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天之但願來世不相識 第二十章披星頂月金秋忙,紙上梨花費思量。

作者 ︰ 雲外飛鴻

第二十章︰披星頂月金秋忙,紙上梨花費思量。孤影徒留黃葉落,只手拾起滿地傷。

秋忙之際,人們像打了激素,不知勞累,早出晚歸。看著沉甸甸的籽粒,他們喜上眉梢,樂在心里,忙了一整年,盼得就是這樣一個秋天。

天還沒亮,就听見東廂房的磨刀聲,雲天借著昏暗的燈光用指甲試了試磨好的鐮刀,滿意的笑了。

雲麗已將飯菜端上桌,順便叫了一聲還在蒙頭大睡的雲霞,然後又把雲南連人帶褥一起推到炕里。

「別吆喝了。老姐,再讓我睡五分鐘。」雲霞央求,把被子蓋得更嚴實了。

雲麗沒理,又到外屋拿起笤帚掃地。母親喂完了豬雞正在洗手,雲天拿著三把磨好的鐮刀也來了正房。

「都磨好了?」母親問。

「嗯——」雲天點頭放下鐮刀也去洗瀨。

「今年收秋,還多虧了雲天呢,要不然很多事情又得麻煩你二叔他們。」母親滿足的看了雲天一眼,自故的和雲麗念叨著。

雲麗沒答話進屋里把飯盛好擺開。母親坐到炕里又推了推雲霞,「你這個丫頭,除了有些懶,樣樣都好。」雲霞隨著母親的推動「哼哼」了幾聲,還是不起來。雲麗一看掛鐘,都好幾個五分鐘了,看來這丫頭是不想上山了。

雲天洗完手也進了屋里,看雲霞還沒起床,便和雲麗相視而笑。好像他們都能理解這個懶丫頭似的。

雲麗和雲天快速的吃完就先走了。因為雲麗知道,他們多干一些,母親就能少干一些。父親不在家,母親一個人太辛苦了。

外面黑擦擦的,空中星光閃爍,大半個月亮懸在墨藍之中,空氣中的冷分子讓人剎間清醒,雖然穿了夾襖還是覺得不暖和。

「冷嗎?」雲天一只手拎著兩把鐮刀,一只手牽著雲麗。

「不冷。」雲麗的另一只手縮在袖筒里。

都說在黑暗中趕路,總會覺得路長,但在雲麗感覺卻不是這樣,他們很快到了田間地頭。雖然和雲天可謂是朝夕相處,但不知道為什麼,時刻覺得離別在即。她時常被這種感覺所困擾,甚至她不知道怎樣表達給雲天,或者她更願意一個人承受這種難言之苦。

「給,戴上手套,不然割一會,就要磨起水泡了。」

昏暗中,雲麗接過手套戴上,「你呢?」

「我不用戴,我一個男人還怕磨水泡嗎?」雲天呵呵的笑著,開始揮舞鐮刀。

晨星退去,天與地之間呈昏暗混沌的狀態,萬物逐漸成形,成熟的谷子與人一齊,黑壓壓的一片,放眼望不到邊似的。雲麗容不得自己再去多想什麼,眼下幫母親早點收回莊稼是最重要的。

在所有的莊稼里,谷子是最難收割的,沉沉的谷穗相互打著結,收割的時候得小心翼翼,不然谷粒就要掉進地里。

漸漸的,東方一角透出點點光亮,襯托大地一片寂靜。雖然除了鐮刀割睫的聲音,還有葉子間相互摩擦「唰啦唰啦」的聲音,但這也攪擾不了大地之母在晨曦蘇醒之前的酣睡。

雲天的額頭已經沁出了細汗,他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氣去干活,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報答收留他的這一家子人。再就是,他不想累著雲麗。一想到雲麗,他便向後看看,估計差不多的時候,就接著雲麗的壟割一塊。然後再回來割自己的壟。所以,雲麗總會割一塊,空手走一塊,再割一塊,再空手走一塊,即便這樣,她還是攆不上雲天,幾次,她竭盡全力,還是落在後面,最後沒辦法她選擇了放棄。終歸,她和雲天之間,總是隔著那麼小小的一段距離。這讓她不禁想到,雲天是她的小叔,這就是她和雲天之間那段現實中無法更改的「距離」,顯然,即使付出再多的努力,在這段「距離」面前還是徒勞,所以,她必須放棄,只是現在她還做不到而已。

東方已經呈現魚肚白的顏色,冰冷的氣息漸退。莊稼清晰的顯出了原有的顏色,金黃的谷穗讓人覺得這是上天對秋天最好的賜予,也算這個秋天給了人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雲天已經割到了地頭,但他一步也沒停歇又接著雲麗的壟割回來。

「你歇一會吧!」雲麗看到雲天累得xiong部一起一伏。

「不用,割完和你一起歇著。」此時的雲天就像一部機器,不知疲累的機器,但雲麗心里清楚,這個家里,父親不在,雲天所做的一切已經讓他成了半個頂梁柱。

「終于割完一處地,來,坐這歇會。」雲天說著月兌下外衣鋪到谷堆上讓雲麗坐下。

「你快穿上,出了一身的汗,別著了風。」雲麗趕緊又將衣服披到雲天身上。

兩個人並排坐著,金燦燦的陽光已經灑向大地,讓這個原本就一身金色的秋天更加耀眼。

「你看,多美啊!」雲天指著天邊贊嘆。

雲麗直直的望著默不知聲,好像這美麗的一切與她毫無關系。但又因為雲天的存在,天邊的那道橘紅又顯得那樣溫暖和浪漫。

「地球若忘記了轉動該多好啊!」雲麗自言自語。

「傻丫頭,那就要日夜不分了。」雲天扭頭看著雲麗的側臉,從額頭到下顎,一副優美的彎曲弧度,完美的括出半張好看卻消瘦的臉,細細的眉梢緊鎖,眼角含滿憂傷。他知道,那不是故意的塑造,而是心中重重的枷鎖。

「雲麗,想好要考哪所學校了嗎?」雲天撿了一個無關輕重的問題。

「還沒想好——」雲麗的眼楮仍舊盯著遠方,眼神游離著像收不回來一樣。

「市一中怎麼樣?」

雲麗淺淺的笑了兩聲,「走保送的路子嗎?現在,我還沒有那麼大的把握,那可是四個班級尖子生的目標,我算什麼啊!再說,就是考上了,市里那麼大的開銷,恐怕我們負擔不起。」

「要不然這樣,我們倆都走保送的路子,都去市一中,到時候我們可以在城市里打零工,城市里掙錢是不算難的。這樣的話,我們即可以為家里減輕負擔,又可以讀最好的學校,你說呢?」雲天興致勃勃,因為他實在不想雲麗的心系上一個死扣,那樣的話要耽誤她一輩子,所以他要先給她確定一個可以實現的目標,好讓她不再沉迷于自己的心事,更何況他明知道雲麗的心事就是他,所以無論如何,他要幫助雲麗,如果因為自己而誤了雲麗的一生,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雖然有時他也怨恨所謂的天意,但他更清楚現實殘酷的程度,那麼既然清楚,何必糊涂。以免誤人誤已,到時恐怕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能行嗎?雖然今年期末考了個第一,我知道那是你讓了一步,至于落下了藍立恆和銀霜,那也純屬偶然,你知道,他們都在暗暗的加勁呢,所以,我——」

「不用擔心,不是有我嗎?再說,你的實力有目共睹,只要我們再努力一點點,相信不會那麼難。何況,水澗洵不是也希望你考市一中嗎?」雲天原本不想說最後那句話的。

雲麗看了一眼雲天,嘆了口氣,心想水澗洵懂什麼啊,他哪里知道農村孩子若是到市里讀書有多不容易啊。

「別想太多了,有目標就有力量,讓我們一起努力。」雲天站起身子,將手遞給雲麗。看到雲天堅毅的表情,覺得有個實靠的人感覺真好,淡淡的笑了笑,被雲天拉起來。

蒼天之下,大地之中,兩個青澀的少年揮舞農鐮,將一捆捆的谷秧聚攏。晨醒的陽光映紅了他們的臉,臉上的微笑變作美麗的蝴蝶展翅,飛向無邊無際的空宇,化為心里的靈犀。

雲天和雲麗匆忙來到學校,上課鈴已響,他們小跑著趕去教室。雲麗卻被看門的老大爺叫住。

「你是雲麗同學吧,有你的一封信。」

雲麗又返回來,匆忙拿了信又趕去班級。雲天和雲麗剛坐好,柳絮抱著英語書就進來了。

「起立!」班長喊了一句。

「goodmorningmissliu。」

「goodmorningclass,sitdownplease。」

同學們坐好後,教室里除了柳絮的講課聲音,再無其他。在同學們的眼里,這位老師的一個動作、一句話語都是那麼那麼的優美,他們喜歡這位老師,喜歡到為了她會努力的學習英語這門課,任誰也想象不到,第一次測驗,八年一班的英語最低分數是89分。以前那些拖後腿的家伙都只會考出40幾分的成績。這樣看來,美麗無形之中會化作鼓勵,那麼崇尚美麗的人自然會努力了。當然,這里不外乎柳絮有條不紊的教課方式和與同學們良好的溝通。

下課時,同學們會行注目禮送走柳絮老師,這是別的老師無法享受到的待遇,就連林峰也不行。

雲麗拿出了信有些莫名的看了看,上面除了收信人和收信人的地址再無其他。是誰來的信呢?雲麗思考著,淡粉色信封右下角的幾枝梨花映入眼中。這不是送給水澗洵手帕上的梨花嗎?雲麗突然想起來,但也覺得奇怪,那幾枝梨花怎麼會水印到信封上了呢?

「誰來的信啊?」雲天在一旁問。

「好像是水澗洵來的。」雲麗遞給雲天。

「沒寫署名啊,你怎麼知道是水澗洵來的?」

「信封上有幾枝梨花,那是他走的時候我送他的,因為實在沒什麼東西好送的,就繡了一條帶梨花的手帕送給他。」

「哦——很好啊,收起來吧!」雲天將信還給雲麗後,心里竟有些不太舒服。

雲麗「嗯——」了一聲將信夾在英語書中。

幾節課下來,雲天都在思索著那封信,听課的時候,好幾次都走神了,他不知道水澗洵為什麼會給雲麗來信。其實,對于雲麗,他願意將來會有一個更好的人去照顧她,那樣他才放心,自己終歸不能陪著雲麗一輩子;但是,當真有這樣一個人要出現的時候,他的心里竟然異常不平衡,亦或是舍不得。

終于在最後一節課的時候,雲天暗暗的告訴自己,如果不舍得,早晚有一天會害了雲麗,所以他願意放開,雖然有些難,但必須放開。

放學的時候,雲天說自己還有事讓雲麗先走,雲麗想不出雲天會有什麼事情,但又不好意思在學校等著他,只好邊走邊等,一個人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好幾個同學經過說要載著雲麗,都被他婉言謝絕了。

雲天有事怎麼沒跟自己提起,他今天是怎麼了?雲麗也感覺到雲天有些不對勁,但她又不知道為什麼。只好等見著雲天問一問了,不然提吊的心很難安穩下來。

樹上干黃的葉子頻頻落下,被踩在腳底發出「 嚓 嚓」的聲音。雲麗盡量繞開那些葉子,因為她覺得那「 嚓」聲像是一種哭泣。她走幾步就回頭望一望,希望雲天快點追上來。

終于看到雲天的影子了,雲麗高興的喊了一聲「雲天——」。

等雲天騎著自行車停在她身邊時,銀霜卻從後面跳下來,「雲麗,以為你走得早,都到家了呢?」

雲麗強擠出笑臉沒說什麼。

正好有同學騎著自行車經過,便被雲天喊住,「同學,載著銀霜同學回家吧!」

「好啊,沒問題!」那位同學很慷慨。

銀霜向雲天說了聲「謝謝,我先走了」就跳上同學的自行車。雲天眯著眼楮望著銀霜遠去。而這一切全被雲麗看在眼里,與此同時,她的內心也發出了「 嚓 嚓」的聲音。

「上來吧,我們回家。」雲天像個沒事人似的。雲麗慢騰騰的上了車,等雲天騎車的時候,她沒再抓住雲天的衣角。

一直到了家里,他們之間沒有話語,雲天一路吹著口哨。那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雲麗的心里釀出一陣陣酸楚,幾次眼淚黯然掉下,又被她快速的擦干。突然之間,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更不知道雲天怎麼了。

雲天雖然一路吹出響亮的口哨,心里卻如黑夜般寂寥無聲。他清楚的感覺著雲麗心底的淒楚,也清楚的听到了雲麗流淚的聲音,但他卻只能忍著,辛苦的忍著,不去問,也不去管。

黃昏路上,秋風瑟瑟,落葉飄零,近在咫尺的兩顆心卻在落日的光輝中苦苦的兩兩相望,不能相偎。倘若命中注定要傷害雲麗,雲天想過,寧願早傷害她,讓她恨他,也不要讓雲麗在以後的日子里無路可走。人活一世,無非恨與愛,為了愛,讓她恨一輩子又何防,何況這也是一種永不磨滅的掛念,與愛相比,無非是沒有了感激和感動而已,但那又算什麼。在看到那封帶著幾枝梨花的信後,雲天就有了這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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