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舞尸山 姬舞尸山 53血染蓝山

作者 : 活得长还是宽

第53节血染蓝山

蓝色的雾霭,薄如轻绡,萦绕着二连抢占的山头。腾腾朝霞,在坡陀谷岱之间,卷起了一幅山地色彩的狂澜。“找到泉水了吗?”“没有。”肖所南碰翻了铅皮水桶:收集来的机枪冷却水,白白流干了。太阳才刚出来,到中午咋办?那时,叶片晒得发白,拿来润润嘴唇都嫌干。不一会儿,枪筒晒热了,筒壁上的露水,变得无影无踪。藏在枪月复下的扳机,倒还是湿的,有露水也有汗水。虽说还没开仗,可看山下那阵势——日军战马喷出的鼻雾,竟连绵成一条长长的飘带!——不出汗也难。好在山上空气清新,汗是滑的,没有土路上那般躁。

肖所南一头鬈发,亮如铁丝。绑着牛皮护膝的风湿腿,缩在树墩下。长腿瘦骨嶙峋,交叉起来,像是枪座支架。他咬住粘塌塌的胡子尖,从冒出黑烟的营火中,捡起一块烧卷的云杉皮,点燃了烟斗。烟斗灰里散出苦焦味:“日军106联队,很是凶蛮剽悍。他们从牙缝里吐字,鞭子涂着柏油。喜欢用套马索拖烂俘虏。拇指厚的东洋刀,斜搁在肩上。一旦抖腕劈下去,能把人从头劈到裆。”

山脚下,106联队的营火链,渐次熄灭。昨晚附着沟壁的蜿蜒金链,曾随雾的体态而明灭,如今只剩余火,残烟袅袅。颈挂佛像的肖所南,开玩笑地盘腿打坐,摆出涅槃的姿势。涅槃即升入莲花净土。寂寂空山净如莲花。山道上,马蹄得哒;一踏上草坡,鞍具的震动声,便盖住了马蹄声。沉滞的阳光下,雪寒面泛红光,连胸前的马耳,也是通红的,像一坨鲜肉桂。马口嚼着羊草根。哨兵拉开枪栓,磨破的袖口蹭着扳机:“什么人?……安指导员?是你呀!……你咋裹着马毯?……你的衣服呢?”“交给杨桑然他爹了。桑然,把你的外衣月兑给我,反正太阳也出来啦!”

原来,雪寒追踪桑然的连队而来,在夜闯封锁线时,被杨经曲部下抓获。伪军士兵将她押解到杨经曲面前——“你个女人家瞎闯啥?过年猪闯进屠户家,找死啊?!”“我就是来赴死的。你的儿子在山上,我只想和他见最后一面。”“我那狗崽子竟敢活埋他亲哥!反倒认砍了他亲娘的漆少川当大哥!我这次饶不了他!怎么着?你想上山殉情?……姑娘身材不错。依我看,你就月兑;光了去见情人,岂不更好?没准替咱杨家,再弄出个小崽子来!”伪军们哈哈大笑。雪寒气得满脸通红,使劲绞拧双手:“你打死我算了。”她腿软得站不住,倚靠住马鞍。她模模冰凉的马镫,又模模滚烫的脸,抬头望着山顶冒出的烟。那是连队的营火炊烟,正和掠过的鸟群一起,散开在云气中。“天啊,打死我吧,为什么不打死我?”她低头抵着马鞍,一边缓缓地*,一边抽嗒着哭开了。在她身上,娇柔的翅膀早已蜕去,只剩下肩上的结疤。但如此恶心的事情,再不娇柔的人也受不了。“你也是中国人,就忍心这么对待女同胞?难道你生来就没有心肝吗?”杨经曲道:“别扯远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把你交给日本人就算便宜的。只要你敢*,就放你上山,没人敢动你一根寒毛。”雪寒羞恨交加,她心中存着一丝希望:月兑到最后一件内衣时,绝不再月兑!兴许杨经曲看在儿子的面上,也就到此为止。但她的希望薄如蝉翼。杨经曲露出欣赏的神情,啧啧咂嘴:“佩服,佩服!为了和情人见一面,您是豁出去了!”他见雪寒留下最后的内衣不愿再月兑,而是紧紧遮住胸口,痛苦地咬住嘴唇,浑身哆嗦,紧闭的双眼里流出滚滚热泪,杨经曲便哈哈大笑起来:“行啦!不用再月兑了。我只是试探你到底有多大的决心和勇气?请上山吧!没人拦你!”

雪寒仰着头跳下马。哨兵也仰回头:见杨营长立在山顶阳光下,刀鞘沾着刺果。冷冷的身影,拖得很长,很忧郁。“杨桑然,你变难看了——怕是光线的原因。”雪寒侧肩歪头:“这样就……好看一些啦。”垂向一边的乌发,沉甸甸的,擦着马肚儿。“指导员,你好!”“雪寒姐,快上来!”战士们的刺刀尖,浸在青光翠色中,好似点点晨星。肖所南颈粗头大,笑得脖子更粗了:“安雪寒,你得唱支山歌,才能进山门!”雪寒的笑声,如骤涨的山泉,使大山变得厚实起来。

爆炸的闪光滑过晨雾,就像初乳中绽开的女乃花。树叶震落下来,带着一股枝桠间的暖气。蜂鸣的弹片扎进树干,震得树枝簌簌摆动。雪寒感觉气浪后*着前波,压在她背上。桑然扑到她背上,皮带在她背上绷开。一颗手榴弹月兑开皮带扣,落进桑然手里。他扔出一颗卵形的炸弹(球茎大的骑兵手榴弹):“谁让你跟来的!恨不得用鞭子抽你!”“那太可惜啦,”雪寒被他压住,动弹不得:“是你脖子上的药囊,把我勾来的。”她揪弄着野草,指尖被染黑——净土被污染了。“里面一准有麝香吧?”不止有麝香,还有几根她的秀发,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别让胸口紧贴地,会震坏肺的。”“我们女人是乳;房贴地,离肺还远着呢。”两人头顶上是枝状的白烟。“真要命,扯啥乳;房?!”又一颗椭圆形的玩意,弹跳着向山下蹦去。“咱们就快被要命了,还顾忌啥?咱现在是秸秆扎的鸡,插翅也难飞。”雪寒翻转身,胸脯朝上:“就当我是……无所顾忌的……坏女人。”一起一伏的*魅力,让一股柔情,流过桑然的脊背;再近一点,嘴唇就会彼此贴紧,燃起火焰。“安,你的底线在哪?”雪寒的目光,*地飘然一闪,亮过爆炸的闪光:“你会知道的,亲爱的。”爆炸像波浪一般,冲击着岩石。一匹马被炸死了,露出的肝脏稠糊糊的。

野草茎上,有道柔和的火焰,就快燃尽了。松了挽具的马尸,阻在险要的山道上,敌人一时施展不开。“新四军弟兄们,你们现在是深缸里的土鳖,走投无路了,快投降吧。”一排手榴弹扔了过去,算是回答!“嘿,猴崽子们,还剩几颗坚果啊?尽管往下扔吧。”一张铁钵脸,燎得乌漆麻黑,在板岩后闪了一下,嗓音泥醉了。桑然吹开机枪导槽上的碎叶:“坚果还多着呢,就怕你们消化不良,吃不了得兜着走。”……日本人的军歌,为近代百战百胜的傲气所神化;就像老树扭曲的枝丫,带着一种单纯的粗野,在巉崖绝罅间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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