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教主倒是動作很快……我以為你會來得再晚一點,我和司徒小姐正聊著他的終身大事,很是開心呢!」
葉無觴見到慕驚寒就站在對面,卻反而一派悠閑,絲毫不像要和誰起什麼爭端的意思。非但如此,他還不肯放開懷中的司徒小姐,只笑得溫和又挑釁。
顯而易見就是在說︰慕驚寒,你看,我摟著你的未婚妻,你能把我怎樣?
林葉的靈魂,透過司徒鸞鳶的身體,看著這個本性惡劣的家伙,很是沒轍。
相處雖然不是太久,但似乎已經很了解這人荒誕不羈的性格了。
他生在這天地之間,就是為了找人麻煩招人討厭的吧?!
這一派淡定自若,言笑如常的模樣,卻把別人未婚妻摟在懷里,不光慕驚寒生氣,林葉看著也是恨不能將他扒皮抽筋,鞭尸三百遍……
處世風格如此特立獨行,這葉無觴要不是武功高強的天下首富,簡直沒法活下去。
以慕驚寒這般冷傲性情,只能勉強壓抑著怒火。畢竟這里是葉無觴的地盤,他的未婚妻又在人家的手里,能不動手,自然不該輕舉妄動,免得連累司徒鸞鳶受了傷……
「多謝城主如此招待鸞鳶,不過他是我慕驚寒尚未過門的妻子,如此熱情款待,只怕既不合乎世俗禮儀,也不合乎江湖規矩。葉城主,還望自重。」
說話還算中規中矩,只是那言辭之中,已經帶了火苗,他眼楮只掃了一下司徒鸞鳶那邊,不再多言多看,只說到,「鸞鳶,還不走?」
林葉蹙眉,當然對這個莫名其妙的葉城主沒有什麼好感,可是對于眼前那位教主大人,排斥的程度,其實也不相伯仲。
林葉靜靜看著站在大門之外的慕驚寒。
這人紅顏知己遍天下,自然樣貌武功都是天下少有的。
長得酷酷帥帥,賣相極佳,看上去便是那種英雄了得的純爺們,也難怪天下間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他。
「我……」
林葉透過司徒小姐的記憶雖然早就知道慕驚寒是長得一副什麼模樣,可是那與親眼所見的感覺還是有些區別的,略一猶豫,就被葉無觴鑽了空子。
「我與司徒小姐正在談論婚姻大事,還沒有談完,何況我葉無觴的地盤,怎容得別人想來就來,說走便走?」
他話音放落,這水榭軒館的左右,庭前屋上,瞬間出現了大批黑衣人。
他們行動如風,迅捷無比,果然入蘇風等人形容那般,各個都不是等閑之輩。
然而慕驚寒這樣的男人,生平見過的陣仗無數,既然敢闖葉無觴的地方,自然就不怕什麼殺手死士的埋伏。
他無視那些黑衣人,只警惕的注意著葉無觴一人的言行舉止。
而葉城主原本只是扶著林葉雙臂,其實還是頗為君子的,只是此刻一說起關于什麼婚姻大事的話題,順便就更放肆一點,改成一個更為親近的姿態,把林葉緊緊擁著,貼靠在他的懷中……
雖然姿勢看起來太過曖昧絕對不合乎古人所謂的禮數,但林葉就是能感受到,雖然身體貼得極近,這個葉城主身上散發的氣息卻是——生人勿進。
莫名的就有一種游戲人間的距離感。
他所作所為,看似輕薄,實為……逗趣解悶。
「放手!」不等慕驚寒說什麼,林葉先一步出聲,往前稍稍挪了一些距離,躲開這人的摟抱。
「葉城主,請不要再隨便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那葉城主卻難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鳳眸含笑,眼睫低垂,墨色的眸子吸人魂魄般的鎖在司徒鸞鳶的臉上,情意似真似假,若有若無。
「司徒小姐,你不妨好好考慮一下,葉無觴言出必行,從不開玩笑的。」
莫名的,林葉覺得,他從葉無觴那清雅出塵的無雙美貌之中,看到了邪魔般的惡劣惡意。
故意挑釁,說的,大概就是他這種行為了。
心中感慨不已,一個女人,究竟是怎樣的衰神附體,才會穿越時空一次性踫見兩個這種奇葩的極品人物?!
這兩個男人,一個風流花心,一個莫名惡劣,一個自以為是,一個自得其樂。真是旗鼓相當的難應付啊。
偏偏今天兩個湊在一起,怎麼看都是頭疼。
「即便葉城主從不開玩笑……」
慕驚寒似乎並未在葉無觴的刻意挑釁之下顯露過多情緒,雖然眼中慍怒之色著實騙不得人,然而,慍色也僅僅只是慍色,既不爆發,也不收斂,只听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豈可玩笑,若葉城主有心,不妨親上鈞天教總壇。鸞鳶的父親司徒堂主雖然已經過世,她的母親以及親族仍在教中居住。求親這種事情,總不可馬虎,須得她親人同意方可,只是不知道葉城主是否有這個誠意了。」
林葉听著這話,慕驚寒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有膽子也來我的地盤試試,看不分分鐘剁碎了你!
葉無觴聞言,卻說得更為過分幾分︰「你我江湖兒女,搬出這些古板教條來,不顯得太過迂腐可笑?我倒想知道,慕教主你紅粉知己遍天下,闖入郡主閨中繡帳的時候,可是否經過了王爺的準許?」
這話說得著實可惡,連林葉在一旁听著都覺得……葉城主的武功是如何她雖然沒有見過,但這撩撥人火氣的功夫還真是爐火純青,天下少有。
慕驚寒生性冷傲,根本懶得跟任何人在這種問題上爭辯計較。所以接下來他既不憤怒也不會因此而譏諷回去。
「葉無觴,鈞天教與天機城素無冤仇,並不想輕易交惡,但慕驚寒絕非那種事事忍讓之人。到此刻,已是極限,若還有什麼,大可不必多說。既然你我二人在江湖之上都算頗有聲明,今日索性便也不要辜負了這聲明。只要安排鸞鳶待在一處安全的地方即可,至于城主你,想要單打獨斗或是還有什麼其他想法,劃出道來,慕驚寒奉陪便是。」
所謂的「其他想法」,自然是意指那些埋伏再側的黑衣死士。
無論單挑還是一起來,他都不會畏懼退縮,明明白白下了戰帖。
林葉在一旁看著,只覺得慕驚寒這個人,是否花心是否渣倒是另說,只這份不拖泥帶水的痛快凜冽,倒也能和了她的脾氣。
于是審度打量這位大教主,性情為人,的確也不能說是沒有魅力,何況長得還是酷酷的十分帥氣,難怪能騙到那麼多姑娘喜歡他。
似乎林葉的想法也便是葉無觴的想法。
「慕驚寒,你這人行事倒還不算太過無趣。」言罷他幾步走上前,「既然如此,也不必嗦,不如一較高下的好,在下對鈞天教的邪派功夫略有耳聞,也還很有興趣一探深淺。只不過,男人之間,比武有如對賭,總要有個彩頭才不失了意趣。不如這樣,就以司徒小姐的婚姻為賭,倘若你贏,你們之間的婚約之事,我便再不阻撓插手。但若是我贏,那麼……你們的婚約作廢,我娶了司徒小姐為妻,可好?」
「不好!」
慕驚寒尚未來得及反應,林葉先是揚聲出口。
她的婚姻大事,何時輪得到別人說了算的?!
竟然還成了賭博的彩頭,簡直笑談。
她面色陰沉沉的開口︰「教主和城主,兩位大人物喜歡比武切磋或者生死決斗,那就隨便你們。我可實在沒有干涉的理由。二位是死是殘與我也沒有半點干系。只是請不要把你們男人之間逞勇斗狠的成敗算在我的頭上,更不要拿什麼婚姻之事當做戲耍娛樂,我可消受不起!」
她話一說完,怒沖沖往外走,「今日身體不適,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葉無觴看著這司徒小姐匆匆邁步出了廳堂,穿過水榭曲折的水廊,徑直一路往外走。
水廊的外圍立時出現了一群黑衣人,顯然那些全部都是天機城的死士。
只是葉無觴此刻只是笑看著司徒小姐那怒沖沖的背影,卻並未出聲。
他手下的黑衣侍衛得不著命令,自然也沒有貿然行事,卻只一味站在司徒鸞鳶的身前畢竟的去路上,見人來了,既不攔阻,也不躲開,就那麼一個個干瞪眼的杵著。
司徒鸞鳶心里的火尚且未消,見他們擋在跟前礙眼,火冒三丈的就吼了一聲「滾開!」
當真是方才沒白吃那麼多茶點,精氣神全都補回來了,再不見什麼病怏怏嗓音嘶啞的柔弱姑娘樣子,那一聲,既響亮又潑辣,把黑衣大哥們全都吼傻了,呆呆讓路給她,眼看著人一路暢行無阻便走掉了。
慕驚寒見著這個狀況也是始料未及。
他原本听聞司徒鸞鳶被天機城的人劫持,從鈞天教眾那里接到情報,這座別院又剛好距離自己所在之處極盡,便不等任何人,便只身趕來。
貿然闖入別人的地盤,自然做好了闖入虎穴龍潭的準備,一場打斗自然是免不了的。
他原本是要來救走被劫持的司徒鸞鳶,如今親眼見著她自己跑出去了,那這場架……難道還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
葉無觴為人狂放不羈,可他功夫的確深淺莫測,此刻又是身在他的地盤,理智自然是說,目的達到即可,私怨來日方長。
幾番權衡之下,慕驚寒抬眼,極不友善的沖著他微一抱拳。既然沒有打起來,也沒造成什麼傷害,那就彼此還不算結仇,不至于太壞了江湖禮數,日後也還留了一絲余地好相見。
慕驚寒就這樣便也轉身快步離去,追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司徒小姐去了。
葉無觴站在茶桌不遠處,見著先前擱在桌上的折扇,以及折扇旁邊,司徒小姐曾用過的一盞海大的牙雕紅玉茶盞。
不禁清雅絕塵的笑了一笑。
也罷,走便走了。
人道是……江湖時短,來日方長。
一個人若是對另一個人有了興趣,難道還會擔心沒有見面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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