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城里 第四十六章

作者 : 康培力

收音机里,电台正播放着一组江南丝竹音乐,曲子听上去给人点恬静怡然。♀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收音机旁,高爹高母及秀红正围着收音机听着,一时显点沉默,秀红怀里抱着小的,小的已经睡着,陈雨因为上学区开会不在家。伴随那音乐,屋外面,一刻没停直响着种瓢泼雨声,因已连续好几天这样,听着那雨声,几个心里便均直有种发霉的感觉。

收音机正对面,高爹虽然在听,脸上却几分心神难安,平日里,他也最爱听乐曲,时常直陷入种如痴如醉,然此时,他却一直没心思朝那儿,几许难抑的焦焚与担忧里,心里老想着二强,想他生意上的事,暗暗直琢磨,这么久的雨,他的生意只怕已耽误得挺厉害,亏得也只怕不少,按道理,这两天已该是他来还款的时候,却一直没影儿没信儿,既成这样,虽没心思硬要他来还钱,但愿他也不是因出了什么大事才这样就好。

再一曲下来,收音机老毛病又开始犯了,不仅很快许多杂音,音量也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因为已使用多年,开机时间稍一长便总是这样,除非冷会儿机再开,知道那机子情况,秀红便抱着小的起身睡去了,椅子上热气还没冷,高母也起身睡去了。见两人都走了,高爹便将收音机拿了手里直调来调去,想再调个音乐频道,调了半天却尽是些新闻或电影录音片段,便将机关了也上床去了。

似乎刚睡着,迷迷糊糊中,高母突然使劲直推他,边推边直说着些什么,待猛醒过来,这才听明原来高母是叫他去开门,说二强来了,与此同时,外面正断断续续直传来些敲门声以及二强叫他的声音,这便应了声,说二强你稍等下,我就来,然后一翻身便下了床,草草穿了衣服,便掏打火机点了马灯后提着走了出去,耳朵里,外面正下着大雨。

门一打开,二强正在门外站着,虽打着把伞,却满身湿透大半身是泥,脸上着满忧郁,见那情景,高爹心里跟着一沉,料他生意一定凶多吉少,带点隐隐心疼,忙叫他进了屋,带他往了火房,接着弄了些柴来便往火坑里生了火,因这下半夜,气温已带点微寒,怕他着凉,做完这儿,跟着往了灶房,往锅里舀了几瓢水便往灶里生了火,想烧水让他赶快去洗。♀半支烟功夫,水已烧好,这便舀了水找了衣服叫二强去洗,自己便往了火房,然后在火坑边坐着等着他,想把生意情况大体问问。

火坑边刚坐下来,高母也起来了,知道二强已经去洗,便泡了杯热茶放了独椅上在火坑边坐了下来。没一会儿,二强也洗完过来了,与高母打过招呼便在火坑边坐了下来,高母跟着将热茶递了他,嘴里道,快趁热喝了,好驱驱寒,咋搞到这时候?眼里透着些心疼。

喝了口茶,二强才道,今天没搭班车,专门请了个车来,出发得太晚,稍沉吟了下便开了话匣子,高爹干妈,这回实在对不起,这趟生意因为连日大雨耽误了采料,延误了合同,我被扣掉了一大笔违约金,不仅没赚,反而亏了不少,虽然赶了来,却不能报喜,也还不了那钱,真是不好意思,也很感到无地自容。

高爹接声道,亏了就亏了,今儿这样赶着来何苦呢,又花钱又淋雨,出了这种情况,你就是迟上三五天我们怎会怪你,语气带点嗔怪,也带点心疼。

话刚落音,高母也道,说过要拿你当自己的看的,哪有说一套做一套,今儿这么拿我们跟外人似的,吃这么大的苦,真是何必呢。

二强又喝了口茶道,正因为这样我才必须赶来,怎样也该有钱钱交待没钱话交待,稍停了下又道,高爹,你和陈雨的钱只怕要多缓些日子了,目前实在没办法一时弄那么大一笔钱,不过请你们相信,我会想办法尽快还完。

高爹跟着微微一笑道,好吧,钱的问题就按你说的办,慢慢还,什么时候还完都行,不过要问你,以后将打算怎办?

二强跟着道,既然已经下决心要那样,肯定得做下去,相信老天负我一次不会负一百次,稍停了下又道,这次失败原因主要是经验不足,签合同时把违约金放得太高,没想到天气这些因素,本来按原计划至少可以提前三四天完成,可一下大雨情况便大不一样,花平时双倍的钱也难请到上山采伐的人,因为山高路陡,作业变得相当危险,抬料时一不小心便会致人伤残或生命危险,效率便实在低得可怜,由于缺人手,又花不起钱请人,最后这些日子,自己只得天天山里过山里转,白天选料做标记,晚上山上或公路边守木料,时不时便忘了三餐,说完跟着自嘲一笑,然后喝了口茶道,不过我绝对相信,有了这回教训,以后方方面面肯定都成熟得多。

高爹听着,脸上渐渐露出些微笑,也透着些让人猜不透的神秘,待二强说完,跟着若无其事样子问他,几点了?

二强看了下手表道,快近转钟两点。

高爹遂望了眼他道,休息吧,尽管睡个安稳觉好了,说完便起了身,二强也跟着起了身,然后往了他常休息的地方。

床上刚溜下来,二强遂抬手看了下手表,一眼里,时针已指着十二点过几分,因为一直太累没得过好休息,这才觉到自己太贪睡了回,由于是在高家,心里遂涌起些不好意思,目光离开手腕,这才跟着微微心急里穿了衣服,然后匆匆往了灶房,准备去打水洗脸,耳朵里,外面正下着好大的雨。

进灶房时,高母正在灶上做着坛子菜,将竹箕里一些干茄子条往坛子里装着,样子显点忙急,见他来遂停了手里转过脸道,怎不多睡一会儿,累了这么久,外面又哪儿都去不了?好大的雨。

二强一笑道,都睡懒觉了,幸得是在这儿,不然让人笑死,脸上跟着泛些红,接着又扫了眼屋里道,这么大雨高爹哪儿去了?

高母道,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说他上哪儿,匆匆忙忙的,交待叫你今天不要走,一定要等他回来,也不知啥事,边说边忙着手里,明显加了些进度,忙过几下遂一笑道,饿了吧,我这就弄午饭。

二强正拿着脸盆往着缸里,听了她便道,不怎太饿,你先忙完好了,边说边缸里舀着水。

听见他那儿,高母回头看了眼道,缸里水只怕有点冷,等下烧热水好了。

二强跟着道,不用了,这样子显凉快,边说边又舀了瓢水,接着便旁边竹杆子上扯下毛巾丢了盆子里往了外面。

洗完脸再回灶房,高母已将锅里上了水,灶里也生了火,正在弄午饭,见一时没事,二强便灶里帮忙烧着火,嘴里与高母就他这次生意上一些具体事先聊了些,然后便东一句西一句就各自的家务小事扯了些,边这样边心里隐隐想着高爹,想他这大雨天出去是干什么,难道是去叫陈雨回来商量他的还款日期?

过些时候,饭弄好了,秀红因去了学校,也把儿子带了去,屋里便只剩下高母和二强,饭一弄完,两人便简简单单吃了。吃完饭,两人便往了堂屋,高母做着针线活,为陈雨儿子绣着顶帽子,陈雨儿子这时已取名高虹,陈雨取的名,据说查了大半夜字典才定下的,想必“虹”连着“雨”,取两家合一吧。大门里边,二强一直捧着高爹的收音机,不停搜些音乐台听着,嘴里不时与高母说点这样那样,心里时而隐隐想到以前在高家,每当收音机传出他熟悉的电影插曲时,总要停下手里听完全曲,有时还边听边哼,心里特感到惬意,也感到种作为高家亲人的幸福与自豪,觉到种高家生活就是高质量!毕竟收音机这东西在乡下来说太少见。

酉时刚过,二强突然收听到一曲电影《南海风云》插曲,便如痴如醉听起来,正待那结尾处,高爹外面回来了,虽打着把伞,却已一身透湿,步子直带点行军打仗,脸上却有种掩不住地喜悦,到门槛外面时先朝二强笑了下,带点诡秘,一脚跨进门槛,跟着对高母道,快弄晚饭,多弄点腊味,买了瓶好酒,晚上要和二强好好吹几杯,洪亮嗓门儿里直夹些兴奋,仿佛哪里捡到金子。

二强边替他接下伞边道,高爹,这么一身湿还高兴,遇上啥好喜事?

高爹道,暂且不提,酒桌上再说,边说边往了房里去换衣服。

待高爹吩咐完,高母便往了厨房,人刚过去,秀红也回来了,一入堂屋,二强便从她身上接了她儿子,嘴里问陈雨怎么没回来,秀红说他已经上学区开会去了,见小的有人抱着,秀红房里稍弄了上便往了灶房。没一会儿,高爹也出来了,这便堂屋里坐下来与二强一直聊着白话,话题显点漫无目的。

个把时辰样子,饭弄好了,除了不少家常菜便是炖了一耳锅腊味。上了桌,高爹便一直与二强喝着,因为惦记着高爹那喜事,二强便一直边喝边等,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喜事。

酒过三巡,高爹开始满面红光,说了气白话便突然邀二强对了口,跟着耳锅里拣些腊味往了嘴里,嚼过几下,这便猛抬了抬嗓门儿对二强,二强,念及你昨晚说的,要把生意做下去,也念及你那股子拼劲儿,高爹想再扶你一把,你有决心做好没有?

二强正嚼着口腊味,跟着道,当然有,有前车之鉴,我肯定会成功。

高爹小喝了口酒,跟着微微一笑道,高爹对你一直是个例外,可以说从没对别人这样过,这你也清楚,目的只有一个,望你好,望你能把你的想法与拼劲儿都变为成功,今儿一早,我便去了大姐和二姐那儿,向她们借得一大笔钱,这还得感谢今儿这场雨,让我找人好顺当,说完亮出鼓胀胀的腰包朝二强拍了拍道,二强,这可全都是为你准备的,再不要辜负我啊,说完跟着一笑,带点认真,带点鞭策。

想着高爹先前那一身湿,二强心里迅直一热,迅涌起种难抑的酸楚,几分无以自制里眼里跟着热泪盈眶,待高爹落音,遂起身往高爹旁边跪了下去,嘴里道,高爹,谢谢您,实在让您辛苦了,您的扶持之恩我会永世不忘。

因为没想到,高爹先是一惊,接着便忙扶起二强道,二强,你这是做什么,大男子汉这样我可不喜欢,一脸的责备,说完遂叫他回了椅子上。

高爹话刚落音,高母跟着对二强一笑道,你高爹就这人,喜欢帮的忙喜欢做的事天都拉不倒,不爱做的,刀子架在颈项里枪口抵到胸窝上也是空,年轻时就这样有了名。

从高爹那儿过来,二强便命自己很快平静下来,小喝了口便拣了些腊味吃了,听了高母的话,跟着便道,我很清楚高爹为人,也很佩服高爹为人。

高爹喝了口望了眼他道,二强啊,这些钱可都是大姐二姐她们的血汗钱,你可一定得悉心用好才是,这也是高爹对你最后能尽的一把力,神情里有种肃然,也有种期盼,盼他成功。

望了眼高爹,二强跟着道,放心吧高爹,我会很珍惜这次机会,尽力用好这笔钱,话一落音,几分不知不觉里,心里竟突然又想到那为什么。

话一完,高爹像突然想起什么,跟着问起点高母别的事,桌上话题遂开始变得零零碎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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