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董模仿秀 第31章 进山搬兵(3)

作者 : 吉方军

赵春茶第一次到省城看儿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可是到了公司却不见儿子的踪影,心就疑惑起来。她问:“娃儿呢?他上哪啦?”阿克耶思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说:“赵妈妈您老放心,吃了晚饭我就带您去看节能。”

见不着儿子,赵春茶哪有心思吃饭。她说:“天都黑了,娃儿他跑哪了?”她忽然眉头一紧,瞪着眼说,“莫不是你们糊弄我这老婆子,娃儿不在这?”

阿克耶思知道该是实话实说的时候了,就点头哈腰一笑,说:“赵妈妈您老说对了,节能现在的确不在公司。”

“娃儿哪去了?”赵春茶瞬时变了脸色。

“赵妈妈您老千万不要着急!”阿克耶思扶着赵春茶坐下,便将星秀公司对周节能的“包装”计划和周节能离开公司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细说一遍。末了他说,“赵妈妈,我们大老远的把您请到公司来,就是让您亲自出面劝劝节能,让他早点回到公司。这事关系到他的个人前途,耽误不得啊!”

赵春茶愣愣地听着,突然双手捂面哭了起来。她难产痛得死去活来最后挨了一刀才生下来的小心肝儿,她千辛万苦一手养大的小宝贝儿,长大后居然对她的百般疼爱和日操夜劳未老先衰漠不关心,居然对她的捶胸顿足痛哭失声苦心劝说置若罔闻,居然对凤儿婆、干妈这些非亲非故的人言听计从百般孝顺这都是“病”,那个比石头还硬的“心理障碍”给害的啊!赵春茶进而又想起三女儿石节时“哄着顺着”的治病方法。从高考之前哄到高考之后,从石家湾的鬼屋哄到王母山庄,从省城建筑工地哄到星秀公司,还要哄到哪年哪月娃儿才能消除“障碍”?赵春茶一想到这,就更伤心了。她摆着手,说:“这娃儿我管不了劝不了啦,随他去吧他要干啥就干啥我不拦他”

赵春茶这么一哭一说,阿克耶思就目瞪口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节能的母亲会是这样。按他的设想,赵春茶得知实情后,应对周雅丽骗走儿子拍案而起高声叫骂,应该立即把儿子从干妈那儿叫回公司并对干妈提出严正警告。然而现在,这个老实本份的乡下老妈除了眼泪就是无奈,似乎对亲生儿子完全丧失了作为母亲的感召力量和应有的威严。这样一来,她,阿克耶思召回周节能的最后一个砝码,分量就大为减轻,可能发挥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

怎么会是这样?

阿克耶思当然不会因此轻视赵春茶。这个乡下老妈毕竟是周节能的母亲,对召回周节能不会一点作用也没有的。这一点阿克耶思深信不疑。

他于是说:“赵妈妈,您不要伤心,我们慢慢想办法——吃了晚饭再说?”

赵春茶忽又抬起头说:“我想看看杨伯伯。”

阿克耶思一怔又一喜,说:“好啊,就是那个工地的杨伯伯吗?”

赵春茶点点头,说:“是的,就是工地的那个杨伯伯。”

三女儿石节时说过,节能在建筑工地遇上了一个大好人杨伯伯,杨伯伯像待孙子一样照顾节能,节能也很喜欢杨伯伯。赵春茶来省城当然想见见杨伯伯表示感谢。但此时,她想到的却是:求杨伯伯出面劝劝小儿。

听了赵春茶的想法,阿克耶思连连点头,说:“赵妈妈您跟我想到一块儿了!”

于是阿克耶思将赵春茶请上奥迪,直奔杨伯伯所在的工地。

他们来到工棚时,杨伯伯正接电话。

是石节时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节能离开工地后,北京三姐仍是隔三差五地给老杨打电话询问弟弟的情况。老杨几次去星秀公司都让门卫挡驾,每次门卫都是那句话:“这孩子你还操心个么事日子好着呐!”石节时今天打电话是告诉老杨:星秀公司把母亲接到省城来了,要老杨设法跟她母亲取得联系。阿克耶思到工棚时,石节时正在电话里头说这个呐。

杨伯伯一见阿克耶思就说:“正好正好,节能的经理来了我让他给你说话!”便将手机往阿克耶思手里一塞,说,“节能三姐的,从北京打过来的你快接!”

阿克耶思心中一喜,说:“石老师您好!我是阿克耶思,你母亲就在我身边,我让她跟你说话!”便将手机递给赵春茶说,“赵妈妈您三女儿从北京打来的,您就说说节能的事情!”

赵春茶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心想哪有这巧的事情,一来工地就三女儿电话。她把手机贴到耳朵一听,果然是三女儿的声音。

石节时问:“娘,您见着节能了吗?”

赵春茶说:“节时啊,你看怎么办啊,节能让他干妈骗去开店,离开公司好几天了!”

石节时已从四妹口中得知周雅丽去省城办公司。她当时就想,周雅丽到省城一定是另有目的。现在终于明白,这女人开公司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把干儿弄到自己身边。这个周干妈也太过了点,我弟弟不过是你干儿,你有必要花这大功夫干预人家的生活吗?你想过我们的感受了吗?

不过,节时给母亲说话还是很克制也很理智的。她说:“娘,周干妈跟您是生死之交,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不是坏人不能说骗!她儿子一生下来就让人家抱走了,十几年来思念成疾,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她要节能姓周做她继承人是心理残缺的一种表现,对消除节能的心理障碍有好处”

节时三句话不离本行,没说两句就给娘上起课来。赵春茶嗯嗯啊啊冷不防就来了一句,说:“雅丽是个残疾人啊?她好好的咋就残废了呢?”

节时耐心地说:“娘,她不是残疾是心理残缺,我的意思,是您不要怪她了”

赵春茶说:“对对,是心里残废我不怪她!我这就去把节能揣回来!”

石节时说:“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节能乐意跟着干妈经商,那是好事啊!”

“好事?”赵春茶不太明白。

石节时说:“对啊娘!现在的大学生就业压力特大,考研考博压力更大。节能要是乐意跟着干妈经商,对他的成长很有好处,这比在星秀公司唱歌跳舞浮在水上要好得多。再说了,在省城开店创业,那是很多大学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娘,您就让节能跟着干妈经商开店吧!他在那儿既调整了心态,也积累了创业经验,一举两得啊”

赵春茶高兴地说:“好好,让节能跟着干妈经商!”

阿克耶思又是目瞪口呆。

一边是当模仿秀当娱乐明星,一边是开小店卖市场上多如牛毛的滞销电器,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如何选择的事情。阿克耶思完全没有想到北京三姐居然支持弟弟坐店经商。

现在唯一可以争取的对象只有工地老杨了。阿克耶思握着老杨粗糙的大手说:“杨伯伯,您我都是高书记朋友是吧?”老杨说:“对对,我俩都是高书记的熟人。”阿克耶思说:“杨伯伯我是由美的老师高书记说了的,我不是坏人是吧?”老杨说:“对对,你是老师不是坏人!”阿克耶思说:“节能喜欢唱歌跳舞是吧?”老杨说:“是是,他是喜欢唱歌跳舞。”阿克耶思说:“节能是自愿上我那儿去的是吧?”老杨说:“是是,节能是自愿的,这我看得出来。”

阿克耶思索性陪着老杨在草席上坐下,说:“杨伯伯这里没有外人您老说说心里话,节能是块经商的料吗?”老杨肯定地摇摇头,说:“我看不像,不像!这孩子依我看,还是唱歌的好!”

阿克耶思再次握住老杨的手,说:“杨伯伯您老说得太对了,您太有眼光了!”又转向赵春茶说,“赵妈妈,杨伯伯的话您老都听明白了吧?”

赵春茶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娃儿不是经商的料。可他三姐说了,他还是经商的好”

阿克耶思说:“大妈,节能三姐远在北京,她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他碰碰老杨,“杨伯伯,您老说呢?”

老杨说:“我看叶老师说得有道理,节能还是回公司的好。不过——”他又说,“这要看他愿不愿意。”

阿克耶思说:“如果他愿意呢?”

老杨说:“那当然应该回来唱歌嘛。”

赵春茶转念一想,也觉阿克耶思和老杨的话有道理,就说:“只要节能乐意,我什么都依他的。”

阿克耶思于是请老杨跟节能的母亲一起去节能电器商店看看,老杨欣然同意。老杨给工棚的伙计交待一番,便与赵春茶一起上了阿克耶思的奥迪。

华灯初上,大都市一片辉煌。阿克耶思的车队穿街过巷驶进一条狭小的胡同,在节能电器商店不远处的阴影里停了下来。

阿克耶思让老杨和赵春茶下车。他说:“您们过去看看,我在车上等。”

赵春茶虽然思念儿子,这时却又犹豫起来。儿子离家时连道别的话也没说一句,母子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隔阂。她站在灰暗的阴影里,说:“杨伯伯,还是您老先去吧,我在外边等。”

老杨想了想,说:“好吧,我先过去看看。”

他转身走进店里。

周雅丽坐在柜台里看电视,见了老杨就问买什么,态度还算热情。

老杨说:“我不买什么,我找小周,周节能!”

周雅丽面色一变,马上就警觉起来,说:“你找错了,我这儿没有周节能!”

老杨一愣,说:“不会吧,这儿不就是节能电器商店吗?”他突然扯开嗓子喊:“小周,周节能!”

周雅丽见状就急了,就挥着手说:“喊什么喊,出去出去我要关门了!”

但是晚了。

节能正在店里的音乐房里写歌,听到老杨喊就跑了出来。

“杨伯伯,怎么是您呀?”

见了老杨,他双眼一亮。

老杨说:“小周,我都想死你了!我几次去星秀公司找你,门卫老头不让进,说你日子过得好好的还不让我操心,却不知道你上这儿来了,咋也不跟我说一声?”

节能听了这话心就沉下来。他在这里吃喝不愁唱歌跳舞还学着写歌,生活的确过得很好,但有一点却不太爽,就是干妈说什么也不让他独自上街,说街上坏人多地痞多,说街上灰尘多细菌多。省城地痞多他是领教过的,灰尘多自然也是事实,但他知道干妈的真正用意是怕他去了星秀公司。不知为什么,他挺同情干妈,同情得把干妈叫成了妈。他不想干妈再为他伤心落泪。从小长这么大,他这是第一次替别人着想,第一次懂得体会别人的心情。既然干妈不愿他上街,他就不上街了。反正在店里有干妈和胖哥陪唱陪跳陪看电视,还有陈妈精心打理生活,这样的日子怎么过都是挺开心的。正是因为心情舒畅,他还写了几首歌。干妈答应过几天送他回王母山庄,让四姐过过目争取出专辑。

然而现在见了老杨伯伯,周节能才发觉自己对这种生活并不满意。他想给家里打电话,干妈说等生意稳定下来再打;他想去工地看看杨伯伯,干妈说等到重阳节再去看;他想再去仙鹤楼和汗正街看看,干妈说等派出所把那帮地痞收拾了再去;他想给大姐和三姐打电话,干妈说过几天吧,等配了新款手机再打干妈的理由总是很多,又总是那么泪眼迷蒙的样子,让周节能几乎不好意思再提什么要求了。

老杨像爷爷见到宝贝孙子一样眉开眼笑,将节能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白了,胖了,你娘说得没错,只要你乐意在这儿她什么都依你”

“我娘?!”

周节能出人意料地瞪大了眼睛。娘,那个默默劳作风来雨去的娘,那个自己曾经反复伤害的娘!当他离开故土走进异乡,才知道娘的身影留在自己的梦乡。

在这个远离娘的地方,周节能听到“娘”这个字眼,就有一种强烈的震憾。

他说:“杨伯伯,您说我娘,您跟我娘打电话啦?”

杨伯伯说:“不是打电话,是你娘她来了!”

“我娘来了?!”节能更吃惊了。

同样吃惊的还有周雅丽。她有一种预感,干儿子可能要留不住了。

悄悄站在一旁的胖哥和陈妈也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杨伯伯走出店门,挥了一下手,说:“你出来吧,你娘在外边!”

节能走出店铺就大声喊:“娘,娘!”

赵春茶听到喊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店前,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说声“娃儿啊”,就哭了起来。

节能眼一热,说:“娘这远的路您是怎么找来的呀?”

周雅丽这时走过来,亲热地拉着赵春茶的手说:“茶姐,快屋里坐呀!”

赵春茶连说好好,回头招呼大家屋里坐。

在店里坐定之后,赵春茶又说起自己当年难产住院的往事。周雅丽破涕为笑。她把节能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问道:“茶姐,您瞧节能长得像我吗?”

周雅丽这一句,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节能与周雅丽竟然长得很像,都是单眼皮,高鼻梁,厚嘴唇

赵春茶心里一凛。她很早就听说过医院里抱错婴儿的事情,难道这种事竟会出在自己身上?她又想到节能与哥哥姐姐的相貌差别,心就跳了起来。

见赵春茶呆呆的样子,周雅丽反倒轻松地笑起来,说:“茶姐,您是怎么想起来看儿子的呢?”

赵春茶回过神来,说:“啊啊,是陈老师屈老师把我接过来的,他俩太客气了,给钱了不说,一路上又这么照顾”忽然又说,“哎呀,我光顾着说话,叶老师还在车上呢!”

“叶老师还在车上?”大家又都一惊。

老杨拍拍周节能的手,对周雅丽说:“叶老师是市委高书记的老朋友,他不是坏人你放心!”

周节能站起来问:“娘,您是说耶叔还在车上啊?”

赵春茶望望老杨,老杨就清了一下嗓门说:“叶老师想请节能回公司唱歌。当然,他说了,他尊重节能的选择,绝不勉强你放心!”

赵春茶说:“我也一样,节能留也好,去也好,我都依他的。苦妹子——”她忽然望着周雅丽说,“你意思呢?”

周雅丽忍住就要流出的泪,说:“大姐,我跟您一样,听孩子的再说了,您是他亲妈,我算什么呀”

赵春茶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就是因为善良,她才把骨肉分离的周雅丽当成亲妹子。此时见周雅丽流了眼泪,她就有些激动起来,指着儿子对周雅丽说:“娃儿干妈,你就把节能当成亲娃儿吧!”

赵春茶这句话,让周雅丽感动万分。她说:“茶姐,您是节能的亲妈我不是!”她毅然决然地站起来说,“节能,见你耶叔去,回星秀公司当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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