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四十八,最后抉择

作者 : 十三儿

秦府,一片宁静的雪白。那在风中飞扬的纸惠,怆然而悲戚。这银装素裹,在秦府里默默地渲染着生命终结时的脆弱。皇帝,范政,朝中大臣亦前来送行。秦祭与秦殃默默地跪在灵前,他们身着孝服,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中。直到许久之时,秦祭突然木然道,“她来了么。”一脸莫名的沧桑。

这时,我缓缓地走入大厅。我的步伐轻颤,动作沉寂而忧伤。它带着久远的疼痛,仿若是经历过沧桑而遗留下的沉淀。我默默地上香跪拜,轻声道,“孩儿愿你们……一路走好。”已是泪流满面。我突然想起了秦颂,想起了大太太,想起了小凝,想起了杨姜。他们都走了,都走了。

秦祭静静地望着我,不发一语。我突然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眸子,浑身一颤。那是怎样的眼神呵,它充斥着挣扎的苦楚与无可奈何,仿若是徘徊在迷雾中的孩子,失去了他身边从小依赖的支柱,变得惘然与孱弱,竟带着说不出的辛酸苦辣。是的,是辛酸,是苦辣。

秦耘,一个异常严厉的人,他从小就训导秦祭如何捕猎,如何躲过被追捕的命运。一直以来,秦祭都畏惧他。是怕,却敬畏。因为他明白,他的存在就是秦耘存在的意义。他记得,曾大夫那里经常藏着好酒,可他却不喝,只是闻闻,然后笑着说酒不自醉人自醉。那时,他问他,为何不饮?曾大夫只是笑而不答。他记得,他第一次偷酒喝时,被秦耘处罚站梅花桩。因为他说酒会误事。从那以后,他不敢饮酒,除非最难过的时候才会偷偷地在曾大夫那里找酒喝。那时,曾大夫说一醉解千愁。他记得,秦耘训导他,不要轻易地动情。因为情伤人,会让人懦弱。他记下了,所以他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懂爱,不会轻易地付出,轻易地爱别人,只知道霸占,豪夺。

他记得,在六岁时,秦耘给了他一把刀,要他与老狼搏杀。他说,只要你杀了它,你就是强者。那时,他死死地抱住秦耘的腿,哭喊着害怕,可他并未理他,而是冷漠地任他与那匹老狼对峙。最终,当他被它撕扯得遍体凌伤时,他恼怒了,狠狠地一刀捅入了它的胸膛。当鲜血溅洒在他的脸上时,他忘记了害怕,只有厌恶,恨,是的,恨秦耘。

他还记得,在无数个清晨,在无数个夜里,他曾偷偷地哭过,流过泪。因为他想逃,逃离这场可怕的梦魇。他曾逃过,可却被秦耘捉回来了。他拿鞭子抽他,老泪纵横道,你这个不孝子,怎能令我如此痛心?那时,当他看到秦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时,他发誓,从今往后,他会很乖,很努力,绝不能让他失望。那时,他才九岁,每天只奢望着掏鸟窝的年龄。可现在,他们都走了。秦耘,曾大夫,他们可亲,可恨,可敬。他们成就了他,秦祭。可为何他还来不及报答,他们却匆匆而行?为何?他明白,清楚他们心底深处的隐患,可他愿意放弃,他可以不争,为他们放弃身份地位。因为这些突然令他厌倦,令他厌恶,令他感到了肮脏的可怕。

直到傍晚时,我找了个机会去见秦殃。秦殃似乎早已猜到我会找他似的,淡淡道,“你要走么?”我低下头,不说话。秦殃苦笑道,“你与二哥之间,真的就不可能了么?”他突然又道,“我从未见到过二哥此番模样,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脆弱。”

我垂下眼睑,淡淡道,“往事如烟云。”顿了顿又道,“我爱的是无倾,甯无倾。”我抬起头,望着秦殃,眼神坚定而明了。是的,我很清楚我想要的东西,我很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秦殃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知道你不放心四儿。”

我平静道,“我把她交给你,希望你能照顾她。若日后有适合的人,希望你能为她找一个好归宿。”一脸乞求之色。

秦殃低着头,淡淡道,“你放心便是,若还不放心,日后可回来看看。”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感激道,“谢谢了,我相信你。”

秦殃沉默了阵,突然叹道,“都走了,走了。”一脸萧瑟之意。

我并未打算在秦府过夜,因为我不想面对秦祭,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就在我走到秦府的大门口时,秦祭默默地出现在我的身后。他不说话,可我却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我顿了顿身,继续往前走。

“茉儿……”

这声嘶哑令我停住了脚步。我僵愣在那里,也不敢转身,不知如何是好。秦祭缓缓地向我走来,他的眸子里映染着不舍的哀伤。他突然伸手抹去我肩上的雪花,虚弱道,“天冷,小心身子。”

我浑身一震,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一阵短暂的寂静,我打破了这种怪异的尴尬,唏嘘道,“你回去罢。”说完就匆匆而逃。就在我离去的那一刻,秦祭突然从身后一把将我抱住。他紧紧地抱住我,很用力,似要将我揉碎。我惊惶道,“秦祭,放手。”奋力挣扎。秦祭不松手,抱得更紧,似贪恋那抹最后的温柔。

突然,一丝灼热的滚烫突然滴到在我的手背上。我暗自一惊,停止了挣扎,叹道,“逝者已矣,你……”正想偏过头,却被他阻止,他颤声道,“别看我。”我平静下来,刚才的戒备心暂且消失。秦祭把头放在我的肩上,喃喃道,“只一会儿……就好。”声音虚浮缥缈,带着说不出的忧伤痛苦。

静了,一片宁静。我就任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任他吸取我最后一刻残存在他怀里的温暖。直到许久之时,他缓缓地松开我,低垂着头,沉默。我怔怔地望着他,小心道,“你……”他突然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竟一片模糊溃散。他望着我,扯了扯唇角,细声道,“你走罢。”眼底隐藏着苦涩。我叹了口气,心底突然冒出一丝寒意,赶紧不动声色地离去。我为何如此匆忙?因为我不想再与他有一丝纠葛。过往的伤害与种种我不愿再记起,我只希望能与无倾尽快地离开此地,重新开始。

秦祭默默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一脸悲怆萧瑟。那一刻,他想,想重新拾起那些碎片,将它们粘合起来。他愿意,愿意去学会爱,如何爱,哪怕变得懦弱。可晚了,一切都晚了。雪,静静地飘落。天,黑了。秦祭仍然站在那里,呆呆地站在那里,依然望着我曾走过的路。良久,秦殃无声无息地走来,淡淡道,“你这又何苦?”

秦祭垂下眼睑,突然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却不敢将它们握住。因为他怕,他突然明白,若他抓得越紧,就会流逝得越快。可现在,他只想抓住,紧紧地抓住,死也不愿松手。他突然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手中那片逐渐融化的雪,轻声道,“她走了。”他扭过头,默默地望着秦殃,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支离破碎。他,竟落泪了。

那一刻,秦祭的软弱与无助令秦殃浑身一颤,他惊慑地望着他,竟说不出话来。秦祭突然狼狈地偏过头,将那一刻的懦弱小心地掩藏。秦殃叹了口气,喃喃道,“爱不到,放不掉。”他突然仰起头,内心一阵挣扎。他该帮他么?可他不希望秦祭遗憾终生。良久,他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豁出去道,“她这几日就会离开卿州,离开宣寅。”

秦祭垂下眼睑,唇角微微颤抖。秦殃望着他,正色道,“二哥,若你舍不得,不想放手,那就去夺取罢。强取豪夺又如何?就算她恨你,报复你,那又如何?只要她还愿意回来,不管是出自于什么目的,只要她回来,你就有机会,只要她回来就够了。”顿了顿又道,“这世间又哪有一辈子的憎恨?”他的话并未令秦祭有任何反应。秦祭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也不说话。好半会儿,他突然就走了,就这样走了。秦殃呆愣在那里,莫名其妙。

这时,暗处突然有人叹了口气,秦殃惊道,“谁?”小君子从暗处走出来,喃喃道,“三少爷啊三少爷,若日后茉夫人知晓你……”他故意不说下句。秦殃一脸郁闷之色,小君子继续道,“你就等着瞧罢,好你个哪有一辈子的憎恨?今日你怂恿秦祭不择手段,只是,这茉夫人又岂是一般女子?他日,他们二人的硝烟战场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承受的?”一脸无奈的戏谑。秦殃一怔,脸突然就变黑了,他突然就逃了,留下小君子一脸的无可奈何。小君子突然仰起头,叹道,“天老爷,只望我清明乐日后可莫要成为他们的炮灰才是……”这是他最虔诚的乞求。

从秦府回来后,我就开始完全解散凤仪楼,一干二净。四儿死活乞求我带她走,她给我下跪,磕头,那模样令我难过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最后我好生劝慰,答应日后会回来看她,她才泣声罢手。就在我送走四儿,解散凤仪楼之时,皇帝等文武百官已亲临贝清园,迎接明雅夫人回宫接受封赐,恢复她的太后之位。

贝清园。

明雅夫人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皇帝恭敬地下跪,轻声道,“母后,请随孩儿回宫,可好?”他一脸期盼之色,那张斯文儒雅的脸孔上渲染着怜惜。他的母亲呵,她所承受的委屈,他又岂会不知?明雅夫人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他,扯了扯嘴角,目中突然浮现出淡淡的水雾。她缓缓地向他走去,一把抱住他的头,泣声道,“傻孩儿,你委屈了,你委屈了。”已泣不成声。

皇帝闭上眼,柔声道,“朕不委屈,是母后的牺牲才能换得孩儿的安危。母后,随孩儿一起回宫,让朕好好照顾您,可好?”

明雅夫人偏过头,无奈道,“吾亦不过是一介罪人,怎还有脸面荣复太后之位?这天下人岂不耻笑皇室之讳?皇上的颜面何存?”

皇帝突然站起身来,怒道,“谁敢耻笑?”他一脸愤然之色,那双黑眸中隐匿着残酷的杀戮。他突然又道,“自古以来,祖宗训示天下人以孝为德。朕乃一国之君,若连自己的生母都无法保全,何来孝道之说?”明雅夫人一颤,已明白他是铁了心要将她接回宫中,叹道,“你这又何苦?”

皇帝望着她,神情缓和下来,体贴道,“母后不必忧虑。”顿了顿又道,“孩儿明白母后所想,若母后要与甯王爷道别,也属常理,毕竟夫妻一场。”明雅夫人垂下眼睑,落泪了,是忧伤,是不舍的疼痛。

一间小屋内。明雅夫人静静地坐在梳妆台旁,默默地凝视着镜中的容颜。她的记忆仿佛又飘回到了过去。那时,她在文武百官中亲自登台出演了一场《姬别离》,令所有人震慑。也就在那时,甯王爷对她上了心。她还记得他看她时的眼神,热烈而诚挚,却不乏温柔。可她告诉自己,她是嘉乐帝的妃子,而他,亦不会属于她。但甯王爷疯了,不顾天下人的耻笑强硬地要她下嫁于他。他的霸道,将她带离了深暗的宫门,他的柔情令她心甘情愿。耻笑罢,都去耻笑罢。可如今,宛若当初,她始终都是嘉乐帝的妃子。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亦是。而他,甯王爷,始终都不属于她。宣寅王朝的太后呵,多么令人难堪的身份。她厌恶,憎恨。她握紧了拳头,突然狠狠地咬住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才松口。良久,她缓缓地平静下来,目中突然露出一丝淡然与诀别的优雅。是的,诀别。此生,她誓死也不愿再回宫门;此生,她誓死也不愿再当嘉乐帝的妃子;此生,她还要唱一场《姬别离》,是的,《姬别离》,只为甯王爷一人而唱。

静了,寂静。

明雅夫人垂下眼睑,温柔地拿起胭脂,小心翼翼地替自己上妆,描眉,扑粉。她对自己说,姑苏纳兰,你是最美丽的,哪怕在这最后的一刻,你的美,也要在他的面前绽放,只为他一人而绽放。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笑了,妩媚而妖娆。

门,缓缓地开了。门外的丫头们震慑道,“呀,夫人,您好美。”一脸惊艳之色。明雅夫人仰起头,望着空白的天空,温柔地笑了,那抹浅笑,仿若令这初冬都变得温暖起来。

大堂上,皇帝与甯王爷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语。良久,当明雅夫人出现时,甯王爷嘶哑道,“兰儿……”眼中布满着不舍的疼惜。明雅夫人微微一笑,嫣然道,“王爷可还记得《姬别离》?”一脸温柔。

甯王爷垂下眼睑,疼痛道,“怎能忘记?”

明雅夫人左右看了看,柔声道,“那兰儿今日就为王爷唱一场《姬别离》,如何?”

甯王爷痴痴地望着她,顿时只觉得胸口一堵,内心传来的黯然神伤令他差点落泪。他强颜道,“好,好。”偏过头,再也说不出话来。皇帝点了点头,一旁的丫头恭敬地递给明雅夫人一把折扇。明雅夫人微微一怔,这《姬别离》讲述的是一个姬妾离别的故事,所用的道具是一柄剑,可如今却被换成了一把折扇。她轻叹道,“皇上为何如此?”皇帝默默地望着她,不语。

明雅夫人接过那把折扇,陷入了往日的沉思。她在找感觉,在找往日的种种回忆。良久,她淡淡地抬了抬手,一旁的乐声响起。这熟悉的声乐让甯王爷浑身一颤,他的记忆被送回了过去,仿佛又在那场唯美的梦境里,他看到了她,那个与倾城有些神似,却散发着独特光芒的她。

声乐,将他们带入了另一个世界。曾经的风风雨雨,他们共同携手,走过来了。曾经的悲欢离合,他们相互依偎,走过来了。曾经的《姬别离》,是他们相识的开始。可现在,同样的《姬别离》,在同样的梦境里,却是他们

离别的终结。是的,终结。这一场不顾一切的夺取,竟如此收场。留下了……此生最痛苦的刻骨伤痕。

明雅夫人痴痴地望着他,旋转起舞。她轻声哼唱道,“君怜妾心,痛别离;奈何身锁崇楼,隔天涯……”她的声音,仿若无可奈何的羔羊般凄艳婉转,带着说不出的伤感惆怅;她的声音,宛如黄鹂般啼血悲怆,带着莫名的决裂;她的声音,更如那猛烈燃烧的火焰,带着呼之欲出的不甘与反叛;她的声音,突然充斥着世俗的尖锐嘲笑之色,仿佛在嘲笑,嘲笑自己的命运,命运的可悲可叹;她的声音,仿佛寂静下来了,空了,虚无了,仿若飘浮在天边的绝唱,带着不舍的怅然,与诀别时的沧桑。她的心声,她的幽怨,甯王爷怎能不明白?可他,无可奈何。他亦没有能力守护她,爱惜她,照顾她。

甯王爷痴痴地望着那张美丽的容颜,早已泪流满面。他明白,这是一场永久的离别;他明白,他将再也见不到她,哪怕来生或隔世;他明白,她的不舍与温柔只因他而眷恋;他更明白,她这最后的美丽只为他而绽放,这场《姬别离》只为他而演绎。可他却不敢挽留她,因为他没有资格,更因为他的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可兰儿,他多想握住她的手,对她说,与她相守一场,他满足了。他多想将她再次拥入怀,对她说,来生,他只想疼她,继续守护她,爱惜她。他多么希望没有《姬别离》,因为没有它,就不会有离别。他傻呵,她始终都不属于他,任他强取豪夺,任他苦苦哀求,任他下跪流出男儿泪。她仍然会走,会离开,永远地离开……

甯王爷双手捂住脸孔,已泣不成声,连一旁的皇帝都不禁动容。他似乎这才真正地发现,原来他的母亲深爱着他,这个男人,抢夺她的男人。可他又怎能容忍?他对甯王爷的恨,这十几年来的压迫,又岂能轻易地化解?

良久,明雅夫人痴痴地望着甯王爷,突然笑了,她不舍道,“王爷,臣妾去了……”就在那一刻,她的袖中突然落出一把匕首,横刀割破了咽喉……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那开在洁白上的那抹殷红,是怎样的悲怆凄凉呵,仿若带着她最后的一丝留念,最后的一抹温柔不舍。她缓缓地倒了下去,那孱弱的身躯仿若隆冬最后的一片秋叶,依依不舍地飘落。那抹温柔眷恋的微笑,残存在她最后的容颜上,凄美绝然。她走了,带着说不出的幽怨,走了。甯王爷突然疯了似的向她扑去,他抱住她柔软的身躯,灼热的泪水滴在她的脸上。他慌乱地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呼喊她,“兰儿,兰儿……别走,不要走……不要走……”声音凄厉悲怆。

明雅夫人缓缓地睁开眼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要记住他,这个与她相守一场的男子。她要记住他,将他刻入灵魂的深处。这样,来世,她才能找到他,记得他。她伸出手,眷恋地抚模他那张悲怆的容颜,闭上眼,一丝清泪缓缓地滑落,香消玉殒。甯王爷紧紧地抱住她,老泪纵横地呼喊,“兰儿,傻瓜,你为何要弃我而去,傻瓜……”

皇帝突然冲过来一把推开甯王爷,他使劲地摇晃明雅夫人,“母后,母后……”他落泪了,他狠狠地将她拥入怀,哭道,“姑苏纳兰,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声音宛如孤独的苍狼在旷野中哀呼,带着怨恨。是的,他恨,恨她的绝情,恨她的不顾一切,恨她连让他孝敬她的机会都舍不得给他。良久,皇帝突然捡起旁边的那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手臂上,泣声道,“母后,你好狠的心,你就这般轻贱孩儿么?我在你的心底竟这般卑微么?你回答我,回答我?”他突然笑了,凄厉道,“姑苏纳兰,我恨你,我宣寅痕发誓,这宣寅王朝,将不再有皇后,不再有太后,我这辈子,将不会有任何子嗣。”这是他发下的誓言,他的诅咒,惩罚明雅夫人的毒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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