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天之但願來世不相識 第十八章秋雨情長益戀人,咫尺不識青稞心。

作者 ︰ 雲外飛鴻

第十八章︰秋雨情長益戀人,咫尺不識青稞心。梨花半開正戀雨,寶玉萍逢紫薇星。

「葉落歸根秋來早,秋風秋雨秋煞人。」在多少個輾轉未眠的夜里,都不明白夢林夕筆下這兩句詩的含意。如今仍然翹首盼望,在凜冽的秋寒細雨之中——只不過在等待的過程中,身邊多了一個陪著的人。這樣,反而顯得不那麼寂寞、不那麼無助了。

打著傘的水澗洵,來的輕便,去的也輕便,除了背上的黑色背包和揣在兜里一個小小的錄音機,沒帶什麼東西。兩只耳朵里塞著耳機,眼神游離的望著遠處,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因為傘的顏色藍的透明,所以映襯得白色校服都染成了淡淡的藍色,煞是好看。

雨悠然自得的下著,不慌不急。兩個人擠用一把傘,不免顯得空間狹小。走之前天就陰了起來,雲麗曾想著要帶一塊塑料布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忘記了。好在水澗洵還帶著一把傘,不然的話,兩個人又得淋一次雨浴了。

「冷嗎?」水澗洵回過頭來。

雲麗搖了搖頭。

「听點音樂吧?」說著水澗洵將一只耳機塞到雲麗的耳朵里,弄得雲麗癢癢的感覺。

錄音機里唱著「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

「听過這首歌嗎?」

「沒有——」

「這是姜育恆的《梅花三弄》,我喜歡這首歌的詞。」水澗洵淡淡的微笑,好像這首歌正在詮釋著他此時的感覺。

白︰「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唱︰「紅塵自有痴情者……」

「好听嗎?」

「嗯」雲麗點頭,繼續听著。

「雲煙深處水茫茫,雲煙深處——水茫茫——」水澗洵意味深長的重復著這句詞。「雲麗,你不覺得這句詞中有你,也有我嗎?」

「嗯?」雲麗疑惑的抬頭。

水澗洵自顧的笑笑又吟道,「雲煙深入水茫茫——」儼然,此刻的他正扮演一位多情的詩人。

每看到一輛大客車從遠處過來的時候,雲麗都禁不住心里一陣高興,只是車到眼前又會有絲絲失望伴隨。在很多個不眠之夜里,她任著自己的心肆意地遐想著再見雲天的情景,她想過雲天肯定曬得更黑了或人更瘦了,再或者雲天下車的時候看到她,會高興成什麼樣子。百無聊賴的日子里想象雲天,成了她的精神食糧。直到今日,她還是想不出見到雲天會是什麼樣子。

時間像軸線一樣變得庸長,那首好听的情歌亦不能讓雲麗安靜的等待,她時不時的就翹起腳,張望著那條看不見盡頭的路。

「要淋到雨了,進來一些。」水澗洵說著摟住雲麗的肩膀,一則不讓雲麗出到傘外而淋雨,一則他不喜歡雲麗的這種張望。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從心里就是不喜歡雲麗那般張望著。

「淋不著的。」雲麗看了看落在左肩上的手,自然的往外掙了掙,又怎奈何水澗洵那有力的膀臂。

「淋不著的,你放開吧。」說完,雲麗試圖掰開扣到肩膀上的手,卻明明感覺到水澗洵暗暗的用力,有種「就不拿開」的無理霸焰。

雲麗臉色微紅,有些羞澀又生氣的看著水澗洵,她不知道水澗洵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別顧著看我了,你的雲天回來了。」水澗洵漫不經心的口吻。

果真如此,一輛大客車緩緩開來,停到離他們四五米遠的地方。車門打開後陸續有人下車,一個、兩個,雲麗認識他們,都是鄰村的人。

雲麗拉著水澗洵湊到跟前,水澗洵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跟著去了。雲麗順便摘下耳機掛到水澗洵的脖子上,她亦顧不得淋雨,扒著車門向里面張望。

「雲麗——」

听到叫聲,看到雲天正拎著大包小包走在過道上,想說什麼卻一句也說不上來,只高興的看著他。在她的印象里,雲天似乎長高了一點,黑了也瘦了,但那副熟悉的面容依舊和每次夢到的一樣。

「雲麗,你來了。」雲天下了車將所有的包都放在地上。

「小伙子靠邊一點,車要走了。」不知道車上誰喊了一句。雲麗听了趕緊拉了他一把。雲天順勢牽住了雲麗的雙手,面對著她,「雲麗,你,還好吧!」

雲麗點點頭,眼楮里好像有層霧水讓她有些看不清雲天的臉。但她清楚,這次絕對不是夢,因為雲天有溫度的手讓她覺得暖暖的。

伸手揩了揩雲麗眼角要落下的淚珠,雲天心疼的說︰「傻丫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是啊,都回來了,哭什麼,要哭的話,也是送別的時候哭啊。!」水澗洵歪著腦袋看戲似的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他心里莫名的產生了很多的不平衡。

雲麗扭頭看了看他,對雲天說,「今天水澗洵要回城里,所以我接你也順便送送他。你不在的時候,他幫了家里很多的忙。」

雲天听了笑呵呵的朝水澗洵說,「謝謝你啊,水澗洵。」

水澗洵自知不能太將自己的情緒顯露出來,所以佯裝客氣的說了一句,「不客氣。」

「雲麗,來披上我的褂子,要不然一會就淋濕了。」說著雲天月兌下一件舊褂子,身上只剩下一件背心。

「不要了,沒事的,你快穿上,要不該感冒了。」雲麗硬讓雲天又穿上褂子。水澗洵見此情景,慢悠悠的舉著傘來到他們跟前,「你們不要爭了,咱們仨共用一把傘吧,就是擠不開,也比淋著強。」

「謝謝你啊,澗洵,總是你在幫我們。」雲天說著一只手摟過雲麗,試圖讓他們兩個人佔的地方小一些。水澗洵又說了一句「不客氣」之後就望向外面了,因為他實在不願意看到別人那麼親密地擁著雲麗。

傘下,水澗洵戴上雙耳機,眼神散漫的望著路的一頭。雲麗半昂著頭用自己的衣袖替雲天擦著臉上的雨水,雲天滿臉幸福的俯視雲麗。這個時候,是水澗洵最難熬的時光了,就是在考試時做不出答案都沒這麼難熬過。他心里禁不住想,慘了,慘了,定是讓這個丫頭給迷惑了,更慘的是受迷惑的人不止他一個。正在他長長的嘆氣時,去城里的車也從路的一頭冒出影來。這無疑讓水澗洵的心里又敷上了一層不好受的滋味,他要離開了。

「車來了,我要走了,傘留給你們。」水澗說著把傘入到雲天手里,獨自走出傘外,像一個孤獨的旅行者。

「嗨,澗洵——」雲麗沖出去,雲天原地沒動心慰地看著。他知道,他們需要面對面的送別。

澗洵停住腳步,轉過身子故意有些漠然的看著雲麗。

「澗洵,這個給你,我繡的,知道你們城里什麼都有,所以才繡了這個。」

水澗洵接過一條淡粉色的手帕,上面赫然呈現著幾枝梨花,乳白色的花朵與翠綠的葉子相襯,錦簇次第而放,還伴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左上方還繡著上下方向的兩行小楷——艷靜如籠月,香寒未逐風。桃花徒照地,終被笑妖紅。右下角僅一個「雲」字。

「真是你繡的?」其實水澗洵明知道是雲麗繡的,還要故意問一句。

雲麗點頭「嗯」了一聲,又說,「你除了偶爾有些調皮之外,是個很好的朋友,一個很好的人。」

水澗洵「哼哼」笑了兩聲,像是對自我的嘲諷,「好啦,走了,你保重吧。」說著懶懶的上了車。

車門關閉,看著車緩緩的開走了,雲麗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追到車的側面喊,「水澗洵,你若寫信,我會給你回信的。」車里的水澗洵突然听到雲麗這麼說,竟有些激動,打開窗子問,「真的嗎?」

「真的,我會回信的。」車子已經快了起來,將雲麗落下。

「那好,這個給你,你要保存好了。」說著一件亮瑩瑩的東西從車窗里飛出來,落到路邊的沙堆上。

雲麗走到沙灘那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原來是水澗洵的紫水晶項鏈。這時,雲天拿著傘小跑過來,為了不讓雲麗淋更多的雨,雖然此刻雨細如絲,但他也怕雲麗會淋濕了。

「什麼啊,這是。」

「水澗洵的護身符,在家的時候他就要送我,我沒要。因為我知道這種東西不能輕易離身的。」

「那你可要替他保管好了。」雲天說。

「誰說不是呢!」雲麗無奈的表情,從心里有些怪水澗洵,怎麼就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說扔給她就扔給她呢。

天的西邊已經逐漸放晴了,露出一片一片清涼的藍色。雲天收起了傘,背上幾個大包,只讓雲麗拿一個小包和那把傘。

在寬闊的林蔭大道上,兩個年青人說著笑著,快樂得像兩只小鳥。偶爾樹葉上聚集的雨滴不時的落下,滴到身上,頭上,有時還滴到脖頸里,頓時一股透心涼襲遍全身。

到了家里,弟弟妹妹們高興的翻騰著雲天的大包小包,拿走了各自的禮物。母親也很喜歡雲天買得那件嵌著大芍藥花的毛衣,但同時也責備雲天多余花了錢。雲天又把雲麗的母親叫到一旁,塞給她三百塊錢,說是二十幾天掙的。母親不收,但拗不過雲天,最後母親只好說替雲天先放著。

一直到吃完晚飯,雲麗也沒見到自己的禮物,她想也許是雲天沒來得及買吧,再說她根本不在乎什麼禮物,只要雲天回來就好了。

吃完了飯,母親收拾完了就坐在炕上和雲天聊起了父親和六爺爺,母親時刻都擔心著他們,這是雲麗知道的,所以她不打擾,更不用母親吩咐,就給雲天燒炕去了。東廂房在幾天前就烘上了火,為了預備雲天回來住。

灶里的火光濃烈而炙熱,那些干巴的楊樹枝兒不時的發出「啪啪」的爆響。雲麗覺得有些烤得慌,便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臉蹲在地上,讓熱度傳到手上才覺得臉不那麼燙了。

「想什麼呢?」雲天突然蹲在她旁邊,嚇了她一跳。

她轉頭笑著說,「沒想什麼啊!」

「你,你,沒,沒想我嗎?」雲天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

雲麗低著頭,手里拿著一根干枝在地上胡亂劃著,沉默不語。

雲天撓了撓頭,「你這丫頭,天天都忙,沒時間想我了吧。」

雲麗听了默默然抬起頭看著他,幽幽道︰「你走的最初幾天,白天不會想你,只在夜里睡不著的時候想;到後來,白天的時候想,夜里睡不著的時候也會想;再到你快回來的這幾日,白天邊干著活邊想著你,不知不覺活就干完了,而到了夜里便想著你入睡,每次都能夢到你,只不過,醒了才發現你還沒有回來。」說完澀澀的笑了,眼角卻已濕潤。

「傻丫頭——」模了模雲麗的頭,雲天不禁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麼非逼著一個無辜的丫頭流眼淚呢?有些事情不用說出來,他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啊。

「對不起,對不起,雲麗,對不起。」說著,一只手扶著雲麗的肩膀,一只手為她擦掉眼淚。

「沒事了,你回來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我也不用再擔心了,明天開始,你就專心做暑假作業吧。」雲麗努力平復著喜極而泣的情緒。

「怎麼不問我想你沒有,你這個丫頭,非逼著別人心甘情願的說心里話嗎。」雲天滿心的寵意,又道,「在外面的近一個月時間里,盡管我開闊了眼界,看到了城市的繁華,見到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東西,那個城市也很吸引我,但我還是想念這個村子,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這個村子有我的家,這個家里有我想念的人,而這個人就是雲麗。你這個丫頭,知道這些嗎?」

雲麗的臉上已經掛著兩行淚,自己的那片相思之苦盡管蝕心,她都沒有哭泣過,但面對雲天和他所說的那些話,卻再也控制不住。她將頭低得很低,讓發辮擋住自己的臉,不讓雲天看到她掉在地上的眼淚。

「傻丫頭,你哭了?」雲天輕拍著她的背。

「沒有——」

「好了,不哭了,你怎麼不問我,有沒有你的禮物啊?」

「我不要什麼禮物,你回來就好了。」

「傻丫頭,你看這是什麼。」雲天手里拿著個小盒子伸到她面前。

「什麼啊?」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啊。」雲天神秘的笑笑,輕輕揩掉雲麗眼角余下的淚。

雲麗遲疑的打開盒子,頓時映襯著火光,盒子里的掛墜閃著晶晶瑩瑩的綠色光亮。

「這是什麼?」

「項鏈啊,這鏈子是銀的,墜兒是玉的,但不是好玉,不怎麼值錢的。」雲天說著拿在手里,「來,我給你戴上吧。」

雲麗听話的把發辮捋到胸前,心里滿滿的愉悅載著厚厚的感動。

「來,我看看,很漂亮的,尤其我們雲麗戴上更好看了。」

雲麗沒說話,很開心,亦有些羞澀,但又有些忍不住勸道,「以後別買這些東西了,多余花了錢,以後上學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雲天滿足的看著,「知道了!」

雲麗給雲天燒完了炕,早早就讓雲天歇著了,縱然她有太多的話想說給他听,但她更不忍心看他疲勞的樣子。

回到正屋,雲麗摘下項鏈,連同水澗洵的那條,一起放入錦盒內。一塊綠玉、一塊紫水晶,看著它們,欣然的微笑之後卻又凝眉輕嘆,怎麼突然覺得自己那麼像《一簾幽夢》中的楚廉,眼前不是綠萍和紫菱嗎?突然,她又驚醒般的嘎然而止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因為她是如此的確定,她不是楚廉,她是雲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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