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皇妃椒房擅宠:帝宫欢 【终章一】由爱故生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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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荧光是什么,她很清楚。

那是未晞谷内所有人都会有的一张铭牌。

在每个人正式被纳入谷时,会由谷主将这铭牌收到谷内的竹堂中,只有在正式月兑离未晞谷的那天,这枚铭牌方会交还给那人。

所以,现在,师父将这铭牌放在那,只有一个意味——

师父终是不要她了。

就在刚刚,在邓公公喊出那句话后,师父翩然离去那一刻,她能听到师父的传音入密:

“好自为之……”

这简单的四个字,只让她的心碎开成粉末后,骤然随风散去,再觅不到踪影。

不过,她总算能瞧到,师父终究是好好的。

她没有问密丹的事,因为问与不问都没必要了。

不管那密丹是真是假,也不管是否因着那密丹,师父才会转好。

都不能成为她宽恕自己的理由。

因为,师父如今安然地站在她跟前,话里行间,已再再昭示了一个事实——师父,是在那一众无辜牺牲的谷人以及香芒师叔的保护下,才逃出了山谷。

亦因此,未晞谷那二十余条性命却是不在了,包括香芒师叔。

所以,她根本不能原谅自己,而师父不忍惩处她,只让这份无法原谅变得愈加难耐起来。

师父口中说的迷途知返,于她,还能返吗?

只这好自为之,她又该如何去为之呢?

仅是下意识地在邓公公上得前来,将那片荧光的帛片收到袖笼中。

在冬青丛外那如刀锋一样的目光凝注下,邓公公伸手将她扶起,似是得了吩咐,亲自带了两名宫女,将她带回冷宫。

今晚,没有逃成。

不仅没有逃成,还西陵夙撞个正着。

看上去,不仅狼狈,只将自己陷入了更糟糕的境界。

但,至少,她瞧到了安然无恙的师父。

至少,证实了,未晞谷的事,不论西陵夙怎样狡辩,都是和他有关。

而她呢?

在这数日里,竟让自己去试图相信他,在相信中等到绝望——

相信?

她想,这一辈子,最大的错,就错在,信了一个不该信的人两次!

所幸,她没有来得及避入舞师队,是以,这一次逃离宫闱的失败,不会连累到范挽。

这,就好。

在奕茗踉跄地转身离开,随伺在西陵夙身旁的海公公,瞧着西陵夙愈渐阴暗的面庞,在那红色喜服的衬托下,只让他觉到这位帝王周身都开始笼罩起一股肃穆的气氛。

原来,是要经由这条甬道,从行礼的寝殿通往晚宴的殿宇,却不曾想,会在这碰到那本该冷宫中的奕茗。

她只掩在冬青树后,加上刻意换的太监服,不难猜测出,她是要借着今日大婚的时机,趁人不备,逃出这帝宫。

若非刚才有荧光一闪,邓公公按着规矩走在前面,许是,就真的,错过了这一幕。

在他大婚的今晚,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月兑离他。

哪怕,他再对她说出怎样多的话,都止不住她要逃离的步子。

她说他瞒她,骗她?

那她对他,何尝是坦白的呢?

他要的,并不多,要的,只是她能陪在他身边,哪怕,仅是这不多的时日,可她却都是不愿的。

而,她执意离开这宫闱,即便这帝宫对她来说,险象环生,但,她这般贸然地去到宫外,难道,就能得到周全吗?

看着她木然地任由邓公公送回冷宫,他坐在帝辇上,红色的袍袖微微抬起,五彩云纹绶带后,系着的,纵是如意荷包,可,在这荷包内,却是别有乾坤。

这番别有乾坤,只在此时,让他嚼到一抹疼痛,手抚上胸襟处那金龙铜睛的位置,那里,疼痛得快要让他窒息。

接下去的宴饮,很是隆重——

与宴的,不仅有坤国的达官贵人,还有诸国的使节,而在这样一件盛大的纳后仪式上,他清楚,有些事,始终不会是表面那般简单,暗处,永是波涛汹涌。

一如现在,他睨着她远去的地方,声音阴鸷:

“起驾冷宫。”

“皇上,晚宴的吉时是在半个时辰后。”海公公躬身禀道,话语间,带着明显的阻意。

“起驾冷宫!”

他只复说了这一句,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仪。

外人看起来,仅是他对她私逃的不容,这,反是一个更好的契机。

源于,再怎样心中有些许的不忍,今晚,许是都不得不让他提前做出一个决断。

此时的暗黑一片的天际,因着吉时将近,开始燃放璀璨夺目的焰火。

若泼墨一样的暮空,只烘托出焰火的绚丽,那些焰火在最高处绽开,接着,细细碎碎地浮漾开去,仿若那七彩的苏锦,光彩流离间,从半空里直泻下来。

若不是这焰火的燃放,即便,甬道旁悬挂着更多的宫灯,这座帝宫都会很快被四面蕴升的黑暗所吞噬。

可,即便如此,属于夜的黑色,还是在焰火绽尽后,逐渐地笼了过来,只将一座孤落的宫殿锁起。

那是冷宫的所在,在这样喜庆的日子,哪怕悬了大红的灯笼,依旧清冷的冷宫。

此刻,她跟着邓公公走向那最偏僻的一进殿宇。

身着太监服饰的她,只将蒙头的头巾被除去,如瀑的青丝便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边的脸,也将精致的面容,大部分都蒙进了一层阴影中。

那进殿宇是漆黑一片的,源于,唯独这处殿宇先前就不曾悬挂过红色的灯笼,仿似刻意避开。

当然,这背后的用心,有的人确是视而不见的。

此刻,在这漆黑一片中,她漠然步了进去。

她早就习惯了黑暗,唯有在黑暗里,能不去看清一些事,如此,或许也是种幸福。

可,今晚,在这殿宇内,却并不能继续保持漆黑一片。

邓公公提着宫灯,很快便把那一隅殿宇照亮,这一照亮,除了能看到殿宇的败落外,还有,那触目惊心的血。

是的,血。

那血只把殿宇内大半的地方都染成猩红一片,循着血的来处瞧去,那些血来自于千湄的身体,她的胸前,满是鲜血,那里,插着一支磨得极其尖利的筷子。

那筷子深深刺进她的心口,涌出来的血把奕茗离开前给千湄换上的那袭棉裙都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现在,那血早停止了汩汩流动,只是,渐渐晕染成没有生气干涸。

奕茗的神思在这一刻,从恍惚的状态归拢,她下意识疾奔了两步,手焦虑地覆到千湄的手腕时,已然发现,那里,不再有任何的脉搏,纵然,千湄的肌肤仍是温润的。

千湄,死了。

死在这隅冷宫,死在本来囚住她的殿宇内。

从那筷子深深刺入心口,以及那棉裙仅是匆忙地掩在千湄的身上,只让人瞧出,该是她蓄意逃离所为。

而,这样的罪名对她来说,不是重要的,重要的,仅在于,千湄死了。

死在一场同样是蓄意陷害的布局中。

是的,蓄意陷害的布局!

只因着千湄的死,她的思绪骤然有些许的清明。

哪怕,没有遇到师父,她恐怕也是逃不出这帝宫的。

指尖瞬间冰冷。

在这宫里,始终不论是谁都保持不了最初的本质,为了那所谓的帝王恩宠,人心,实是叵测的。

只是,帝王的心不会因为她的叛离,就能空出任何位置给其他人。

可惜,能筹谋出这样陷害布局的人,却是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是看不透的。

在这宫里,又有谁能看透呢?

不到心死的那一天,谁都看不透!

“啊——”邓公公在她身后唤出这一字,亦是震惊的。

接着,她能听到,有一沉稳的步子朝这走来。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和着,远远的,一阵一阵喜乐声传来,是那么地不和谐,在这样的夜晚。

她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你,果真忤逆难驯!”

那冰冷的声音仿似让千湄的尸身都迅速冷却。

她的手从千湄的手腕松开,只这一松开,却骤然发现,千湄的手心握着一样什么物什。

在起身的瞬间,她的手将那物什很轻易地就握到了自个的手中,恰是萧楠昔日给她的令牌!

能自由出入这帝宫的令牌。

千湄竟一直给她收着,今日却握在手心,显见猜揣出什么,要给她吗?

千湄!千湄!

倘若不是她点了千湄的穴位,千湄根本不会这样毫无反抗地惨死吧。

是的,这样的姿势分明没有反抗,就被那筷子刺进心口,一击毙命。

所以,不管是否是别人的部署,终究,是她的错在先!

可,千湄呢?

当时想着的,却是要给她这枚令牌……

本来以为早碎去,再不会疼痛的心,此刻锐疼地让她再撑不住,那令牌下意识放进袖笼的刹那,他红色的袍裾已走到她的跟前,她的袍袖收起,那支碧玉箫,也在这一刻,映进了他的眼底。

他逼近她,伸手只要将那支碧玉箫要夺过来,她的手旋即握住那箫的顶部,亦是不肯松开。

“撤手!”

他的声音愈渐冷冽起来:

“再不撤手,休怪朕不怜惜你!”

她紧紧握着,丝毫不松,这一用力,那玉瓷一样莹白的肌肤上,顿时现了些许的青色脉络,落进他的眼中,只让他眸光一紧。

她竟瘦陈成了这样。

哪怕彼时抱住掩在宽大的棉袍中的她,都能觉到她的消瘦,可不过隔了数日,她显然是更加消瘦了。

而此时,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死死地抓住碧玉箫的顶端,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瞧到过的一种木然。

一种接近死寂的木然。

他的心底,掠过一丝不安,可,现在这样的时刻,僵滞下去,才会引起更多的不安。

于是,他脸上的怒意更盛,拂袖一挥,本是要撤开她的手,未曾想到,她的手却在这时再没有力气握住一般,就似飘絮一样被他挥开,她的身子旋即狠狠地撞到殿内唯一的几案上。

她没有吭一声,也因为没有吭声,能清楚地听到,她撞到破败几案上的声音是沉闷的,紧跟着,是她捂住小月复,汗意涔涔地跌坐于几案前。

那太监的褐色袍子下,有蜿蜒的血迹蔓出,那么细细地蔓出,仿似谁的心口,被戳进一刀,然后,那些积压着的血,便是收不住地蔓出,蔓出,蔓进他的眼底,刺入心中。

他总以为,这一次的了断,再不会有任何的牵缠。

可,当看到,那蜿蜒的鲜血蔓出事,心口那本来强自压制住的疼痛,却象一根极细的丝线牵扯在那,每一次的心跳,都只牵起更痛的感觉。

她,注定是他的劫!

她,竟怀上了他的孩子!

可,这道消息,显然是她瞒住他的又一桩事实。

他不知道,她怀了身孕,也因为她怀了身孕,只将今晚他临时的安排悉数打乱。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和他的孩子——

看着那些鲜血细细地蔓出,第一次,他的思绪空白成一片。

现在,她的手终是撤开了。

他的手里握着那支碧玉箫,那冰冷的箫声,只让他唤出一句话:

“快传太医!”

死寂的沉默后,她抬起眼睛,那里,是比这氛围更加死寂的肃杀。

她仅从齿间迸出唯一一句话:

“西陵夙,何苦逼我恨你!”

只这一语,外面,忽然垂落倾盆大雨,那些雨,下得真大啊,将燃放的焰火悉数散去,伴着隐隐的春雷声,是坤国今年,第一次的春雷响动,也炸响在他和她之间。

他想抱起她,可她却是捂住月复部,朝后面退去,败落的地上,分不清,是谁的的鲜血,能见到的,唯有她棉袍底部因着这退去,只沾染上,更深的血渍。

她的唇瑟瑟发抖着,然,却再不说出多一句的话。

他不容她的拒绝,甫想抱起她,放到床榻上去,可在他的手刚触到她的手臂时,她却是张开嘴,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下一口,那一口,咬在他刚刚好起来,曾经受伤的手背。

由于,今晚是他的喜宴,所以,本来手上的绷带还没有到拆开的时间,却是提前拆了,这一口,等于咬在那旧伤的位置。

她没有想到,他不去躲开。

所以,这带着决绝的一咬,咬下去的时候,很快,齿间就能觉到腥甜的味道,这些味道是那样的浓重,和着他特有的气息,只让她终是没有办法继续,松开口,从喉口间,仅能听到,那声嘶力竭的一声:

“啊——”

这一声,在冷宫响起的同时,却不会让更多的人听到。

因为,那雷声,太响,太大。

因为,今晚,帝宫的变故,亦是巨大的。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若凰宫。

汝嫣若端坐在那雕刻着金色凤凰的床榻上,唇边是抿笑的。

经过一日繁琐的礼节,终究西陵夙带着她步入了这座中宫皇后的殿宇,然后,在他柔情款款的揭开她大红的盖头时,那么一瞬,她的心底,是甜甜的。

从选秀到今天,这一步步走过来,其实,并不全是她的本意使然,可却是她不得不去做的。

包括,勤学箫曲。

纵然,箫曲是彼时帝宫的一种没有明说的禁忌,但也因为禁忌,方能与众不同,出奇制胜。

身为太师的女儿,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入宫,哪怕,宫里的生活,并不尽如人意,只是,却是必须要走的路。

而西陵夙是俊美无俦的,这份俊美,她理该去心动,毕竟,那个少女不擅钟情呢?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罢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还是——

不愿多想下去,敛了思绪,听着窗外,仿似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她颦了下眉,这样的日子,下起雨来,还是带着惊雷的雨,终是让心底起了些许的咯噔。

“娘娘,奴婢替您放下窗幔吧?”贴身丫鬟流水哪怕汝嫣若进宫,因着皇后的尊位,都得以入宫继续伺候,此刻,流水轻声禀问。

流水伺候汝嫣若多年,自是知道小姐的秉性,小姐喜什么,不喜什么,可谓是门儿清,譬如,小姐犹不喜的,便是那雷雨的天气。

汝嫣若扶了下凤冠,掀开凤冠前垂落的珠子,睨了一眼殿外,那亮白的闪电划过苍穹,是触目惊心的。

虽然,以前会害怕,现在,却是不会了。

“不用了。”

吩咐出这一句,眼下,她要做的,只是在若凰宫香汤沐浴,换下繁琐的礼服,着轻便的喜服后,等时辰到,由这儿,往宴饮的朝华殿去。

瞧了眼更漏,却是快到宴饮的时辰了.

也在这时,忽然,听到殿外传来细碎的步子,接着,是陪同她进宫的老嬷嬷进得殿来,甫进殿,那老嬷嬷就摒退四下的宫女,只留下流水,才凑近她:

“皇后娘娘,皇上去了冷宫!”

这一语,禀得极轻,却让她的指尖轻轻地颤了下,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眉尖稍稍扬起,那老嬷嬷自然看的懂她的神情:

“娘娘是现在往宴饮殿去,还是等皇上先过去了,再去?”

“现在就去罢。”汝嫣若仿似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

“娘娘,那冷宫里住的果然是妖精呢,您瞧,皇上和您大喜的日子,明明该在乾曌宫更衣后就往朝华殿去,却趁着这空子,过去瞧她,天知道,又使了什么法子。”

“流水,这些话,在宫里,是说得吗?”汝嫣若颦了眉心,斥出这一句。

有些话在这宫里是说不得的,有些事却是这宫里哪怕心里不舒服,却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只是,偏在这时,发生了这些许事,对于她来说,怎可能做到不计较呢?

她知道,父亲对她的心思,也知道,这是她作为太师女儿的使命。

可,眼见着,西陵夙对她的情意,或许不过是基于父亲份上,不得不演绎出来的神情吧。

这样的日子,真是她要的吗?

在流水低声赔罪声中,她缓缓起身,朝殿外行去:

“时辰差不多了,起驾朝华殿。”

打雷的天气,她最不喜欢出去,可现在,却不得不上凤辇,朝今晚的宴饮朝华殿行去。

那里,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各国使节,也包括后宫的诸妃。

当然,后宫的诸妃,并不会包括玲珑。

现在的玲珑,只缩在黑漆漆的一处地方,双手紧紧地蜷缩起,纵然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她却仍能觉到,那手上的鲜血,也能觉到,这些鲜血黏腻的缠绕在指尖,好像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住她的所有,而她在网中苦苦挣扎,却挣不月兑。

其实,她不想杀人的,一点都不想。

可,好像被人催眠了一样,将自己的贴身宫女打昏,翻出了宫墙。

兰陵宫是被尚宫局以疫病之说封了起来,除了宫门外守了两名禁军外,连伺候的宫人都仅剩下两名。

于是,轻而易举地,她便能翻出宫墙去。

当然,谁会想到,在这样大喜的日子,她会逃离呢?

而她,彼时的动作,全然不受自个的控制,她的思维意识,也仅到翻出宫墙后的一瞬。

等恢复过来时,仅看到,手上沾满鲜血地站一处破落的殿宇,跟前的地上,是一名扑俯倒在败落殿宇内的女子。

瞧着那女子身上着的棉裙,她几乎就要以为是奕茗。

但,翻过女子的脸,却不是奕茗,竟是千湄。

那一瞬间,她是害怕的,她仿似听到,远远地,有步子走来的声音,她害怕极了,但,这殿内,能藏身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想都没想,她就缩进了那方床榻下。

紧跟着,再怎样害怕,外面的动静,恰都是听进了耳中。

只是,有些事,却是靠听,听不到的,仅能依稀辨出,西陵夙似是十分愠怒,而在奕茗那一句矫揉造作说恨他的话后,西陵夙再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幸好,在那样事态的发展下,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她亦在刚才,清晰地从傅院正的口中,听到,那个惯会装腔作势的人,竟然怀孕了!

并且还怀了有五个月的身孕!

在那一刻,她本来一片因害怕到短暂空白的思绪终是渐渐归拢,归拢的瞬间,她的手更加没有办法遏制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世上所有幸运的事都降临到她的身上?

为什么刚刚听上去俩人发生的冲突中,那孩子只是胎相不稳,竟没有失去,反是让西陵夙察觉到孩子的存在!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不甘的挣扎,那么,她刚刚失去意识,是不是也是因为,心里对这个装腔作势的人越来越愤恨,才会不自主地做出那些行径来呢?

也在这当口,傅院正说,茗姑娘的胎相不稳,暂时不宜挪动,而西陵夙至始至终没有说任何话,听得傅院正往殿外去开方子煎熬汤药,她大着胆子朝外张望,能瞧见那抹红色的袍衫亦是朝外走去。

紧跟着,有小太监进来,匆匆把那尸身移了出去,在移动尸体的瞬间,她是害怕的,怎么能不怕呢?

眼下的形势,若被他们发现,她躲在这,那她就完了。

彼时,能借助那一撞,让西陵夙放过她,可这一次,倘被西陵夙察觉,是她杀了千湄,那么,西陵夙根本不会管她什么理由,应该就会将她处死。

源于,那不啻意味着,她把穿着奕茗服饰的千湄当成了奕茗,所以,西陵夙怎会容得这样危险的她存在呢?

倘若,她真的杀了奕茗,被处死,对如今的她来说,倒也值了,可,现在,她不甘心!

从西陵夙的愠怒里,她听得出,实是对那装腔作势之人的在乎。

越在乎,才越会因对方忤逆愠怒。

当然,她没兴趣去管为什么俩人又起了争执,或许,只是那装腔作势的人,借此将西陵夙在大喜的日子引到这冷宫吧。

而眼下,值得庆幸的是,那小太监并没有去关注这破败的床榻下藏匿着她,抬了尸体,很快就退出殿去。

但,她,仍不敢轻举妄动的,不多一会,殿外,走来几名宫女,为首的那名宫女仿似端着托盘,轻声细语:

“茗姑娘,用些汤药吧。”

殿内许久都没有声音,在那宫女复问了一声后,却听得床榻上有女子淡漠的声音传来:

“出去……”

那声音是这样的淡漠,淡漠中,透出一种死寂来,是再没有生气般的死寂。

那位首的宫女还要再说什么,旋即,却只喏声退出殿去。

殿门关阖,除了那盏邓公公先前放在旁边的宫灯外,再没有更多的光亮。

而随着一道闪电从破落的殿宇窗户外划过,紧跟着,是令人发酥的炸雷劈过,她一个哆嗦,已然听到,床榻上,那淡漠死寂的声音再次传来:

“出来。”

这简单的两个字,显然是向着她的。

也因这两个字,她再藏匿下去,都是没有用了。

她很快地从床榻下爬出来,身上的鲜血,以及发髻顶上沾染的蜘蛛网,只让她看起来,形同鬼魅。

现在,她死死盯着床榻的女子,床榻上的女子纵然脸色苍白,可,那瞧向她的目光,却是气定神闲,也让十分不舒服。

“竟然是你。”

这句话说出来,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她讨厌极了奕茗这种不仅装腔作势,还总把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的神态:

“是我又怎样?对于你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意外呢?”

奕茗没有再多说话,眼前的女子,不过是别人棋局中的一步罢了。

从玲珑迷乱的眼底,她瞧得到,是受了什么的缘故。

可,有些时候,不是记着好,去报恩,就是对的。

一如此刻,如果是以前的奕茗,会傻傻地在自己都心如槁灰时,都要想着去护全别人。

但,现在呢?

她不会了。

既然,玲珑心里想的,是她死。

只是以前,碍着西陵夙,对西陵夙还有一丝幻想,让玲珑最终还是没能够痛下狠手,仅使出一些小招式。

那,从今日以后,这些小招数,恐怕都失去了现实的意义。

而她呢?

师父仍安好,对她来说,牵挂就少了一份,哪怕,心底,还会有着其他牵挂。

然,对于师父最后对她说的,好自为之,现在,她的选择,却是能称得上这句话罢。

她做错了太多太多,迷途知返对她来说,早失去了意义。

对那手上沾满鲜血的帝王,她也根本下不了手。

真是可笑。

对西陵夙,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利用她,伤害她身边最亲的人,她却连杀他的勇气都没有。

逃避,是可笑如她,唯一的法子。

可,眼下,让他察觉到她有了身孕,她已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这一辈子,若是要被他生生地缚在身旁,她只有选择死,这一条路。

但,哪怕五年前,她能决绝地赴死。

今晚的她是懦弱的,源于,她的月复中孕育着五个月的小生命,是牵挂的一种。

所以,她狠不下心,自己来结束生命,唯有,寄托眼前的女子。

这样,眼前的女子虽遂了愿,下场再如何,也总好比不切实际地继续纠缠在这世上要好。

源于,玲珑这样的转变,亦不是窈娘、张叔希望看到的。

是以,何必再执着周全呢?

“对我没有意外,对你,则未必。”说完这一句,她只作势便是要喊出口,果然,她的这一作势,落进玲珑的眼底,终是让玲珑的心提了上来,未加思索的,她就冲上前去,沾满千湄鲜血的手死死钳住奕茗的喉咙。

这样的感觉,仿似又回到了洛州行宫一般。

彼时的玲珑也是这样钳住她的喉口,让她的命悬于一线。

彼时的她有求生的,还有萧楠在,如今,一心求死的她不期盼任何人会来救她,师父也不会在了……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宴饮的殿宇是设在临水的朝华殿。

汝嫣若由流水扶着,从朝华殿的殿门外姗姗入内时,隔着红色的珠帘,能瞧见两旁已坐满近支女眷,再往里,则端坐着后宫的嫔妃。

当然,这些嫔妃中,如今,再没有太后,唯有她一人能坐到正中的那张凤椅上。

在诸妃和女眷起身行礼请安之际,只有她是这帝宫最尊贵的女人。

现在,她正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位置。

在她步上去后,西陵夙,果然还是没有到的。

一道屏风在她身后拉过,隔着这道屏风,是他国的使节,还有前朝的重臣纷纷入座。

眼见着吉时将至,帝君迟迟未至,司礼的太监是焦灼的。

但,汝嫣若确是镇定自若地站在那,直到殿外,骤然传来,仪仗的声音,那袭红袍金龙的身影,终是出现在屏风后。

群臣、使节、内眷、嫔妃纷纷站起,三呼万岁,她也随之站起,盈盈笑着站在那,这一刻,她瞧得清楚,西陵夙的眼底有的,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在他眼底看到过的东西。

纵然,这两年来,她和他的相处时,能从他眼底看到很多种情愫,但瞧得最多的,是他的柔情脉脉,而绝非是眼下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是什么?

似乎是——

只这一念起,她仅是觉到不祥,在西陵夙的手朝她递来,伸手执起她的时,她能觉到的,是他掌心冰冷。

这份冰冷,哪怕那一日,在雪地中偶遇他,都是不曾有过的。

为什么,会这么冷?

而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把这份冰冷捂热。

此刻,她唯有任这双冰冷的手牵着,端坐在一龙一凤两张金椅上,接受台下诸人的祝福。

可,方由司礼太监,按照单子念出别国使节的名字,使节一一上前献上贺礼时,陡然,一道极为耀目的闪电划过,众人的耳边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竟是朝华殿的一角被闪电劈中。

突如其来的意外,只将胆小的吓得不由惊唤起来,胆再大的,譬如武将,都脸色发白。

汝嫣若是害怕的,她下意识地想避到西陵夙的怀里,只这一避,却是瞧到西陵夙明显没有顾及到她。

离得那么近,她能清楚地瞧到西陵夙眼底,确实有着忧虑,可这层忧虑,显然不是因为她。

而她,哪怕再怎样害怕闪雷,此刻也只有维系素来优雅的举止,哪怕,心里害怕到无以复加。

殿宇的一角被适才的雷击落得,瓦砾纷纷坠下,那破损的地方,能让众人看到,听到外面漆黑一片的苍穹中,闪电、惊雷仍在肆虐着。

在大婚的今日,这样的征兆无疑只代表了不祥,也让整座朝华殿顿时人心惶惶。

果然,钦天监立刻站了出来,禀道:

“启禀皇上,今晚天相有变,还请皇上移驾祖宗庇佑之殿元辉殿再行宴饮。”

未待西陵夙应答,忽然隔着屏风,只传来一孤冷的声音:

“上苍愠怒,奸佞当道,再避,都是避不过的。”

这声音是谁,对西陵夙来说,不会陌生,对在座的诸人来说,同样不会陌生。

陌生的仅是,从来淡泊如他,竟会说出这样带着明显锋芒的话语。

他,自然是西陵枫。

“闲散候,何出此言?”宝王在一旁,瓮声瓮气地率先开口。

一袭青色的袍衫,徐徐站起,径直走到外殿的中央,纵然,他的容色仍是那般淡然,可,接下去说出的话,却与淡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手握神器的皇上,应该明白孤这句话的意思,当然,孤也愿意将这句话的意思解释给在座诸位重臣,乃至他国使节来听。”

西陵夙松开搀出皇后的手,薄唇含笑,怂然不惊地依旧端坐在龙椅上,隔着屏风,他仅能辨到西陵枫的身影,那抹身影,从站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带着决绝,一如,西陵枫说出的这句话。

这一切,虽在众人意料之外,却亦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终将因今晚的变数,一切,再不似往日,他想的那般罢了。

“倘闲散侯愿意一一解释,朕也愿闻其详。”

纵然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以退为进,又何尝不可呢。

“好,皇上既然让孤解释,那孤恳请皇上先将玉玺请出。”

“玉玺?不知闲散侯缘何对这玉玺甚感兴趣?”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今晚,籍着那天雷示警,无疑更是一道契机。

并且,在前朝重臣,尤其是他国使节跟前,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西陵夙无法避之不谈的。

“因为,如今皇上所用的玉玺,根本就是假的,那所谓的遗诏,不过是奸佞之为!”西陵枫言辞专厉,只说出这一句。

“此事可大可小,为正视听,还请皇上就拿出玉玺让闲散侯及前朝诸臣看一眼罢。”宝王起身,看似恭谨,实则步步紧逼。

一语落,诸国的使节是惊愕的,前朝重臣亦有震惊莫名。

近支王爷中,翔王并没有出席,源于,早在数日前,西陵夙就让他代替年事渐高的太尉往汴梁去阅兵演练。

而筱王则执起一杯酒盏,滴酒沾唇,是不醉人的,唯得缄默如斯。

而,西陵夙在屏风后的神色,外殿的人虽看不到,但,很快,随着步声响起,那屏风处,一抹血红的身影转了出来。

是的,血红,那高高悬挂的红红灯笼,映在这喜服上,只滟出血样的色泽来。

这血色,却进不去他的眼底,西陵夙仅是站在那,眸华淡若清风地凝向西陵枫:

“看来,今晚,闲散侯该是有备而来。”

“此事攸关社稷江山之实,自然不容继续混淆下去。”宝王瓮声在旁道。

西陵夙薄唇微扬,却是一道弧度隐现:

“既然闲散侯称,朕手中的玉玺并非是真的,那么,真的玉玺莫非是在闲散侯这?”

西陵枫站在那,缓缓将手抬起,在那青色的袍衫下,他的手伸出,能瞧到的,赫然是一方明黄的玉玺,那玉玺的九龙在他的手心熠熠生辉,只将人的眼睛都要迷乱去……

作者题外话:冷宫那一幕,稍做了修改,这样更适合剧情的发展。因为开始写案文时,只是大致的框架出来,实际写的时候,改动往往会很大,所以,一般如果写文放了楔子,很多写手都会绕不回去。请各位见谅哈。已经进入终章,离结局开始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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