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这是领导的关怀
赵主任回到办公室，便立即安排人带蒋海峰去交接，熟悉车的性能。今天上午是镇里主要领导的碰头会，一个把小时内用不上车。
蒋海峰那面去办手续，熟悉车，这面，那位女孩儿却对赵主任道：“蒋师傅可不是平常人！”
赵主任立即望向女孩儿，这句话，份量可不轻，但是他却做到了不动声色。
“他是婚庆公司的一个模特。”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主任一听这话，心中暗骂，这女孩儿家家的，懂个屁。
“你看！”说着，那女孩儿便从包里翻出一张广告单来。
当赵主任接过广告单，很快，他的眼神便落到蒋海峰旁边的江若心身上。
“是他，真的是他。”赵主任喃喃地道。
“我认人很准的，只看一眼，一定能认出他来。”女孩儿自夸道。
“嗯！”赵主任哼一声，那眼睛却仍旧没有离开江若心的身体，倒像是已经钻到了画面之内。
过一阵，赵主任道：“你把这张广告单给吧。我们家有个亲戚，也在准备办婚礼，要请专业的婚庆公司。”
“你舀去吧，当时，我也觉得这画上的婚纱很漂亮，就多要了两张。”女孩儿很得意。
“谢谢！”
“赵主任，你太客气。”
赵主任举着那广告，边走边欣赏着，快到自己办公桌时，才转回身来，放下广告单，对女孩儿道：“你们婚礼定了吗？”
“定了，五一节。”
“还早，还早。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事情，人家不主动说，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说，这涉及人家的**。这点法律意识应该有吧！”
“才考了普法，我当然知道。”
“那好。”赵主任再次把眼光聚集到江若心身上。
看赵主任背过脸去，仍然在看广告上的图片，那女孩子轻轻地一笑，显得有些不屑。
这天下的男人，真是一处德性，她已经有所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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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海峰分到的一辆两厢的奥拓车，那车单薄得像一拳就能揍扁，高大的蒋海峰坐在里面，简直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蒋海峰试了试车，还行，手艺还有，只是觉得这车实在太轻。
蒋海峰已经知道，这车是一位女副镇长的坐骑，姓谭，分管教育宗教与文化。与旁边的体格健壮、乌黑油亮的几辆小车相比，简直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样的车，也配配司机？也配他蒋海峰开。蒋海峰当然也能自我解嘲，这是工作，工作就别管这么多，这是领导考虑的事情。
蒋海峰把车开到镇上转一圈，比照手画的地图，认了几条通往镇下各村的道路，然后又开回到镇政府院子里。
副镇长没有下来，他便打水来把车好好地清洗了一遍。车虽然不好，就像人穷一样，那水总不穷吧。
正当蒋海峰撅着清理后排的座位时，听到身后一句冷言：“走，区府。”
话音刚落，副驾驶的门便被打开，谭副镇长已经熟练地坐进车里。
“谭镇长好！”蒋海峰站直身体，挺恭敬地弯弯腰。
谭副镇长本想白蒋海峰一眼，但是，当她转头看清蒋海峰的容貌时，那眼里里的冷光便一下子被硬塞了回去，她愣了一下。
蒋海峰这下也勉强看清了这位女领导。她脸有点瘦，眉眼也比较清秀，虽然表情严肃，但还是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因为嘴角下方有一颗细小的痣，倒让她显出普通女性的俏丽味道。蒋海峰猜她也不过三十多点的年龄，这么年轻一个女人，能坐到这个位置，也着实让他钦佩。而且，这个女人的样子，与那些肠肥肚满的男人比较起来，显得多么的弱小，怪不得只能坐这样的车。
蒋海峰盯着谭副镇长，而谭副镇长也盯着蒋海峰，只是，蒋海峰所想，与谭副镇长所想完全不一样。就算两人的眼光相遇，也绝不可能碰出任何的火花。谭副镇长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这个穷乡僻壤，怎么会冒出一个这样的人物出来。要是让他与整个镇里的人站在一起，不是鹤立鸡群，而是一个男人站在一群圆不圆，方不方，令人作呕的肉球之中。
谭副镇长原本是组织部的人，为了提拔，被安排到这个地方来锻炼。她有背景，谁也不敢得罪，但是，谁也不大理睬她。得这么个闲职，她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这里的干部大多是当地人成长起来的，而张书记，虽然是由外地调来，但是，那种农民干部的味道，比起当地人来，更足。
谭副镇长是实实在在的城里人，参加工作，进入机会，也一直在区直机关里上班，见识过官场里的一切。对于官场，再熟悉不过，但是，到这个镇上来，虽然已经近一年，她却仍然找不到融入这个团体的办法。不是她没有想办法，而是，想到，她却总是无法坚持让自己做到。在这个地方，她突然之间像有了洁癖一样，对男人脸上的油光特别讨厌。而在这个她得工作三年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脸上不是有着永远也洗不净的油光，官越大，油越厚。这些人像是从来不洗脸一样，任由那油光堆集，似乎集得越厚，那地位就越高。
如果说，区直属机关的那些领导，大多数都有一张面具的话，这里，什么事都是***果的。
经过这一看，谭副区长得出一个结论。山城是直辖市，区一级，相当于别地的县级，处级干部近四百人。有一半，不管是不是来自农村，他们的官相与众不同的三相：流相、痞相、色相。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长时间色迷迷地盯着女人，甚至动手动脚，也可以在任何时候说下流的话，发下流的短信，也可以在任何时候，扭着向人打屁，或者肆无忌惮地打酒嗝。这个群体，并不特殊，他们做的事情，并不见得比其他层级的人更恶劣，但是，他们却是让这恶的花在公众面前毫不隐晦地绽放，发出熏天的臭气。
这个群体就像岩石中夹着其他需物，总是令她感觉到格格不入。谭副镇长当然明白原因，这些人，限于各种原因，官位已经到头，但是，却相当于土皇帝，能独霸一方，于是便极力地放纵，以让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攫取更多的资源。金钱、关系、性、权势，所有能填满他们人生的东西，都要去强取豪夺，能占的占，能试的试，能收的收，能取的取，能骗的骗，能侮辱的侮辱，能压迫的压迫……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就算是区委书记、区长，都得畏惧他们三分。人可以换，但是，人格，却一直霸占着那个位置。
“走吧！”谭副镇长首先收回目光，冷如寒霜的脸色，再次蒙上。
“是，谭镇长。”蒋海峰道，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盯着领导看，很不应该。
蒋海峰一上车，那车便带着谭副镇长晃了晃，谭副镇长禁不住再次朝蒋海峰望去。很明显，与先前那个老司机相比，蒋海峰的头差点就要顶到车顶之上。而且，蒋海峰的身板，虽然坐下来，仍然像是在背上背了一块木板。
蒋海峰极力控制自己的紧张情绪，但是，越是这样，他越是紧张，结果，那车一动，居然熄火了。利用余光，蒋海峰看到谭副镇长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两下。
“对不起，谭镇长！”蒋海峰赶紧道。
但是，谭副镇长只是瞄他一眼，并没有出声，对靠到靠背上，闭上眼睛，像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蒋海峰更加小心，终于驾车起步，谭副镇长只是睁眼望望前方，整个身体都没有动一下，便再次合上眼睛。
蒋海峰驾车越来越平稳，谭副镇长的身体只是轻轻地摇晃着，蒋海峰便更加专心地看着驾着车，不再管身边的这位领导。
这段公路，修得相当好，而车又不是很多，驾车便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而且，这路上弯道多，随时得扳动方向盘，车不停地左右滑动，使得驾驶有了更多的乐趣。
突然，蒋海峰觉得有眼神在自己的脸上扫，便条件反射地朝侧面一瞄。那道眼光立即调转方向，望着路的正前方。
“你是姓蒋？”谭副镇长没带任何感**彩地问。
“是，谭镇长。”
“我可以叫你小蒋吗？”
“谢谢谭镇长！”
“这有什么值得谢的！”谭副镇长因为奇怪，那语调便不如先前那么冷。
“这是领导对我的关怀。”蒋海峰与谭副镇长对话，有些紧张，但是，仍然让自己保持客气。
“这算什么关怀？你们当过兵的，都这样吗？”
“这个……”蒋海峰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回答。
“你成家了吗？”谭镇长并不介意，反倒主动拉起话来。
“报告谭镇长，成了。”蒋海峰突然加大了声音道。
这话，让谭镇长再次侧头望着蒋海峰，十来秒后，才转回去看前面的路。
车很快进入市区，蒋海峰进一步放慢车速，车行更加平稳。他牢记着教练的话，车行当中，提前预判，别老是踩刹车，这不但损伤汽车，也会让坐车的人感觉不舒服。
“算啦，你送我回万笀花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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