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祁连 第十七章 八公山的生死诀别(

作者 : 情空

俗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张汤淮南一行已经接近尾声,除了找到几个诸如聚众、结党之类虚无缥缈的事实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五被和雷被的先后告密也只能是让汉宫的主子提高警惕,若要将这个谋反团伙连根拔起,还需要更实质性的证据。

衡山王刘赐是有勇无谋的,而淮南王刘安则是有谋无勇的,把这哥俩儿绑在一块儿谋反还真是起到了取长补短的效果。如今,勇气有了,谋略有了,兵也有了,就差军饷了。

孙成无疑是这次谋反大军的财政司,大把大把的金子倾囊相助,无非是为了衡山王刘赐的一句话,“事成之后定以二十座城池答谢,自立为王,三分天下。”

可怜孙成在商场上纵横二十年,阅人无数的他竟看不透这刘家兄弟是怎样的人。兔死狗烹、卸磨杀驴是历代君王的通病。韩信、英布等血一般的事实还在人们的记忆中尚未磨灭,他却一时昏头再步后尘。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拉上了祖宗三代,左右三亲。

霍去病回到客栈不见我和程斌,便立刻猜到了我们的去向,汉羽兵符再次交到赵破奴的手上,三千羽林军快马急行,同时还带回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刘建,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少爷不知官场规矩,身在淮南王宫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荣华富贵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觊觎王位,他选择了最笨的法子,落井下石最终把自己也拉下井来。

有这个刘家人做人证,定罪只差物证了。虽然暂时没有找到,但偌大的军工厂想找也不难,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这个卧底从旁指点,张大人一路顺藤模瓜很快就查到了八公山。

大祸临头的孙成悔恨不已,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即将冤赴黄泉,跪在堂上痛哭流涕,悔之晚矣。

刘安和刘赐还有孙成在铁证的威逼下,自知大势已去。

刘安服毒自尽,刘赐也自了残生,都是刘家人,刘彻也不想再多追究什么,毕竟,若真的诛三族,岂不是连自己也连坐在内了。

可是孙成不同,他靠着亲属关系爬上了程家商号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不好好珍惜却想入非非,最后落了个谋逆的罪名。

张汤当众宣读圣旨,孙成以谋逆罪处以极刑,诛三族。

三族是什么,父党,母党,妻党。

表叔是什么,无论怎么算都在三族之内。

程斌跪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少陵也是。身为程家的人,有此亲戚也是无可奈何,兄弟二人刚刚相认就要共赴黄泉,不知到了地下见了程霸天会是怎样的悲凉。

我看着霍去病,虽然有怨,却没有恨。

作为程夫人,我亦是在这三族之内,就连我怀中的灵儿也不能幸免。

牢房内,我抱着灵儿倚靠在石壁上,望着那人头大小的天窗发呆。

嬷嬷来看我,我欢喜,请她进来坐下。

她带来一些吃的,看到我怀中的灵儿,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尽管动作隐蔽,可我还是看见了。

“嬷嬷。谢谢你来看我。”

“夫人,你们冤啊。”

我无言以对,冤,我们是冤,尤其是灵儿。

狱卒大哥说霍侯爷来了,嬷嬷一听是霍去病来探监,简单收拾一番后便退了出去,临走时还抱走了灵儿。

隔着一层木门,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就像是隔着几重山一般。狱卒开门,我不让,霍去病知道我还在生气也没有勉强。

“还在恨我,我没想到刘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没有选择。”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充满自责,我心痛。

我背过身,“你没错,大汉律法也没错,张大人秉公处理更没错。硬要说错,也是我们自己的错,程斌不该生在程家,穆公子更不该承认自己是程家人,至于我,本就是逆贼之后,死有余辜。”

我的话很重,字字句句像利刃一般。

霍去病没有说话,他的脚步很沉,我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

长安传来消息,刘彻连发三道圣旨急召张汤押解一干涉案人员即可回长安。

长安死牢内,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琳儿抱着我,哭着喊着要我带她去见哥哥,见她如此,我虽然心痛,却也无可奈何。我们都是重犯,按规矩是不可以相见的,除非是到了行刑的前一天,中堂定案的时候才会在公堂见上一面。

我抱着琳儿,她还这么小,根本不懂什么是政治,什么是谋逆,如此枉送性命实在让人惋惜。

夜,牢房内竟然可以看见一丝月光,突然牢门大开,一个女人被丢进来,刚巧就在我旁边。

她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是血,探其鼻息,还好,还活着。

我用自己碗里仅剩的一口水喂给她喝,果然,她醒了,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哭了。

拨开那蓬乱的长发,我也哭了,“裕如姐,你这是怎么了?”

裕如干咳几声,沙哑的声音回道:“旭阳妹妹,对不起,对不起。”

我诧异,问道:“裕如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对不起?”

裕如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布包,打开来看,那里面竟是一个锦囊,且与我身上带着的这个一模一样。

我大惊,掏出自己的那一个与之对比,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均是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我的问话,裕如哭了。

裕如手中的九璜玉锦囊才是我的,而我身上的这个却是裕如连夜仿造的,问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回答说是因为当时宫里的宫人们都流行给嬷嬷们送礼,只要嬷嬷们肯在主子面前说句好话,就有可能月兑离掖庭继而到宫中侍奉,万一得见圣颜,便可一步登天。

如此荒诞无稽的谎言,她们居然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

裕如也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有,娇俏玲珑的她自然不甘心在掖庭呆一辈子,当她第一次看到我身上这个九璜玉锦囊的时候变动了贪念,只是那时我还小,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以至于到如今我都回忆不起来这锦囊是何时被掉包的。

王美人的意外离世让她不得不再次回到掖庭去做那下等低贱的工作。裕如不甘心此生就此而过,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拿着我的九璜玉锦囊找到漪澜殿的管事嬷嬷,本以为可以博得一个好前程,没想到,那个嬷嬷发现了锦囊内附的秘密,贪功的她竟向李尚君说了此事,李尚君自知这锦囊不是裕如的,一番利诱便让她招了实情,我的身份也就这样暴露了。

裕如心细缜密,她察觉出李尚君的异常后便连夜又缝制了一个假的九璜玉锦囊,之后便谎称锦囊中还有更惊人的秘密,李尚君为了得到更多有关我的一切,于是便将就九璜玉锦囊交还到裕如手中,裕如就是趁着这个时候用假的锦囊换回了真的锦囊。

也许是天注定,李尚君为了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她不惜一切代价打击卫子夫和平阳公主,只要是有关她们二人的任何人和事,她都不会放过。

这次若不是她过于贪心,裕如也不会成功换回我的九璜玉锦囊。

皇家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这边提审完裕如,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开始提审我。

跪在刑牢内,面对那堂上的大人们,我却不害怕。

一声巨响,一堆刑具放到我的面前,我仔细看了看,好家伙,全是张汤张大人的精心杰作。

“季无双,你可知罪,还不从实招来。”

我笑了,回道:“大人,我没什么可说的,您那不都写着了吗?要不,您念给我听听,要是有错的,我再告诉您。”

那肥头大耳的官儿居然点头答应了,大声念道:“季氏女无双,经查实,乃逆贼徐涛之后,混进掖庭,冒认皇亲,企图行刺,”

听着听着,竟让我听出些门道来。既然李尚君我把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那我这恶人干脆就做到底,既然敢冒认皇亲,为何不在加上一条参与谋反呢,刘彻本就无心杀程家众人,只要我把这罪名揽过来,就不信他不下这个台阶。

主意已定,只是万一这次在劫难逃,怕是愧对了卫少儿的一番苦心。

举手叫停,扬声说道:“大人,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肥官儿听了自然欢喜,“立功?说说看。”

看着那所谓的罪案书,细心数着上面罗列的罪名,淡然一笑,说道:“我是逆贼的后人,狗皇帝杀我徐家上百口,如此大仇怎能不报。实话告诉你,刘安和刘赐幕后的合作人其实是我,孙成不过是我和那刘家兄弟联系的中间人罢了。现在,淮南王和衡山王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们也就不必劳师动众的再去找什么证据了,我认罪,证据都在我这儿。”

肥官儿听了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信了,一封奏折递了上去,三天之后,令出未央宫,斩立决。

因此事涉及皇家颜面,整个过程都是秘密进行的,穆少陵和程斌只知道是皇上开恩赦免了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就在程氏一族在长安县衙聆听圣旨的时候,我已经被押往八公山,因为那所谓的“证据”就在八公山最高处的绝命崖。

清早,我在张汤张大人的秘密押送下带着一干众人爬上山顶的绝命崖,手指那上面的一汪深潭,说道;“张大人,证据就在这下面,至于怎么进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水潭深不见底,令人望而却步。

张汤板着一张黑面走到我身前,说道:“季无双,证据是你放置在下面的,你一定有办法将它拿出来,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不然,我们就去刑堂谈谈。”

宛然一笑,晃晃手上被绑的绳索,眼神示意他要先给我松绑。

张汤为人谨慎,我猜到他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故意说道:“张大人,你这儿重兵把守,我就是个长着翅膀的鸟儿也飞不出你的手掌心啊,更何况,你这么绑着我,我怎么帮你解决难题啊。”

人过于紧张的时候智商是比较低的,张汤也不例外。

活动活动被绑的手脚,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默默走到悬崖边,看着脚下的万丈绝壁,自认命不该绝的我决定堵上一局,大声喊道:“张大人,无双不想身首异处,再见了。”

纵身跳下万丈深渊,身体下落的时候,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很冷,很冷。耳边似有水声,像是瀑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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