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舞尸山 姬舞尸山 77电闪雷鸣

作者 : 活得长还是宽

第77节电闪雷鸣

变换万千的雨姿,用它如烟的手,触模着堆满柴禾的农舍,被枪弹扫过的艾蒿,以及莽荡荒凉的山野。闪电空打个不住,独立团骑兵如闪电般疾驰,帽檐上滚落下晶亮的雨珠。马蹄踏过烧焦的短茸,裹着搅起的河藻,飞浆溅沫冲进刚被攻占的村落。一名搜索队的骑兵,抬手指了指前方:“就在那儿,村子边上。”——村边的银杏树上,吊着一具烧焦的女人体,下巴压着粗大的绳结,旋转着微微摆动。“村民们说,被俘的这位女同志,临被烧死前,还在向村民喊话,要大家去英勇斗争。”桑然含泪望着那女人:未被烧光的残发上,还粘着银杏果。*的皮肤焦黑发黏。被剖开的肚子成了黑洞。脸被烧得面目全非。“她是哪天被俘的?”“听说是三天以前。”桑然浑身一震:那正是少媛失踪那天。“叛军从旁边的磨房,牵来一匹拉磨的驴子,让她站在驴子背上,然后象拉磨一样赶着驴子转圈,驴子转到她脚下的时候,她才能踩住一会,驴子一赶开,她就只能拼命挣扎。匪徒们便在一旁哈哈大笑。”桑然含混不清地喊了句什么,一把抓住腰刀,指甲死死勒进肉里。他抽出马刀,象疯子一样闯进旁边的磨房,对准那匹拉磨的驴子,便一刀捅了下去。驴子抽搐着翻倒了。桑然呕吐起来。安雪寒,曹省三等人默默地摘帽,在凄风冷雨中,哀睇着姑娘的遗容。

特三旅的哗变,形同一个小肿瘤,隆起得快,被切除得也快。独立团在军分区司令周正乾的配合下,迅速攻下新固和济安两地,彻底平息了叛乱。周正乾原本是桂军团长。日军信阳旅团攻下南阳后,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沿信南公路南下,接连在北土门,蔡老坡,石门山等地击破桂军。桂军据守的石门山,有两个鞍部,周正乾建议主守山鞍,而不应死守山颠,山巅有一营兵力即可。山上死角太大,且尽是顽石,不能挖沟筑壕,又凌峻逼窄,徒使部队骈足拥堵,暴露目标,白白遭敌炮火轰炸。可师参谋长不听其言,强令周正乾不得退过山脊棱线。在日军三十门重炮轰击下,周团损失惨重,周正乾被一根炮击炮校正杆击中头部,昏迷中被日军俘虏。以后便是逃跑,劝降,服软,直到当上潜江县伪军团长。初步掌握部队后,周正乾便率九百人枪向新四军投诚,被任命为第三军分区纵队司令员。周正乾投诚不久,就配合我军攻克了潜江西南重镇熊口,周矶,又写信劝迫了伪3师2旅旅长朱炳坤率部投降。他和*玉有亲戚关系。*玉叛乱被围后,想借周正乾的“亲戚关系”突围,周正乾佯装答应,待叛军进入由踩倒的麦谷形成的甬道时,军分区部队便用机枪和马刀解决了问题。*玉仅以身免。

雪寒目睹桑然杀了那头驴子,因此当桑然冷冷地说:他把姬姬也杀了时,雪寒差点失去控制——她见桑然拎着一只马腿,大惊失色道:“姬姬马失前蹄是我的错,你竟然把汗血马也杀了?”“我能杀驴子,为啥不能杀马?”习幕洲边用一排子弹梳头,边走过来替桑然打圆场:“杨营长是个木雕好手,他两夜没合眼,雕刻了一只木马腿。”雪寒这才松了口气。政委对桑然显得很友好。桑然两夜没合眼,是因为他睡不着,如果不干点什么,他觉得自己会疯掉。于是他没日没夜地雕刻马腿,既不吃饭也不理人。雪寒望着丈夫似笑非笑的模样,低声嘟哝了一句:“他让我对自己都厌恶了。”“这不奇怪!女人终归会让人厌恶!”桑然借此说了些过头话,雪寒被其恶言冷语惊呆了。她觉得自己一下老了许多。纠缠不清的缕缕愁绪,就像越缠越细的乌云,明一阵暗一阵地翻卷而去。

闪电就像一张拉满的弓,朝人间射下一支支利箭。桑然将酒囊甩向半空,一抹胡子上的残酒,在野外打马狂奔。马耳像被风吹扁了,紧贴在颅骨上。空中每一道电闪雷鸣,都像在勾勒少媛的死状,被烧死被剖月复的惨状,快要将桑然逼疯了!他挥刀乱砍着雨线。生平第一次乱砍俘虏时——投降的叛军哀求:“别砍啦,我们原本也是新四军哩。”“现在是新死鬼了!”桑然将俘虏遮住头的车轮劈开,连轮子带人劈成两半!“快逃吧!新四军杀红眼啦!砍人砍疯啦!”——那一仗是进攻新固:一朵报复的乌云,凝聚在新固镇上空。雷鸣电闪,击打在那片瞑昧之地上!桑然不管不顾了。骑兵连快速展开。在战马的蹄鸣中,大地像腐烂的尸体,膨胀开来。新固镇外的游动哨,带着怀疑的神情,看着自己中弹的肚子。第二颗子弹打在了枪栓上。“新四军!”哨兵刚喊出声,便旋转了一圈,被马头撞倒了。叛军顿时乱了套。波浪似的人头上,刀光闪闪。翻倒的车掣,让爆炸扭曲了。吊着豌豆的篱笆边,机枪在嘶吼,震得串串豌豆,好似气流中的风铃。篱笆突然倒塌,露出桑然左冲右突的马镫。马镫上还拳握着一只血手,是在抓住马镫时被砍断的。*玉站在屋顶举着望远镜,正好看见桑然从烟柱里驰出,用战刀敲掉马镫上的断手。*玉扔了望远镜,从屋顶跳到马背上。日军督战官挥舞指挥刀,想拦住他,*玉破口大骂:“把你那指挥刀拿开!他妈的,咱还没让人砍够吗?”

在闪电中打马狂奔的桑然,好多天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十八岁那年,他曾担心自己不长胡子,就按少媛教授的“秘方”,用烧烫的辣椒揉搓上唇,弄得嘴唇都肿了。少媛却咯咯大笑。为了先救雪寒,他放弃了救少媛。救雪寒时被割伤的右手,开始流血,皮肉翻出月兑悬着。他只有右手可握缰,但右手开始抽筋,拳缩起来。黑血流到绳股里,渗透进去,又被绷绞了出来,滴到马镫上。他似乎听见雨云中,传来少媛的声音,他刚一扬起泪脸,便酒醉跌下马来,一只脚还套在马镫里。磨光的马蹄,向后刨起草团,嘚嘚打在他脸上。桑然被拽拖在泥坡上,滑出一道道曳痕。“拖吧,拖烂我吧,让我也尝尝皮溃肉烂的感觉,尝尝被活活烧死的感觉。”

习幕洲的眼仁半灰半白,像是被雨水泡软了。雪寒叫他“不要跟着我”,他仿佛没听见。“你愿意淋雨,那我就陪着你淋!”他跟住雪寒在宽窄无定的泥路上走,不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罗马人爱修路,是因为他们鞋袜太差。中国人爱踩泥路,是因为他们没有鞋袜。你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我对您的‘渊博’,现在一点兴趣也没有!”雪寒停下脚步,正想抢白丈夫两句,突然看见姬姬狂奔而来,马蹄下拖着僵硬的桑然。雪寒急忙发出呼哨声,但雷鸣雨啸压住了她的马语。情急之下,她拔枪朝姬姬瞄准。习幕洲扑过去夺枪:“那是汗血马,你不能开枪!”“不打死惊马,要出人命的!”两人拼命争抢。雪寒急起一股蛮劲,一拳打倒了习幕洲,政委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死死拖住不松手。雪寒朝他耳边开了一枪,习幕洲一惊送了手。雪寒朝姬姬追上去几步,正在举枪瞄准。姬姬突然停下了。桑然衣服被拖烂了。他手腕上套着马鞭,挥鞭朝姬姬狠抽过去:“跑啊!畜生!拖死我啊!我还活着干什么?”姬姬却像化石一样定住了。雪寒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天啊,你受伤了!?”桑然一鞭子朝她抽过来,雪寒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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