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们 第十八章

作者 : 艾伟

一天,我接到派出所电话,说老顾在舞厅门前对小姐耍流氓,已被抓了起来。♀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我听了吓了一跳。我觉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老顾一辈子都很正直,是个有道德原则的人,他不可能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赶到派出所,看到老顾正对着警察背诵**著作。警察一见到我就问我,老顾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说没有,他怎么会有毛病呢,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们把他抓了起来。警察说,这个人每天晚上在舞厅前面逛,不停地往里张望,舞厅保安就把他赶走。但他又会去另一家,他到了那边又是这样东张西望,又被保安赶掉。后来,这个人也不往里看了,而是守在门口,不让人家小姐进舞厅,人家小姐要进他就破口大骂,骂她们是婊子,不要脸。这不是赶走了人家舞厅的生意嘛。保安没办法,就把这个人送到派出所来了。

我不知道老顾回来后另外还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回来后很少同我们说话,他每天进进出出,很忙的样子,我实在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我没想到他竟变成这个样子。我是说,我就是从这一天起才意识到老顾的脑子坏了。我把他从派出所领回来时还没意识到他的脑子已经坏了,因此我一路上都在说他多管闲事。他不吭声,一直念着**著作,就是那篇《论持久战》。我知道,他一直很喜欢这篇著作。他念着“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的时候,我的头就一阵阵地痛。我对他猛吼一声,不要念了。这时,我看到他惊恐的眼睛,那是一双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眼睛,同时,他抱着头,呀呀呀地叫起来。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后来我意识到老顾的脑子坏了。我只好把他送进康宁医院。

我实在不想说他在医院里的事,说起来心就烦。他在医院里也不听医生的,老是同医生唱反调,结果吃了很多电棍。我不知道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守在礁岛管灯塔。

后来,他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医院里出来后,对我和儿子也有了敌意。他老躲在自已的房间里,也不理我们。后来,我还发现他晚上又溜出去。我跟踪过他。这回,他没去舞厅,而是去了他过去开垦过的苗圃。有时候,还在一个草堆上睡觉。他不同我们说话,他却在苗圃一个人说话。我不知他在对谁说,后来我才发现他在同一只白老鼠说话。我看着他,觉得他实在太可怜了。我本想把他从苗圃叫回来,但见他安安静静的也没事发生就随他去了。你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管不好的,你只能随他去。很奇怪,我知道他生活在我身边,但我却一直无力正视他,一直在逃避,对他视而不见。

你问我这几年有没有其它男人?没有,绝对没有。他说他杀掉的男人是我的相好?不可能的事,你们怎么能听他的,他的脑子有毛病,老是有幻想。一定是他自已幻想出来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盯住这个人。他曾经去这个人的单位闹过,毫无道理要人家十万元钱。很难想象老顾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从前是个多么好的人啊,多实在啊。♀老实说,他这个样子,他这样胡说八道,把我的名节也败得差不多了。我都老了,哪还有这个心思。再说,老顾这个样子,家里的事也处理不过来哪还会有那个闲心。你们要相信我啊。

别的我也没什么可以向你们提供的了。我还是请求你们,一定要考虑老顾的精神问题,不要判他的刑啊。

重案调查(下)

5.晚报记者要求采访凶杀案

我按自已的计划对凶犯进行必要的调查。当然这些调查的主要目的还是对嫌疑犯的心理状态作出实事求是的评估。接下来,我要查访的对象是嫌疑犯的儿子。找嫌疑犯儿子谈是必要的,因为凶犯杀的是其儿子的女朋友。我已了解到凶犯儿子叫顾主义。从名字看倒是同他父亲是一脉相承的。

但就在这个当儿,我们领导把我叫去了。原来晚报派人来局里,要求采访本案。可这个案子不宜报道,局里回绝了他们。但报社坚持要采访。报社说,每天都有人打电话给他们,要求晚报能报道此案。他们还说,这个案子不像去年的银行持枪抢劫案,宣传部有文件不让新闻媒体报道,这个案子宣传部并没规定不能报嘛。局里觉得同报社也说不清楚,就让我去应付,他们派人来就同他们谈谈,但不要说实质性内容。

领导说说当然简单,但要应付晚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了解跑我们线的那个家伙。这个家伙生着一张女圭女圭脸,眼睛也有点天真,但这家伙精力充沛得很,并且能说会道。如果你同这家伙碰面,那你非得被他弄得精疲力尽不可。他总是没完没了同你说话,大谈国是。从国民道德沦丧讲到吏治**,从机构改革讲到职工下岗,从扫黄打非讲到经济制裁,从水土流失讲到全球气候转暖,从东欧哗变讲到叶利钦的心脏,从多国部队讲到阿以和平,话题变幻,无所不包。他讲话时,你只需带耳朵就是,好像这家伙不是来采访而是来发表演说来的。有时候我们确实很奇怪,这家伙也不深入采访,但总能写出好文章,还是个在读者中有一定影响的名笔。当然,他写的东西同我们实际在干的出入很大,我们在他笔下高大得让我们自已都不好意思。考虑到他把我们写得很英武,我们也随他添油加醋了。我这样说,你一定会认为这家伙好对付。实际当然不是这样。我们局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有共同的感觉:累。即使不说话,光听他说,你也会累得不行,而他却越讲越起劲,越讲越神彩飞扬。同他打交道比开会还累人。我想,一定是我们领导被他搞得心烦意乱,才把他打发给我的。

这家伙不但话多烦人,更烦人的是他老要你为他办事。比如,什么人因为赌被公安抓了,他会来说情,什么人因为嫖娼关了起来,他也会来说情,反正给我的印象是这个城市里的什么人都同他有关系。他来说情时,还是用抨击社会问题时那样的慷慨激昂的语气说话。他说,现在是什么社会啊,同那些慷国家之慨慷人们之慨的人比,赌一下嫖一下简直算不得什么。你们什么人不好抓,偏去抓他们。你们这是没抓主要矛盾。老实说,见到他我们头就大了,我们就把那些他认识的也没什么大不了错误的人放了。领导把他打发给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待他。我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心里直叫苦。

他说,这个案子很古怪呢,真的很古怪呢。没想到中国也有这样的事情。

我没说话。我对案情只能保持沉默。我不能透露给他什么,否则我就是犯纪律。我不吭声,但这家伙的嘴闲不住。他说,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好莱坞电影?叫什么来着,记不起来了,就是讲变态杀人的事。里面的主角,专杀妓女。他认为女人们没一个是干净的,结果绑架了一个儿童,举行了一个婚礼。你看过这电影吗?

我摇摇头。我感到很吃惊,这家伙是第一次对一个案件感兴趣。我想他来之前一定道听途说了这个案子的一些情况。

他继续说,我们这个案子很有戏呢。我们这个案子可以写成剧本,拍电影,那一定会很好看的。现在我们国内搞电影的,素质实在太低,说起来一个一个牛皮轰轰,但拍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呀,艺术不像艺术,娱乐不像娱乐。我们国内搞的公安题材,搞来搞去老一套,放不开手脚。实际上,我们公安系统是很有戏的,但我们就是拍不过人有好莱坞。

我平时不看电影,连电视也很少看。我身上可以说没一点儿艺术细胞,因此,这家伙同我谈电影艺术简直是对牛谈琴。他见我哈欠不断,就站起来,对我说,他先走了。我觉得这家伙今天有点怪,他平时才不管你打不打哈欠呢。总之,今天我觉得这家伙很兴奋,有点儿坐立不安。我想,他是真的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了。他一遍一遍对我说,他写完报道后打算把这事写成小说,然后改成电影剧本或电视剧。他今天这么快就放过我一定是去构思他的小说或剧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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