去了。直到午後日頭漸烈時,頂不住日曬的他這才收拾畫具,命忠叔駕上馬車往回折返。

歸家途中,已然進入城內的夏敬之無意中在街邊遇到了某個賣身葬父的女子,而那女子,便恰恰就是現如今跪在夏家門外的這個姑娘。

原本平日里遇到這樣賣身葬父、賣身葬母的事情,夏敬之是不管的。畢竟,天底下的窮苦人多了去了,他一個清貧的翰林,著實沒有那個能力去接濟天下。

只不過當馬車從那女子面前駛過時,從她的口音中听出,這對父女應當是自己的老鄉的夏敬之,卻還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出聲招呼馬車停下,走下車來詢問女子的夏敬之,三言兩語便很快弄清楚了這對父女的基本情況。

打西北邊城來的這對父女,原本是帶著長輩留下的信物,前來京城完成上一輩人定下的指月復為婚的婚約的。

只可惜當父親帶著女兒千里迢迢趕到京城來,並經過多方找尋與打探好不容易找到男方家的時候,與女子定下了女圭女圭親的那位男子,卻早就已經亡故了。

父輩與年輕男子雙雙去世,家中只剩下男子年邁的祖母,娘家頹敗的母親以及一位年幼的妹妹的男方家,已然不可能完成當年由男子的祖父,為自己的孫子定下的婚事。于是乎,找上門來的父女倆,便只有接受事實、無可奈何地解除了婚約。

女子的父親在帶著她進京尋人之前,便已經身染重病堅持不了多久了。而家中本就積蓄微薄的父女倆,更因為進京途中一路上的艱難困苦,而花光了為數不多的盤纏。

于是乎,這位未婚夫早已亡故,父親也很快病重身亡的女子,便只得走投無路地在街邊賣身葬父了。

聞听這對父女的遭遇,對此心生唏噓與感慨的夏敬之,決定伸出援手搭救自己的老鄉一把。于是,果斷拿出銀子幫女子安葬了她的父親的夏敬之,便又帶著女子去往了南城門外的戎族商隊營地。

自家並不缺丫頭,同時也沒有那個能力將這女子妥善安置在京城里的夏敬之,心中有著這樣的想法︰「雖然這女子說,在她的老家西北邊城,她已經沒有親人,回去也難以把日子再繼續過下去,因此才會懇請我,請我把她收為丫頭留在京中,好給她一條活路。」

「但我認為,既然她打小在邊城長大,街坊鄰里們都對她知根知底,那麼她與其留在京中給我當丫頭,還不如回到家鄉去,找個鄰居家的小伙子成親,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為自己的後半生找個真正的依靠來得好。」

心中如此作想的夏敬之,在帶著女子抵達商隊營地後,找到了自己的老相識哈茲魯,並懇請他在六月初離京時,順路將這女子帶回她那位于西北邊關附近的家鄉去。

只是不知怎麼的,當日明明痛快地接受了夏敬之的安排,乖乖地留在了營地里的女子,今日卻又忽然跑進城來,並且尋到了夏家大門口,哭著說要留下來給夏敬之做丫頭。

「我爹當初帶著這女子去城外的營地上找哈茲魯伯伯的時候,是你駕著馬車陪他同去的?」

听忠叔大致講述過事情的前因後果,心中依然存有少許疑問的夏霜寒蹙眉追問道︰「你確定,在我爹帶著她去營地那日,這女子確實心甘情願地接受了我爹的安排,同意在六月初時跟著商隊回西北去?」

「回小姐,確實如此。」

仔細回憶片刻往事,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記錯的忠叔如實道︰「老爺當初將這位姑娘留在商隊里的時候,認為回到家鄉去嫁人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的她,當時還跪著朝老爺磕了三個響頭,並一直口道感謝之語。所以現如今,她不留在營地里幫商隊做事,反而跑到這里來求見老爺,當真是奇怪得很。」

「好,我知道了。」將听到的消息在腦子里仔細地過了過,隨後把手中的糕點交給忠叔,點頭示意他進院子里去,把這女子交給她來解決的夏霜寒,走下大門前的台階來到那女子身旁,並伸出雙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民女民女名叫綠水。」在站起身後飛快地抬起頭來掃了夏霜寒一眼,隨後便面帶驚懼之色地再次頷首垂目的女子,囁嚅著小聲道︰「民女今年十九了。」

「是嗎?十九啊!和我一般大嘛!」

面帶微笑地彎去,抬手拍去女子膝蓋部位的浮灰的夏霜寒道︰「姑娘你看,我父親夏翰林今日上值去了,不到黃昏時分不會回來。我的弟弟不過還是個孩子,做不了主,所以,你與其在這里跪著,不如先和我回家去。我家距離這里並不遠,我們到那里去聊聊你說好麼?」

「鄉君娘娘您說如何便如何。」在夏霜寒的拍撫下受寵若驚地後退兩步,隨後便毫無疑異地接受了她的提議的綠水,當即便跟在夏霜寒身後,同她一同往「凶宅」去了。

「凶宅」正院正堂里,方才在听忠叔講述事情經過的過程中,就已經對綠水生出疑竇的夏霜寒,在回到自家的地盤上之後,總算是可以無所顧忌地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綠水姑娘,在討論夏家是否要收留你之前,我有兩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你。」

從綠水自然純熟的西北口音以及其雙手上的薄繭判斷,認為她那「民女自幼生活在西北邊城,常年來一直依靠務農為生」的過往,應當不是假話的夏霜寒道︰「第一個問題,我想請問你,夏家位于京城東城區雙河巷的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記得忠叔方才說得很清楚,我爹是在回家的路上對你伸出援手,幫你安葬父親,隨後再帶你去城外的商隊營地上找哈茲魯伯伯的。那麼,在他自始至終都不曾帶你到過夏家的情況下,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家在哪里,進而于今日找上門來的呢?」

「是是夏大人告知民女的。」因為夏霜寒的一個問題而展露出更加明顯的驚懼之色,面色發白的綠水解釋道︰「在前往商隊營地的馬車上,夏大人曾經同民女提起過夏家的地址,且夏大人還說,倘若民女在離京之前遇到了什麼困難,可以前去找他求助。」

「哦?是嗎?可是依據我對我爹的了解,這麼做事卻並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啊!」

面帶玩味的笑容,微微眯著眼楮看向綠水的夏霜寒道︰「在京城這麼個于你而言完全就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爹就算是對你說過,在你離京之前,你若是遇到了困難可以去找他求助,他也不可能會把一個很可能在不久之後就被你忘記的地址告訴你。」

「畢竟,將你介紹給哈茲魯伯伯,隨後告知你,若是遇到了困難,可以讓他帶你來夏家求助,這樣做明顯要簡單、容易得多不是嗎?畢竟,比起一個空洞、抽象的地址,人的面孔于你而言更加容易被記住。」

「民民女記錯了,夏家的地址不是夏大人告知民女的,而是是民女向商隊里的人打听來的。」在被夏霜寒質疑與反對之後便當即改口的綠水,其做出的更正發言,讓夏霜寒臉上玩味的笑容變得更加濃厚了。

「哦!原來是你向商隊里的人打听來的啊!那麼第二個問題,在你我之間互不相識,你也不過才抵達京城沒多久的情況下,你究竟是從何處得知,我有著鄉君的品級的呢?」

「回鄉君娘娘,夏大人的唯一一位千金是忠義鄉君這件事,也是我在商隊營地里同那些戎族商人們閑聊時,于無意中听他們說起的。」

「是嗎?原來這件事你也是听他們說的啊!」

了解地點點頭,隨即將臉上所有的笑意都盡數收起來的夏霜寒道︰「綠水,你不知道麼?對很難記清楚漢人的街道名,也弄不清楚漢人女子的封賞品級的容族人而言,無論是夏家的確切地址還是我忠義鄉君的身份,都是不可能被商隊里的大伙真正說清楚的。」

「所以,在哈茲魯伯伯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夏家,但卻說不清楚夏家的地址,且他到現在都根本記不住‘鄉君’這個詞的情況下,你究竟是從哪里得知這些情況的?」

「民女民女」打從一開始就只有半邊身子虛虛坐在椅子上的綠水,聞听夏霜寒此言,即刻便舌頭打結、兩股戰戰,且面色也變得越發的驚慌失措起來。

「綠水,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說嗎?你當真需要我去查,自打你被送到營地上去之後,究竟都和什麼人有過接觸,你又是听信了什麼人的攛掇,所以這才改變了當初的主意,別有用心地跑到我家門外,哭著說要留下來給我爹當丫頭。」

話說至此微微一頓的夏霜寒,勾起唇角邪氣十足道︰「你要知道,你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今日之所以可以坐在這里同我說話,不過是因為我爹當初的一時憐憫。可是倘若你不知好歹,將這一絲僅有的憐憫也給揮霍掉了,那麼你會有個什麼下場,你大致可以猜到吧?」

「鄉君娘娘,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被夏霜寒的一句話將最後的一絲僥幸與膽量都嚇沒了的綠水,當即便「撲通」一聲跪到了夏霜寒的面前,急急惶惶地竹筒倒豆子道︰「民女之所以會知道夏家的地址以及您身為鄉君的事情,都是听兩個女子說的。且民女之所以會一改初衷,跪到夏家門口,乞求能夠留在京城里,也是因為受到了那兩個女子的蠱惑。」

「不久前在商隊營地里時,民女原本當真接受了夏大人的安排,一心一意地幫商隊做事,只求不愧對夏大人的好意。可是某一日前來營地里買東西的兩位姑娘卻忽然拉住了我,同我說了一段話,這才讓我生了貪念、鬼迷心竅地于今日做出了這等糊涂事。」

原來五月初一那日,綠水口中的兩位姑娘,先是以沒見過漢族姑娘在營地里幫工為由,狀似好奇地接近綠水,詢問了她一番,諸如「你莫不是哪位戎族小伙子即將迎娶的未來媳婦」之類的問題,等到綠水出言否定之後,她們又一點點引著她打開話匣子,訴說了一遍自己的身世與坎坷的遭遇。

「如此說來,卻是那家住雙河巷的夏翰林對你伸出了援手?」

「兩位姑娘認識夏大人?」

「認識談不上,但從你方才的敘述中卻可以推斷出,你口中的恩人必定是夏翰林沒錯。姓夏、為官、清貧、與戎族商隊異常熟識,京中能完全符合這些條件的,除了一個夏翰林以外,再也找不到旁人了。畢竟,他那位戎漢混血的、身為忠義鄉君的千金,在京中可是非常出名的。」

「是嗎?原來我有幸遇到的貴人竟然是如此的有名?」

「所以呢,你當真願意接受夏翰林的安排,回到你那位于西北邊城的家鄉去?」

「那是當然啊,按照夏大人的安排回鄉去找個知根知底的小伙子嫁了,把自己的後半生穩定下來,這不是很好嗎?」。

「好什麼好,你這丫頭怎麼原來是個榆木腦袋嗎?你自己想想,同樣是嫁給莊稼漢,嫁在京郊和嫁回你家鄉去能一樣麼?京城這是什麼地方,天子腳下、富饒繁華,想要什麼,只要有錢一概應有盡有。可你那位于窮鄉僻壤的家鄉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對吧?難道說你就不願意呆在京城里見見世面,日後嫁給京城百姓,從根本上改變你的生活?」

「這京城這等大地方誰不想留啊?可是我無依無靠又身無長物,想留也留不下來啊!」

「所以你說你傻吧!你當初既然是賣身葬父,夏大人又出錢幫助了你,那說起來你現如今就該是夏家的婢女了。倘若你成了夏家的婢女,豈不是就能安安穩穩地留在京城里了?夏大人當初既然能救助你,那想來像他那樣的好人就絕對不是會苛待下人的主,因此你只要能在夏家留下來,基本也就等于把一只腳安穩地跨過京城城門了。」

「听聞,那夏翰林家的下人中,尚且還有兩個年歲漸長,需要婚配但至今尚未定下的小廝,因此你如果能留在夏家,指不定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就可以順勢嫁過去,自此成為京城人呢?你自己想想,日後有了孩子,你是願意讓自家的孩子在京城長大見足了世面,還是願意他一輩子在窮鄉僻壤臉超黃土背朝天啊?」

「我我當然是願意前者了。」

「所以說啊,你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甚至是改變子孫後代的命運,你現如今就不應該留在這商隊營地里,而是應該去夏翰林家門前跪求,求他將你收留下來才是。」

「可是這我當初都按照夏大人的要求留在這營地上了,現在又忽然出現在夏大人家門外,請求他將我留在京城里,這出爾反爾的事情,我實在是做不到,也拿不出靠譜的理由來說服夏大人啊!」

「你說你找不著理由?嗨!這實在是太簡單了!你就說你在營地上呆了這些日子,越是體驗到商隊中的人待你的好,你就越是良心難安,認為自己接受了夏大人如此大的恩德,但卻什麼也沒回報,實在不合適。因此你願意放棄回鄉的機會,只求留在夏家為婢,報答夏大人對您的恩德。」

「這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絕對行!夏家人丁單薄,早逝了的夏夫人只為夏大人留下了一兒一女。現如今夏家小姐出嫁,夏小公子年幼,不拘是漿洗、灶廚還是針線,夏家都需要人手。」

「夏家現如今僅有的一對女婢,做母親的那個已然上了年紀,過不了幾年就該老眼昏花不得用了,而做女兒的那個雖然還年輕,可是不久之後就是要出嫁的。你說說,待那一老一小都派不上用場的時候,夏大人又沒有妾侍為他打點一二,你去了,這不忽然就顯出你的價值來了嗎?」。

听綠水把話說到這里,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模清楚了的夏霜寒,略微沉思了片刻︰綠水口中的兩個女子,說辭條理清晰、環環相扣,並且把夏家的情況模得那般詳細透徹,要說她們不是故意找上綠水,並且事先準備好了說辭前去鼓動她,那麼我說什麼也不相信。可是,會是誰為著什麼樣的原因,而非要將綠水送進夏家的大門呢?」

「就這些?你確定她們就只和你說了這些,之後就沒再說別的了?」

抬頭看一眼夏霜寒充滿了威壓的眼神,跪伏在地的綠水仔細回想片刻,隨後才顫顫巍巍道︰「她們她們確實還說了些別的。她們當時還笑說,夏大人身邊沒有女人,兒子又還年幼,倘若我能進入夏家籠絡住夏小公子,那就是混上個侍妾當一當,日後生下個出身官家的小少爺,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但是」

話說至此仰起頭來的綠水蒼白著面孔,著急忙慌地為自己自證清白道︰「但是民女絕對沒有那等高攀的心思。民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果能留在京城找個老實人嫁了,就已然算是最好的歸宿了。至于什麼籠絡小公子,妄圖成為夏大人的妾侍什麼的,綠水當真從來就不敢有那種心思。」

「」掃一眼神情驚惶,喋喋不休地自辯著自己絕對沒有那等高攀的心思的綠水,夏霜寒總算是弄明白了,那兩個女子刻意接近她的理由了。

「看來把綠水送進夏家為婢並不是她們的目的,想把綠水送進夏家給我爹做妾,那才是她們真正的意圖啊!只是,就算能把綠水送進夏家為妾,那幕後之人又能得到些什麼呢?」

夏家既沒有錢財也沒有權勢,實則並不存在可以讓人念念不忘地惦記著的東西。如果是被陸紹雲和蘇逸興追查著的徐瑾涵想要對夏家做些什麼的話,送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進門來,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更何況,夏敬之自打發妻去世之後,這些年來已經多次堅定地拒絕了他人勸說他續弦的好意。

因此,就算綠水抱有想要成為姨娘的心思找上門來,根本不可能達成願望的她,在絲毫影響不了夏家人,同時也苛待不到夏朝陽的情況下,所能取得的最終結果,充其量也不過就是惡心夏家人一把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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