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三十八,剥葡萄皮

作者 : 十三儿

这日,消失了许久的冷渐离竟来凤仪楼了,我微微吃惊,对于这些北渭人我没有理由得罪才是。我不动声色道,“公子怎有兴致来凤仪楼?”

冷渐离盯着我,唇角微微上扬,淡淡道,“在下可是来报喜讯的。”

我皱了皱眉,“何来喜讯?”立刻警觉起来。

此时,我正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冷渐离,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叫了如此多的水果?冷渐离盯着我,笑了,那张白皙斯文的脸上闪动着狡黠。他随手拿起一个苹果,轻声道,“夫人不明白?”我摇头,一脸迷惑之意。冷渐离歪着头道,“我要给你说件事。”

我饶有趣味地指着桌上的水果道,“用水果说事?”一脸调侃。冷渐离挑了挑眉,随意摘了一粒葡萄,突然把那粒葡萄放在桌上,然后拿起那个苹果狠狠地砸到葡萄身上,水汁四溅。我突然像冲天炮似的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冷渐离盯着我,笑了,一脸阴柔道,“这颗葡萄就是如意斋的大总管,而这个苹果就是陆银川。”

我面色平静道,“果然是喜讯。”

冷渐离挑了挑眉,又拿了一根香蕉,用梨子砸烂,嫣然道,“这香蕉是秦二公子收购的银川赌坊,这梨子便是甯王爷的铁骑十八卫。”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干笑道,“果然形象得很。”

冷渐离歪着头,笑道,“夫人果真厉害,你的一张嘴可害得如意斋全军覆灭。”一脸戏谑之意。

我垂下眼睑,不动声色道,“那又如何?”

冷渐离半躺在椅子上,慢条斯理道,“夫人为何不出去探听探听消息?”

我平静道,“有这个必要?”

冷渐离笑道,“想必夫人已胸有成竹了罢。”

我眯起眼来,盯着他,一脸狡黠。我嫣然道,“甯王爷的手段,又有几人能不放心?”

冷渐离点头表示赞同,他突然神秘道,“夫人想听详细消息么?”

我淡淡道,“你说来听听。”故作一脸饶有趣味。

冷渐离叹道,“外面惊天动地,你这凤仪楼倒也安逸悠闲。”我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指,不出声了。冷渐离淡淡道,“如意斋一百八十二人全部被诛杀于荆阳亭。”顿了顿又道,“夫人可知荆阳亭?”我摇头。冷渐离苦笑道,“果然双耳不闻天下事。”我装聋作哑,冷渐离又道,“如今如意斋已被甯王爷封锁,并出檄文。告曰:如意斋勾结骊岚隐士欲图谋反……”

我嫣然道,“这招棋果然妙哉。”

冷渐离笑道,“确实如此。一来不但名正言顺地铲除了如意斋,二来也可拖骊岚隐士下水,趁机诛杀,可谓一举两得。”顿了顿又道,“这甯王爷的手段可谓雷风急厉。如意斋,水颜坊,银川赌坊均以被封杀,夫人以为下一个又会是谁?”

我垂下眼睑,笑了,狡猾道,“甯王爷到时没必要封杀凤仪楼。”

冷渐离饶有趣味道,“夫人何出此言?”我不出声了,眼底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冷渐离叹道,“如此说来,夫人已有万全之策?”

我抬起头,盯着他,懒懒道,“公子是来试探的么?”一脸精明。

冷渐离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据在下所知,这如意斋的内部主力被诛杀后……秦二公子也……”我闭目养神,故作假寐。冷渐离叹道,“据闻这玉夫人与夫人也有些交情,不知夫人……”我睁开眼,追问道,“玉夫人如何?”

冷渐离淡淡道,“此人已成为甯王爷的阶下囚。”我松了口气,暗道,若我去求情,甯王爷应该会给我面子才是。如此一想,便宽下心来。冷渐离又道,“如今这秦府已被甯王爷监禁起来……”眼神闪烁。我挑了挑眉,等着下文,怎知他却不说了。我不禁暗自一笑,吊我胃口不是?我漫不经心道,“公子的消息怎如此详细?”一脸调侃之意。

冷渐离干笑道,“听闻而已。”我垂下眼睑,暗道,听闻?若我没猜错的话,想必北渭势力也参与其中罢,若不然甯王爷如何能在短短几日就铲平了如意斋?冷渐离见我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叹道,“夫人果然沉稳得很。”我懒懒地笑了笑,沉默不语,怎知他突然神秘道,“听说这秦二公子险些丧命。”

我一惊,瞪大眼睛,月兑口道,“他还没死?”一脸惊颤之色,这是无论如何都装不出来的。

冷渐离盯着我,调侃道,“人算不如天算。”

我的眼皮剧烈地跳动。我敢发誓,若秦祭没死,定会卷土从来,这点我深信不疑。因为我了解他,了解他的性子。我低下头,手心已一片潮湿,我突然感到害怕了,是的,就是害怕。天爷爷,他竟没死?我烦躁地搔了搔头,心神不宁。冷渐离不动声色地盯着我,唇角掀起一抹别有用心的笑意。良久,他戏谑道,“夫人为何如此焦虑?”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出声了。冷渐离悠闲道,“据说此人被甯王爷的铁骑十八卫围困……本已命在旦夕,却因北翼豁出性命护卫才得已侥幸逃月兑。”

我一阵冷汗淋漓,虚弱道,“这何来喜讯?”一脸衰相。

冷渐离吊儿郎当道,“一个将死之人……夫人又何必挂念?”

我一脸铁青,嘴唇微微抽搐,天晓得我现在的心情可谓糟糕透顶。秦祭若没死,那我的逃跑计划定会受阻。我曾推算过,若秦祭亡,那对付甯王爷……儿子对付老子,无倾出面定会轻而易举。但秦祭不一样,因为他没有顾虑,而且此人的心性暴戾狂妄,我实在不敢猜测他又会怎样对付我和无倾,也没勇气猜测。更要命的是,他还没死。良久,我揉了揉太阳穴,镇定道,“若公子没有其他事……”冷渐离戏谑道,“夫人好自为之。”眼神闪烁。待他走后,我瘫软在椅子上,顿时只觉得头晕目眩。不行,我得去趟甯王府才是,若不然我就寝食难安。

甯王府。

我没料到决尘子也在甯王府。他盯着我,淡淡道,“夫人别来无恙?”

我平静道,“小女子承蒙公子挂念,倒也逍遥快活。”

决尘子笑了,似乎觉得非常有趣,“如此说来夫人是高枕无忧了?”眼神闪烁,似隐藏着莫名的危机。我一怔,心底一寒,他为何是这种神情?正当我思索时,甯王爷淡淡道,“茉夫人有事么?”

我不动声色道,“王爷有客在,小女子多等片刻也可。”

决尘子垂下眼睑,对甯王爷淡淡道,“那在下先行告退。”

甯王爷点了点头,恭谨道,“先生请。”待决尘子离去后,我若有所思道,“王爷的网撒得如何了?”

甯王爷淡淡道,“昨夜本王已经收网,不过……”眼底隐藏着疑虑。

我苦笑道,“怎奈那条大鱼却逃了?”

甯王爷盯着我,沉声道,“本王已派人展开搜索,料他插翅难飞。”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此人的命硬得很,若有一线生机,怕是难以周旋。”一脸担忧之色。

甯王爷垂下眼睑,沉思道,“夫人不必担忧,就算他纵有翻云覆雨之计,本王也会强压。”

我低下头,不出声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定没这般简单。良久,我突然试探道,“不知王爷准备如何处理如意斋的……”

甯王爷盯着我,眼神闪烁,淡淡道,“夫人是来保释的么?”

我干笑两声,唏嘘道,“王爷是精明人,小女子此行的目的怎瞒得过王爷?”

甯王爷眯起眼来,淡淡道,“暗叉,带夫人去见玉玲珑。”

我感激道,“谢王爷开恩。”待我与暗叉离去后,甯王爷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指,动了小心思。只要一找到秦祭,将其杀之,那这些小鱼到时再处理也不迟。更者,他为何愿意释放玉玲珑?要知道玉玲珑也是朝臣之女,算是给个人情罢了。

我随暗叉去了地牢,许是甯王爷故意给我留面子,故玉玲珑只是轻伤而已。她一见我来了颇为吃惊,唏嘘道,“妹妹怎来这里了?”我示意暗叉开锁,待她出来后,我抓住她的手欣慰道,“玉姐姐没受伤罢。”

玉玲珑盯着我,这才恍然大悟道,“你这是……”

我嫣然道,“先随我出去再说罢。”

凤仪楼。

我体贴地吩咐四儿准备热水,待玉玲珑沐浴更衣后又准备了些膳食。玉玲珑感激道,“妹妹果然贴心得紧。”

我笑了笑,淡淡道,“玉姐姐可有何打算?”

玉玲珑叹了口气,边吃边道,“妹妹虽把我保释出来,但甯王爷想必也不会让我离开卿州城。唯今之计,也只有等了。”

我沉思了阵儿,“姐姐的爹爹不是朝中大臣么,可否……”

玉玲珑叹道,“这事儿老爹并不知情。你不提还罢,一提就头疼,我也不想麻烦他与甯王爷周旋。”

我点了点头,明白她的意思,突然刺探道,“姐姐可知……”

玉玲珑盯着我,苦笑道,“我虽不知妹妹与二公子有何过结,但……这次二公子恐怕已无翻身之本了。”我垂下眼睑,不语。心道,秦祭,这也怨不得我,你若不来招惹我,我又怎会咬你?我突然道,“玉姐姐累了么?要不要休息阵儿?”

玉玲珑点了点头,苦叹道,“这几日确实折腾得够累的。”我又吩咐四儿扶她去休息阵儿。待她们都离去后,我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听玉玲珑语气,这如意斋的势力想必已全军覆灭了罢。只是,秦殃呢?若秦府被甯王爷监禁起来,那秦老爷与曾大夫应该还未出来。如此一想,我便吩咐魏老大去打听秦府的状况,现在我唯一担忧的就是甯王爷是否能把秦祭找出来。

直到傍晚时,魏老大来报,说秦府一家大小都被困,并无一人出府,但三少爷却不在府内。我不禁暗自一叹,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秦殃可非一般的狡猾,他想必早就逃了罢。不过,甯王爷出的那个檄文可谓妙哉。秦祭无法在宣寅立足,秦殃亦是如此。我突然又陷入了沉思,不知皇帝和范政此时又作何打算?

范府。

暗室内,范政一脸恭敬道,“皇上不必忧虑,老臣已暗中动用人脉网络打探二公子的下落。”

皇帝垂下眼睑,虽心急如焚,但面色依然平静。他淡淡道,“若他被甯王爷抢先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范政沉声道,“事已至此……还请皇上多加小心。若稍有不甚,甯王爷必定会揪着不放。”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细声道,“宫里的事卿不必忧虑,朕自有应对之策。”顿了顿又道,“事发之前他可有何安排?”

范政道,“二公子只说等账簿一事。”

皇帝皱眉道,“那现在可有消息?”

范政摇头道,“还没有音讯。”

皇帝叹了口气,“如今甯王爷已暗中监控你这府邸,朕还是莫要前往才是,恐生是非。”

范政点头表示赞许,安慰道,“皇上莫要忧心,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

皇帝无奈道,“卿一有消息立刻报之。”

范政恭敬道,“老臣知晓。”待秘密送皇帝回宫后,范政已暗中全面展开搜查。若秦祭落入甯王爷手中,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到时他想自保也都难了。

甯王爷与范政找了几天。他们已把整个卿州城都翻遍了,但要命的是,还是不见秦祭的踪影。而且,甯王爷敢肯定,这秦祭还在卿州城,绝对在。只是,他到底去哪儿了呢?难道长翅膀飞了不成?

雨天,绵绵细雨,整条街道都被雨雾笼罩,带着朦胧的静谧和诡异。空气中飘浮着泥土的气息,仿若还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熟悉,似隐藏着淡淡的血腥,卿州城好像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一个人正坐在窗前闭目养神。他躺在摇椅上,浑身都松懈下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境界。窗外,雨雾绵绵,窗内,一片寂静。这就像一幅画,一幅怪异莫名的静物图。有些人,当他隐匿在物体中时,他仿佛就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与它们融为一体。而决尘子无疑便是这种人。他就像变色龙,可以令你一眼便瞧出他,也可迷惑你的眼睛,让你变成瞎子。

直到许久之时,决尘子睁开眼来,目中渲染着迷恋之色。他喜欢雨天,喜欢下雨后的清新和静静地聆听雨滴时的声音。每当下雨的时候,他都会完全放松,静静地享受那种奇异的美妙。每个人都有嗜好,而他,便是一个崇尚自然的自由者。良久,他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摇椅。他望着窗外,指尖微微一动,突然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没有人知晓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孔,因为知晓的人都已经死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面具,唇角微微上扬,目中露出一抹苍凉之色。好半会儿,他突然轻叹一声,自嘲道,“天意弄人。”

突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决尘子迅速戴上那张面具,眼底的苍凉一扫而逝。他静静地躺在摇椅上,故作沉睡的样子。一个人慢条斯理地推门而入,怔了怔,苦笑道,“你倒逍遥自在得很。”决尘子睁开眼,并未看来人,而是懒懒道,“如何?”

来人随意地倒了杯茶来饮,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不满道,“我在

外面跑腿,你倒躲清静。”

决尘子偏过头,盯着他,笑了。他淡淡道,“谁要你是医界鬼才?”一脸戏谑。

来人正是墨老鬼,他垮着一张脸,叹道,“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学医,若像你和老三学武岂不省事多了?”

决尘子嫣然一笑,懒懒道,“师傅说你可是天生的医才,若不学医,岂不可惜了?”

墨老鬼瞪了他一眼,月兑口道,“天生我才有屁用。”顿了顿又道,“若有人要取我的性命,我单靠两条腿怎么逃得月兑?”一脸愤愤不平之色。他们三人就只有他不会武,他除了会医术外,就只会点轻功而已,他那点功夫,对付毛头小贼还差不多。

决尘子垂下眼睑,狡黠道,“你不常说……先下手为强么?”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写满了调侃的笑意。墨老鬼一怔,顿时语塞,只觉得心里仿佛窝了一团火,一张脸涨成粉色。他瞪着决尘子,眼神怪异。良久,他又狠狠地饮了一口茶,竟高呼道,“天理何在?”一脸夸张的滑稽。决尘子闷笑一声,哭笑不得。好半会儿,待墨老鬼消气后,他淡淡道,“那人如何了?”

墨老鬼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不屑道,“死了。”

决尘子皱了皱眉,调侃道,“看来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

墨老鬼一怔,自负道,“我可是医界鬼才。”

决尘子嫣然道,“如此说来……已无大碍?”

墨老鬼闷哼一声,虚弱道,“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决尘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得谨慎些,现在甯王府那边的风声紧得很,若泄漏,到时我可不管。”

墨老鬼翻了翻白眼儿,不平道,“我招惹谁了?喊救的人是你,救了不管的人也是你。”

决尘子歪着头,笑了,他细声道,“我的身份不便。”顿了顿又道,“可千万别让茉夫人知晓,若不然,这二公子若被她弄死,那后戏就瘫痪了。”墨老鬼懒得理他,径自拿起桌上的葡萄,慢条斯理地剥葡萄皮,他若有所思道,“若甯王爷知晓我救二公子……定会像剥这葡萄皮一样剥我的皮。”

决尘子淡淡道,“问题是他不知。”

墨老鬼盯着他,突然道,“整个卿州城都已被甯王府翻遍了,你下一步计划又该如何?”

决尘子沉思了阵儿,淡淡道,“等。”

墨老鬼疑惑道,“等?等什么?”

决尘子抬起头,目中闪烁着狡黠。良久,他嫣然道,“等好戏看。”

墨老鬼更是迷惑不解,“什么好戏?”他怎么越来越迷糊了。决尘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折扇,“到目前为止,这二公子似乎已没有了翻本的机会……”墨老鬼打断道,“如今他的势力几乎都被甯王爷拔除,何来好戏?”

决尘子若有所思道,“只怕未必。”眼中闪烁着精明睿智。若他没猜错,那招致命的绝杀还在后头。是的,就是绝杀。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一代女枭最新章节 | 一代女枭全文阅读 | 一代女枭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