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鬼來風上凌勻昭輕抿一口,緩緩而談,冷漠至極,「此茶,勻昭曾有緣一品。只知它不屬于一般茶類,有另一歸類,尚且不曾在《茶錄》中提起,暫得名為‘青茶’。」
康泰安听得,臉色忽地一僵。青茶?他倏爾憶起,那是與冷國交戰停歇之時,他與凌杰凌大將軍一起在冷國國土某一鄉村僻院里見一老翁采摘烘焙而成,那時的凌杰還和他頗有雅興地談論起了茶藝來。這阿男姑娘,竟然在康國國土,泡起了屬于冷國特制的上品青茶,竟是何意?
阿男似笑非笑地,微微頷首。這刁鑽的小丫頭!真是頻頻讓他感到意外了!
「‘青茶’,倒是一個新鮮的類別。」康泰永嘆道,「洗耳恭听。」
「青茶,介乎綠茶與黃茶只間,又融入了紅茶的別致,黑茶的濃郁。只是它的烘焙不同,新采摘的茶葉,須隔天釀制;其材質也迥異,為南方一名為‘觀音鐵」樹的觀音葉。」阿男娓娓道來。
「它還有一個別致的名字,叫‘龍烏茶’。」凌勻昭饒有興致地接過阿男的話頭,拿 亮的眸子,追著他。我不管你耍什麼心計,只要是阻礙自己救父之路的人,絕不手軟!
「龍烏茶?!」春錦听得,身子一僵,隨即從劉雨的懷里掙開,「大膽!龍乃真命天子,豈是你這卑賤之人褻瀆的?」
眾人皆是一陣。
「春錦姐姐說的極是。‘龍烏’,‘龍污’?!」冬雪咬文嚼字起來,「那不是說,當今天子,是有缺陷的?!」冬雪說完,有佯作慌張地用帕子捂住了嘴。
「天子乃聖明在世,豈能容你在這里,當著當今國舅爺劉爺的面,不止胡言亂語,還任自妄為?!」夏荷端直了身子,和春錦、冬雪一起,指責阿男,卻絕口不提凌勻昭,知道他和諸位一般身份且又與阿男關系匪淺,有意牽扯。
康泰永的臉色,倏地陰沉起來。他微眯著眸子,看著阿男,以及竟是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的凌勻昭。
冷秋看著她的姐妹,剛要出聲阻止,便被阿男以一計眼眸給止住了。泰琪兒欣喜若狂,卻又不敢當著康泰永的面狂笑,只好憋著,內傷去了。
康泰平輕笑著,「諸位姐姐,可不能這般斥責,究竟這不是阿男姑娘的錯,只是這茶的錯。是這‘茶’,起錯了名號。」
康泰安倒是很平靜地端起了茶,再一次呷了一口。「嗯,七哥,再次品嘗,確實有種如龍泉般濃而不淡、淡而不純之感。怪不得,名為‘龍烏’了。」
「平公子,茶並無錯,阿男也無錯。」只見他言辭堅毅,神色溫潤,環顧眾人,不急不緩。
「你那是詭辯!爺,您可別听她的一面之詞!這賤蹄子,自來了我們柳春苑,憑著自己那一點姿與色,竟是魅惑了不少的客官!她的心腸狠毒著呢!」春錦見七爺和劉雨都未曾開口,只是他人,除卻那個凌勻昭,看樣子都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
劉雨看著康泰永陰沉的臉色,那如嗜血一般倏地明亮的眸子,厲聲喝道,「錦兒,不得在七爺面前放肆!」他有心護住這平日里嬌蠻慣了的春錦,卻也知道因著阿男的到來,她在柳春苑的地位受到了很大的威脅。然,他雖是熟悉柳春苑,懂得姑娘的心思,可是他更明白,七爺的心思!!
「哦?她如何狠毒了?」康泰永說得不痛不癢,陰沉地開口。
春錦雖然見劉雨和七爺的臉色都不甚好,心知自己言辭有些激烈了!這可是在客人面前不得犯的大忌!而她原本猶疑的心思,卻見到阿男那不慌不忙、淡定從容,甚至可以說是怡然自得的神情,徹底激怒!
「諸位爺,您或許不知,她歹毒的心腸!她仗勢欺人,殘害同門姐妹!竟是生生地,」春錦以手帕掩面,痛哭涕零,「生生地把冬雪的丫頭,冬容,活活迫害致死!」
眾人又是一陣!凌勻昭唇角微勾,眉目橫生。這女人說的,竟是那死而復生的故事?!阿男,你真真是這般歹心之人?!那你接近我,目的是什麼?!
康泰安神色又是一僵。果不其然,這女子,真不是一般呵!他也淡淡地勾起了唇角。他倒要看一看,聰慧如她,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爺,我們就指望您,您身份尊貴,杜媽媽一定會听您的話!再說,您也要為柳春苑的將來做打算!我們眾姐妹的身家性命,便都在您一語之間了!」
「是啊!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
冬雪和夏荷追隨春錦,為報那日之仇。雖是每人內心皆有顧忌,近幾日敢怒不敢言,究竟是隨著春錦的脾性的爆發,各自壯實了膽色。
「殘害姐妹?!劉雨你倒是說說,這柳春苑里,竟鬧出了人命?!」康泰安語氣凜冽。
「回爺的話,杜九娘未曾告知我,我有些時日沒有來這邊了。」劉雨一臉誠懇地說著。
「那日我倒是和勻昭,一起見過那具‘阿男姑娘’的尸首。」泰琪兒鳳眸微眯著,「那日我出門,街角巧遇勻昭,並一路听來,行人皆在議論,說是柳春苑死了新雛兒。我們與阿男姑娘有過一面之緣,便前去查看。因著面貌已然浮腫,不明身份,只穿著阿男慣有的衣袍,便當真了。」
「那後來呢?」康泰安似有些著急的詢問著。統統是廢物!他那幾個手下,辦事不利!連這麼大的事情,都不曾告知與他!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不過,不久之後,就傳來了阿男姑娘好好地呆在苑里,準備開場的事情了!」康泰平接口道,「當時是很驚異,倒是勻昭著實擔了不少心。」
「九哥!緊張的哪里是勻昭!我也很擔心啊!」泰琪兒睥睨。
眾人的反應有些僵硬。
康泰永神色不明,不笑不語。片刻轉頭,瞥了一側的神色有些暗的劉雨,「哼,這就是你給我推薦的可以‘暖心’的地兒?」
「手下知罪。」劉雨倏地跪倒在地。春錦忽地驚叫一聲,也跟著跪下了。不時,夏荷、冬雪也慌忙跪下,雖不知這七爺的身份,但是讓劉雨這般緊張的,定不是一般人物!難不成,是王爺?
她們不知道,在坐的諸位,幾乎都是未來王爺的身份——皇子,甚至還可能有天子的身份——太子!
心兒也跪地一側。眾人端坐,唯有阿男一個「女子」與之平座。且笑道,「諸位爺,何必這般拘謹?阿男斗膽坐著,只因著阿男心知肚明,且知道,七爺,您不會懲罰阿男。」
康泰永倏爾臉色陰暗。隨即,他仰天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