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 第7章

作者 : 卧龙生

林寒青奇道:“你知道什么?”

绿绫神秘一笑道:“是装糊涂?还是当真的不知道。”

林寒青双目一瞪怒道:“我林寒青是何等人物你不要胡说八道。”

绿绫笑道:“这些事在江湖不足为奇我也不愿问你眼下倒是有一件重要之事要你早些决定。”

林寒青道:“什么事?”

绿绿道:“你决定了自己的生死没有?”

林寒青道:“没有!”

绿绫道:“那你是决定要死了?”

林寒青摇摇头道:“也没有!”

绿绫道:“那你要怎么办?”

林寒青道:“我得要仔细的想上一想。”

绿绫道:“要想多久时间?”

林寒青道:“也许要三日五天也许只要片刻工夫就可以决定。”

绿绫微微一笑道:“好吧!你一个人在这学想一会吧我给你一顿饭工夫去想等一会我再来问你。”说完果然转身向内室走去。

宽敞的客厅中只剩了林寒青一个人。

四周一片沉寂听不到一点声息。

林寒青长长叹息一声凝目沉思形势迫得他不得不用心考虑对付眼下处境之策。

他已由绿绫那坚定语气中意识到自己确然面临着生与死的关头同时他也觉到绿绫并无能决定自己生死主裁生死的是那青衫文士至于那装束诡奇始终不一言的黄衣人却给人一种无法测断的神秘他可能当真是主裁大计的玄皇教也可能是那青衣文士用以掩人耳目的傀儡他的装束掩遮去了他的权威没有人能在暂短的一见中了解他是否当真是统治者残酷的玄皇效的教主。他想到自己的谜般身世千年参丸和那鬓边已斑的严厉老母。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仰起脸来用力的摇摇头他必须使自己安静下来排除一切杂念以便筹思对付眼下局势的良策。

突然间叫起一个低柔的声音道:“林相公。”

林寒青吃了一惊转脸望去只一个全身绿衣的少女傍立身侧。

他只管筹思月兑困之事竟然不知这少女何时到身侧隐隐间认出这少女正是向自己讨取那绢帕之人。

那绿衣少女神色间现露出不安之状低声说道:“难女承蒙仗义赠帕得保性命免受三刑之苦衷心感激不尽。”

林寒青只觉一股羞愧泛上了心头暗暗的忖道:我既赠帕于她如今却又为帕而来失陷被擒。

那绿衣少女不问林寒青答复之言似是心头甚为焦急接道:“贱妾不能在此多留相公如有需践妾效劳之处?快请吩咐!”

林寒青缓缓把目光投注到那绿衣少女身边低声说道:“姑娘可能设法解去我手上铁铐么?”

那绿衣女仔细的望林寒青手的铁铐后摇头说道“绿绫姑娘已知相公武功高强一般的铁铐难以锁得住你特地用了这面铁合金手铐此铐坚牢无比一般的铁斧也难砍断据贱妾所知此铐共有两副一副锁在那老猴儿的身上想不到这一副却加用相公之身。”

林寒青一怔默不作声。

只听那绿衣少女又道:“两副铁铐早已准备用武功卓绝之人因此……”突然住口不言隐藏在林寒青的身后。

只见一个身躯魁梧的大汉步履沉重的走了进来摇摇摆摆生似双脚无力支撑他那高大沉重的身体一般。

林寒青目光一扫那大汉已知他是受了内家高手的掌伤而且伤势奇重决难再支撑过一盏热茶的工夫。

只听那大汉沉声叫道:“绿绫……姑……娘……”一言还未说完。砰然一声摔倒在地上。

那绿衣女疾快由林寒青身后闪出扶起那大汉。

那大汉摔倒地上绿衣女闪出相扶动作绵连不过是一刹工夫。她刚刚扶起那大汉的身子妖艳的绿绫已出现在室门口处冷冷喝道:“还有气么?”

那绿衣女装作甚像缓缓抬起头来答道:“绝了气啦!”

绿绫微微一愣“死啦!”举步走了过来。

林寒青看的暗暗摇头忖道:这般人本是一帮中人按理说应该是福祸与共但这些主脑人物却把权威筑建在严刑峻法之上逼的下属不得不动心机以保性命自己人勾心斗角。

只见绿绫蹲去仔细瞧了一阵道:“他是被人用内家重手法所伤……”

突听一阵尖厉的哨声传了进来。

绿绫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低声说道:“快把他的尸体移开强敌已冲入地道中了。”

那绿衣女依言施为抱起了那大汉的尸体急急向内室奔去。

林寒青冷眼旁观表面上虽然尚能保持镇静之态但内心之中却是大感焦急。

只见绿绫缓缓转过身来冷然说道:“你可想过了么?是想活呢?还是想死?”

林寒青道:“我还未曾决定。”

绿绫冷笑一声举手一指点中了林寒青的穴道玉婉转挥生生把林寒青提了起来放在壁角急急奔了出去回手一拂室门自闭。

室中陡然黑了下来幽暗如漆。

林寒青思潮汹涌想到又一番死里逃生。

室门坚厚听不到一点声息。也不知什么人深入了桃花居冲入了地下密室但想到适才那大汉死亡一事来人决非弱手这一场搏斗定然是异常的激烈。

他此刻身陷绝境自救无能。很多从未想过之事—一泛现于脑际。纷至沓来杂乱无章。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砰然大震似是有人挥动兵刀击在那石门之上大概因那石门坚厚屹立无恙那撞击两次未能震开转往别处未再击打。

林寒青无法判断出来的是那路人物何况自己初入江湖识人不多也不便出言招呼。

忖思之间突听一个低微的女子声音唤道:“林相公!林相公!”

林寒青仔细听去隐隐可辨那声音颇似自己赠帕的绿衣少女当下应道:“在下在此。”

一个人影循声一跃而至落在身侧。

经过了一阵时间林寒青双目已可见空中景物仔细望去果然是那绿衣女子。

她手中执着一柄寒气森森的宝剑剑锋指点在林寒青的前胸之上伏来仔细的看了一阵收了宝剑说道:“贱妾惭愧无能相救林相公……”

林寒青知她所言非虚淡然一笑道:“在下并未希望姑娘相报。”

那绿衣女道:“唉!我虽不能相救相公但却听到一件事只要相公能暂时忍受一时的屈辱不论我们教主和绿绫姑娘都不会伤害相公。”

林寒青听得大为奇怪道:“为什么呢?”

那绿衣女道:“在下曾偷听教主和绿绫姑娘谈起留下相公的性命大有用处贱妾深知相公乃义烈之人。难以忍受屈辱一时间想不开自绝而死特来相告一声留得青山在岂怕没柴烧相公留下性命总有月兑困之日贱妾如有机缘亦必出手施救……”

林寒青接道:“承蒙相告在下当紧记斯在。”

那绿衣女道:“相公千万不可自行寻死。”急急奔了出去。

林寒青寂寞的等待了一个时辰之久仍不见绿绫转来那绿衣少女亦未再来过。

正觉等的心中焦急突感眼下一亮一片灯光直射入来那两扇闭起的石门也缓缓打开。

一个提着纱灯的童子大步行了过来那童子身后紧随着那青衣文士由内室中绕了出来。

大开的室门中却缓步走进了绿绫。

那青衣文士先对林寒青拱手一笑道:“本座等不知林兄来自枫叶谷中以致多有开罪。”

林寒青心中暗暗忖道:不妨应付他两句让他取下我的手铐再说。当下点头应道:“好说。”

那知那青衣文土似是早已看透了林寒青的心意微微一笑道:“林大侠已然忍耐甚久还请委屈一阵。”他老好巨滑隐隐间已告诉了林寒青不可安生断铐逃走之心。

林寒青目光一转投注到缓步行来的绿绫身上心中暗暗想道:那位穿绿衣的姑娘果是没有骗我此人在玄皇教中身份、地位仅低教主突然对我这等客气自非无因了。但自己初出江湖籍籍无名不知有什么可用之处?

那青衫文士转脸望了绿绫一眼道:“强敌可曾擒到么?”

绿绫沉吟一阵缓缓说道:“来人武功甚高而且非止一人对我们形势亦似十分熟悉我和他照了面互拼几招后却被他兔月兑而去。”

那青衫文士脸色微微一变但却未再多间目光一扫那提灯童子那童子立时从怀中模出一方黑布又把林寒青的双目蒙了起来。

耳际间响起那青衫文士冰冷的声音道:“林大侠如不想皮肉受苦那就且勿妄图挣扎。”

林寒青只觉身子被人提了起来。行去不大工夫忽觉清风拂身花香扑鼻似是已出了地下密室感觉之中被人放置在一辆车上。

片刻之后车声辘辘而起向前行去。

林寒青双目无法见物但凭听觉感到那马车愈行愈快心中暗自急道:“他们不知把我送往何处但那地方定然是一处较那桃花居更为凶险之处如若被他们送到预定之处再想逃走只怕要大费周折倒不如在途中设法逃走的好。”

心念一动立时生出了强烈的逃走之心暗中提聚真气右臂一抬想先把脸上蒙的黑布拉开。

那知手臂一扬突然肘间一疼一物直刺而入一条臂软软垂了下来再也提它不起不禁吃了一惊。

只听一个阴沉冷漠的声音进入了耳际道:“如若想试试我金针刺穴之苦那你就不妨再挣扎几下看看!”

林寒青心神一凛暗道:原来他施用的金针钉穴之法难怪我这条右臂竟难以再伸动了。

只听砰然一声紧接啊哟一声大叫车身颤动一阵急风吹了进来似是有一个人被击出车外。

一阵哈哈大笑之后一个低沉豪迈的声音说道:“好小子你在老夫两条臂上钉了金针却没有想到老夫还有双腿可用吧!哈哈!”

林寒青听那声音颇似石牢中一度相遇的韩士公忍不住问道:“韩老前辈么?”

韩士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咱们在车上又碰上头了。”言笑豪迈全未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林寒青还未来得及答话韩士公又抢先说道:“那守车的小子被我一脚踢下车去哈哈但望那一脚踢到他关节要害之上纵然不死也要他落个残废。”

但闻车身又是一阵轻响颤动那被踢出车外之人似是重又跃回车上。

只听韩士公喝道:“好小子你好长的命啊!”

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老猴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一路上有得你老猴儿的苦头吃。”

只听韩士公大声笑道:“你在老夫双膝上钉了金针但老夫还有嘴骂人你割了老夫的舌头老夫在心里骂你除非你杀了我哼!老夫活一天!咱们这笔帐就不能算完。”

林寒青突然双膝一麻也被钉了两枚金针想是那人怕林寒青依样葫芦照样踢上一脚先制人在林寒青的双膝上也针下了金针。

韩士公又骂了一阵想是那押送之人也知惹他不起任他叫骂来个充耳不闻无人接腔韩士公也骂不起劲过了一阵后自行停了下来。

只闻辘辘车声马车不时跳动起来大概那马车奔行极快道路不平经常颠动甚烈。

两人关节要穴上都被金针钉了难以挣动只有任人摆布。

韩士公难耐寂寞过了一阵忍耐不住又开口骂道:“臭小子你们要把老夫送往何处?”

一个冷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稍安勿躁到时间你就自然知道了。”

林寒青、韩士公双目都被重叠的黑布蒙了起来只能听到声音却无法看到那人的面貌。

韩士公怒道:“你如想要老夫不吵不闹。那就乖乖答我问话如想装聋作哑可别怪老夫要骂出你八代祖宗。”

他这吓唬之言倒还真是有效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答道:“我们只把你们送到江边那时自会有人接应送往何处你们到船上再问吧!”

韩士公哈哈一笑道:“量你也不敢欺骗老夫待会如若还不上船当心老夫打碎你这鸟车。”

他生俱豪壮之性生平之中从未受人这般摆布过心中憋了一肚子气只好从口中泄出来其实他全身几处关节要穴都钉了金针动也难以前得。

奔行的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那押送之人也跳下车去。

远处传过来谈话之声但那声音细小两人虽有着甚好的耳朵也无法听得清楚。

片刻工夫响起了一阵杂乱的步履之声似是有不少人走近了马车。

林寒青只觉一只手伸了进来硬把自己提了出去心中虽想反抗无奈几处关节要穴都被金针钉了起来力难从心气的冷哼一声。

耳际间又响起韩士公的喝骂之声道:“老夫生有双脚。要你们这般孙子动手孝顺么?”

林寒青暗暗忖道:“他被囚禁了两年之久火气仍是如此之大想他未被囚禁之前定然是一位脾气暴急之人三言不合就要和人动手的人物。”

只听韩士公喝叫之声陡然小了下去渐不可闻。

林寒青心中大为奇怪的忖道:“奇怪呀、分明他骂声未停何以会陡然消失?”

付息之间忽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放入了一座木箱之中三面都是木板。竟是无法再翻转伸动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不是一具棺材么?难道他们要把我活活埋了不成!”

他目难视物但凭听觉似被人放入了一具棺木之中。

一阵轻微的木板相触之声呼吸忽觉异样似是被人合上了棺盖。

只觉棺材被人抬了起来向前行去。

林寒青暗暗想道:“完了完了想不到我林寒青初入江湖一事无成就要被人活活埋去可怜老母尚在倚门相望盼我早日归去龙弟弟还在那青云观中等待着我。”百感交集万念丛生但他一向不愿多言虽然已觉出死之将至也懒得开口相问。

幻梦中林寒青似是觉着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世界充满着一片死沉孤独黯然幽寂……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忽觉棺盖被人打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接着”一个馒头递了进来。

林寒青本待拒食忽然一想此时此刻之中必须设法保持体力再想法拔出穴道上的金针挣扎作最后的一拼。

阵阵波涛声传入了耳际果然已在船上听盈耳水声似是乘舟行江心。

呼的一声棺盖重又合了起来。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举起手中的馒头。啃了一口。

这是一段恐惧而却平静的旅程就情势而论林寒青自知无能和任何来临的福祸相抗一切听命运摆布。

逐渐的林寒青已能适应这种生活长久的思虑使他觉着心神疲累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他不知昼夜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似是世界所有的人人物物都已离他而去。

突然间船身起了一个剧烈波动林寒青随着波动摇晃起来一阵剧烈的摇动过后林寒青忽然觉了自己的右臂已可自由的伸动。

原来船身一阵剧烈的波动后右肘间“曲池穴”上钉的金针竟然被铐链挂上带了出来。

这无疑在必死中找出了一线生机林寒青迅快的拔下全身关节要穴上钉的金针但他知枷锁手铐无法挣断也不白费气力心中却暗暗拿了主意虽有铁枷手铐在身但也不习任人摆布适当之机出手一拼。

一阵兵刃相击之声传了过来隐隐可闻林寒青心中一动举手轻轻向上托去。

棺盖微启立时有一阵江风吹了进来兵刃交击之声清晰可闻果然正有人在船上动手。

林寒青缓缓放下棺盖考虑是否该破棺而出?

突觉一声大震似是有人跃上了棺盖紧接猝然一声不知什么击在了棺木之上。

林寒青好奇心动轻托相盖侧一目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大汉舞着一把单刀和人相搏那人身子隐在棺旁无法看到手中却施用一把虎头钩刀光钩影打的十分激烈。

那黑衣大汉手中的单刀显然不是那虎头构的敌手被迫的只有招架之功连连向后倒退。

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喝又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疾跃而入来势奇快身子尚未站稳手中单刀已疾快的递了出去当的一声震开了虎头钧。

那原先的黑衣大汉眼看就要落败忽有援手及时赶到立时精神大振双刀并举反击过去。

只见那虎头钩向后缩去显然已被那双刀配合的反击之势抢了先机迫的向后退去。

林寒青无法辨识出那一方面是玄皇教中人也无法看到施用虎头钩的人是什么样人物。

兵刃交鸣声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林寒青缓缓放下了托起的棺盖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不知是那一个受了重伤。”但另一个念头迅快的在他脑际中浮起隐隐幻生出施用虎头钩的人横尸在舱板之上。

一阵激战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幽寂行舟复归平稳但林寒青的思潮却是波翻浪涌般展现脑际他觉着自己实不该就这般束手待毙任人摆面钉穴的金针既除蒙面的黑纱亦解目可视物手可拒敌虽有铸锁加身但未始不可挣扎一战。

心念一转又想到目下正处身浊浪滔滔大江之中小舟一叶破浪而行纵然能冲破围困击退押守的敌人但也无法操舟靠岸!

对于那滔天浊流他似乎是有着一种生而畏惧之心每当面对那浊流波浪就不自禁生出了恐惧畏缩身心颤动莫可名状。

林寒青极力再探索原因何在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望水生畏?

忖思之间行舟突然停了下来林寒青隐隐觉着棺木又被人抬了起来赶忙停下思虑暗中运提真气蓄势戒备只要有人一启棺盖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掌力。

那知事情竟又大大的出了他意料之外相待了良久仍无人揭开棺盖。

但觉棺木已离行舟被人抬着奔行大约有十几里路棺木突然停放下来略一停息又被抬了起来。

但这一次的行程甚近不大工夫又被放下。

林寒青耐心的等待着他想无论如何总有人要打开棺盖瞧瞧的。

但他又一次失望了似是木棺放下之后抬棺人就掉头而去并无人开棺查看。

林寒青终于忍耐不下右手扬起托住了棺盖挺身坐了起来。

目光转动一片幽黑天色已经入夜停身处是一座砖石砌成的空屋大约有三间大小三具棺木并放在一起。

林寒青缓缓推下棺盖一跃而出探向外看去星光闪烁这是个无月之夜。

静室中两扇木窗未闭似是毫无戒备林寒青行了几步举手一拉木门应手而开。

原来门户竟是虚掩。”

林寒青正待举步出门忽然想起了韩士公来暗道:“那人虽然有些怪僻但他为人豪爽不失英雄气度岂可置之不问。”

心念一转重又走了回来推开正中一具棺盖。

只见一个面上蒙着黑布的少女身上钉着无数金针仰卧在棺木之中想是吵闹不休口中还堵塞一块白绢。

林寒青虽然目力过人在这等夜睛之中那女子脸上又蒙了黑布仓促之间也无法看出是谁略一沉吟放下了棺盖回头又推左面一具棺盖。

这一具棺木中果然是韩士公他的形貌特殊易记一眼便可看出只见他嘴上也为一块白布堵了起来不禁哑然一笑暗道:“我说呢?怎么久久不闻他骂人之声原来也被人堵了嘴巴!”正待取出他口中之物心中突然一动忖道:“此人甚爱叫骂如若先以他口中堵塞的绢布难免要大声喝骂以舒心头闷气倒不如先解去他脸上蒙的黑布。”

他虽带有手铐但并不妨碍掌指当下暗运内力扯了韩士公脸上蒙目黑布。

韩士公双目转动不停在林寒青脸上打量因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双目中的眼珠儿可以运用自如。

林寒青低声说道:“老前辈且勿叫骂。”伸手取下他口中堵塞的绢布。

韩士公道:“快些拔下老夫右臂上的针穴金针。”

林寒青微微一笑暗道:“此人当真性急也不问我如何月兑险此地何处竟要我先拔去他针穴金针。”心中在想手却依言施为拔出他双臂和双腿上的金针。

韩士公针穴针既除一挺而起跃出了棺木仰面长长吁一口气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寒青摇摇头代表了答复。

韩士公似已知他不喜多言也不放在心上回顾了正中那棺木一眼道:“那具棺木中有人么?”

林寒青道:“是一位姑娘。”

韩士公回头看林寒青一眼突然大步走了过去推开棺盖解开那少女蒙面黑布取出口中堵塞之物拔下她双臂双腿上金针。这些动作接连施为始终未仔细看过棺中之人一眼。

林寒青看的暗暗敬佩赞道:“此人的仁侠胸怀当真非我能及!”

只听一阵衣袂飘动之声那女子也跃出了棺木。

林寒青仔细看去赫然竟是那盗取自己参丸的少女。

韩士公打量了那房中形势一眼低声说道:“他们能把咱们三人车舟转载的送到此地这地方应该是防备的十分森严才对。”

那青衣少女接口说道:“也许他们认为咱们身上要穴关节钉有金针难以挣扎行动才这般的放心门窗不闭戒备不严。”

韩士公摇摇头道:“据老夫数十年的江湖阅历而言表面戒备愈是松懈实则防备愈是森严咱们不可大意。”

那青衣女忽然叹息一声道:“咱们身带枷锁手有铁铐如何能够和人动手相搏?冲出此室呢?”

韩士公道:“老夫昔年曾被一号重枷锁身牛筋缚臂均被我运气挣断这只手铐不知是何物作成竟然这等坚牢挣它不开。”

林寒青接口说道:“咱们带的这手铐乃缅铁合金打成坚牢异常。”突然举步而行走到那青衣少女面前双手运力捏开那青衣少女的手铐之上用力一拉那青衣少女手腕上戴的手铐立时应手而断片片碎裂洒落一地。

韩士公微微一笑赞道:“好俊的功夫!”

那青衣少女目注林寒青盈盈一笑道:“多谢相救。”

林寒青也不谦逊缓缓转过身去向室外行去。

韩士公究是多见识广之人眼看林寒青举步向外行去立时沉声喝道:“站住!”林寒青愣了一愣停下了脚步。

韩士公突然纵声哈哈大笑起来。

那青衣少女听的一皱眉头道:“你这人怎么笑的这大声音?”

韩士公停下了大笑之声道:“怎么?你们当真认为咱们此刻的举动没人看到么?”

那青衣少女冷冷接道:“你这一笑自然要被人听到了。”

韩士公道:“如若老夫几十年的江湖没有白走判断不错只怕咱们破棺而出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人家的监视之下了。”

林寒青目光转动只见四周窗门关合纵然室外有人也是难以见到室中景物心中有些不信暗道:“除非你这笑声惊动了他们……”

韩士公似是已瞧出林寒青和那青衣少女都流露出不信的神情又是哈哈一笑道:“两位可是不信那你打开门来瞧瞧。”

林寒青疾行一步举手轻轻一拉木门应手而开。

就在他开门同时耳际间响起了韩士公的声音道:“小心了。”

果然大门一开两道森寒的白芒疾快的扫了过来来势劲急挟带着一片轻啸之声。

林寒青早已有备双腿一振用手中铐链接了一招人却向后疾退了三步。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击铐链竟和那当先飞来的白光迎个正着。

林寒青只觉那击来力道既快又猛不禁心头微微一凛暗道:“如非那韩士公早已劝我骤然无备只怕要伤在这一击之下了。”

室外面飘传来轻声的赞美道:“好小子竟然能用手上的铐链挡老夫一剑。”

林寒青凝目望去只见当门放着两个大铁笼铁门紧紧闭起也不知笼中放的什么东西只见那铁笼的高大和坚牢当非普通之物。

一个蓬乱须的老头由两个铁笼之间探了出来两只巨大的眼睛闪动逼人的神光。

林寒青吃了一惊暗道:“这蓬之人的一只眼睛这等巨大身躯怕不要在一丈开外了么?”

一时间林寒青也无法分辨出适才那赞美之言出手之人是否就是这蓬大头的巨目人但见他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动的长剑当下一拱手道:“阁下剑上的力道强劲亦甚少见。”

那蓬大头缓缓缩回那铁笼之后隐失不见只露出半截寒光闪动的长剑。

回头望去只见韩士公望着那两个巨大的铁笼呆呆出神。

显然这变故也大大的出了这久走江湖的老人意料之外。

林寒青心中本有甚多疑问要问但见韩士公若有所思的神色也就懒得开口了。

倒是那青衣少女忍耐不住说道:“喂!老前辈你在想事情还是被吓呆了?”

韩士公慢慢的回过头来望了那青衣少女一眼道:“老夫在想那个大头巨目的人。”

那青衣少女嗯了一声道:“你如认识他那就好了。只要他能稍微移开铁笼咱们就可以冲过去了。”

韩士公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当真是他么?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那青衣少女柳眉儿一耸叫道:“老前辈你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可是已被吓疯了么?”

韩士公突然一整脸色说道:“是他!是他!定然是他了这世上再无和他一般模样的人了。”

林寒青也听得怦然心动接道:“韩老前辈他又是那一个呢?”

韩士公道:“南狱疯人。”

林寒青和那青衣少女同时一皱眉头接道:“南狱疯人?”

忽见那铁笼之后缓缓举起一块木牌上面写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青衣少女星目神凝仔细的看着木牌低声沉吟了一遍突然回头去低声对林寒青道:“林相公。”

林寒青缓缓应道:“什么事?”

那青衣少女道:“我看了那木牌上两行字心中想起一件事。”

忽听韩士公大声说道:“南狱疯人你还识得我韩土公么?”

铁笼后传出来南狱疯人兽嚎般的声音道:“老夫怎不识得你老猴儿?”

林寒青向来不愿说话听韩士公一插嘴乐得闭口不言。

韩士公道二“你既识得故旧今日对兄弟要如何处理?”

铁笼后又传出怪嚎的声音道:“只要你们不离此室老夫决不动手。”

韩士公冷笑一声道:“兄弟有一事相询此宅主人何等人物竟然能使你南狱疯人弃置一世英名不顾甘心为人爪牙替他看守门户。”

南狱疯人道:“老夫已书牌相告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本是两句凄伤之言从他那兽嚎一般的声音中叫了出来更显尖厉刺耳动人心神。

韩土公冷哼一声随手闭上了两扇木门抱头坐在地上一语不。

那青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走到韩士公的身侧柔声说道:“老前辈你怎么啦?”

她的态度忽然变的无限温柔言词婉转慢慢的蹲子接道:“老前辈咱们已然是福祸与共的局面你有什么伤感之事尽管说出来吧!”

韩士公突然抬起头来一把抓住那青衣少女身上的铁锁说道:“不要动。”突然一掌劈了下去。

只听砰然一声铁锁裂了一半。

韩士公连劈三掌那铁锁应手而裂散落一地仰天哈哈大笑道:“老夫的功力未失。”他神情激动似是已失去了常态。

林寒青不禁的嚷道:“老前辈好雄浑的铁砂掌力!”

韩士公豪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小娃儿咱们男子汉大丈夫生死之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但咱们却不能眼看着这位姑娘也送命在此地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奋勇一战保这位姑娘闯出这处死亡之室。”

林寒青虽有些芒然不解但口中却应声答道:“老前辈说的不错咱们先设法护送这位姑娘出险好在她手铐枷锁已除……”

那青衣少女长叹一声摇头接道:“两位误会了。”

韩士公急声喝道:“你可知此时光宝贵寸阴如金如等那南狱疯人的疯病作起来想走也走不了啦!老夫替你开路拒他的攻势小娃儿你留心那两只铁笼别让他打开女娃儿你看机会找出破绽立时就跃出逃走。”说罢举步而行伸手去拉木门。

那青衣少女道:“慢来慢来先把事情说清楚好么?”

韩士公道:“不用说啦你先逃走决错不了。”

青衣少女道:“话如不说清楚能走我也不走。”

韩士公气的一跺脚道:“哼!不知好歹的娃儿什么事?说吧!”

青衣少女道:“你好像很怕那南狱疯人?”

韩上公道:“那南狱疯人虽是疯疯癫癫但他的武功却是高强得很。”

青衣少女道:“老前辈的武功比他如何?”

韩士公道:“勉可招架十招。”

青衣少女目光一转投注到林寒青的脸上道:“这位林相公的武功比起老前辈呢?”

韩士公道:“看他捏断铁铐的手法似不在老夫之下。”

青衣少女道:“这就是了咱们三人以我的武功最弱两位纵有助我逃走之心只怕也难以逃出人家手掌冲过南狱疯人一关也无法挡得人家追踪铁蹄。”

韩士公道:“看不出你一个女孩子竟能有这等远谋深虑。”

青衣少女叹息一声道:“刚才我也和林相公谈起今日之局咱们三人之中必要设法逃出一人我一个女孩子家武功又是最弱死不足惜!”

韩士公一拂颚下的白须接道:“老夫这一把年纪了也该死了!”

青衣少女道:“余下的只有一个林相公了……”

林寒青接道:“我林寒青也不是借命之人。”

青衣少女道:“咱们三人必得设法逃走一个而你却是最为适当的逃走之人。”

韩士公道:“他手上带着手铐如何能够逃得?”

那青衣少女凝目寻思片刻道:“我家老主人收藏有一柄宝剑断金切玉族利绝世由我付于林相公信物一件去见我家主人求救他心中感谢林相公传讯之情自然要替他断去手上铁铐。”

韩士公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快把信物给他咱们要送他出去了。”

那青衣少女手上铁铐身下枷锁尽皆除去已恢复自由之身探手从怀中模出一块绢帕低声说道:“林相公诸蹲下来我告诉你求见我家主人的方法。”

忽听木门呀然一响一个气度庄严的长衫少年缓步走了进来。

韩土公横身拦住去路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气度庄严少年的身后紧随着一个面目娟秀的的小童手中提着一盏白绢制成的灯笼在那灯笼顶端嵌着一颗明珠吃那强烈的烛火一照反射出一片强烈的光芒满室幽暗尽为逐走。

那少年神情严肃、冷漠目光挥扫打量了韩士公和林寒青等一眼冷冷说道:“在下复姓皇甫几位贵姓?”

他神情虽然冷肃但言词之间却是甚为和气。

韩土公暗暗忖道:“我在江湖之上混迹数十年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纵然是没有见过亦必听人说过怎的未听过复姓皇甫的高人……”

心中在想口中却朗朗应道:“老夫韩土公那位姓林。”

那庄严少年点头说道:“瘦猴王……”

韩士公道:“那是江湖朋友们送的浑号。”

那庄严少年转身对林寒青一拱手道:“这位林兄的大名可否见告?”

林寒青道:“林寒青。”

那少年自言自语的连续默念了三遍林寒青林寒青想是忆不起林寒青的来历倏然住口不言目光却转注到那青衣少女的身上道:“姑娘的芳名可否见示?”

那青衣少女沉吟一阵道:“我叫寒月。”

那少年两道眉头微微一耸道:“寒月姑娘尊姓?”

青衣少女道:“你叫我寒月就是不用问我的姓氏了。”

那少年淡然一笑道:“在下素不强人所难。”

微微一顿又道:“各位最好别作逃走的打算。”

韩士公接道:“那可不一定。”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我们正在查问一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如若和诸位毫无关系不但立刻释放三位而且还要送赠回资恭送离此如若各位任性要逃只怕要闹成混乱之局……”他仰起脸来轻笑一声接造:“诸位能够自行除去穴道关节上的金针破棺而出这份功力在下十分佩服!”他的目光又投注到那青衣少女的身上接道:“这位姑娘已然把身上的刑具退下想是已准备走了?”

韩士公道:“你可是觉得那南狱疯人守住此门我等就无法冲得出去?”

那少年肃然的脸上微微泛现出一缕怜悯之情道:“唉!他的武功虽然十分高强但际遇却是可怜得很。”

韩士公怒声接道:“南狱疯人无情无义如不遭些报应岂不是天道聩聩了。”

那面容严肃的少年又是微微一笑道:“怎么?你认识他么?”

韩士公道:“哼!岂止认识昔年我曾在南狱大山深泽之中陪他渡过了三月时光那时他正身罹重病生机频绝韩某人衣不解带直待他渡过大危病势痊愈才告别南狱想不到这小子忘思负义……”

那气度庄严的少年冷冷的截断了韩士公的话道:“那南狱疯人沦落至此自有苦衷纵然他和你放交情深也是无能助你。”

韩士公为人虽然豪迈爽快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甚擅心机之人初见南狱疯人不识故旧心头大为激怒他生性急躁脾气一来灵智立闭破口大骂起南狱疯人但被那少年言语一点立时镇静下来暗道:“他隐身在两个大铁笼的身后决非无因南狱疯人孤僻冷怪疯疯癫癫他这一生之中可以说甚少投缘知足唯独对我感恩极深如非情不得已决计不会视若陌路……”

只听那气度庄严的少年冷然接道:“家父一向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以六星塘从不和江湖人物来往不论天下何等混乱江湖上纷争何等激烈只要不找上我们六星塘来在下等向不过问但如有人侵犯了我们六星塘寸地尺土伤了我们六星塘一草一木不管是什么人物何等的英雄都别想逃过我们的追踪、报复但我们六星塘也从未伤过无辜之人只要诸位和此事无关一经查明立时恭送离此……”

韩士公道:“令尊何人?在下或曾相识。”

那少年道:“家父诗画自娱一向不求闻名江湖说出来只怕你也不识何况子忌父讳不便奉告。”

韩士公默默忖思:六星塘这地方在武林之中果是不甚闻名。

他久在武林道上闯荡相识满天下凡是武林中有名人物纵然未曾见过亦必听人说过但这六星塘却是从未听人谈过一时间沉思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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