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二十四,石头砸脚2

作者 : 十三儿

夜,寂静。

我痴痴地望着铜镜,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只觉得心底又恨又怨。我恨秦祭,可真要我拿刀砍他,却又下不手。我还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我对他是有情愫的,那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情。可秦祭?我该奢望你么?该对你抱有幻想么?

我怔怔地望着蜡烛,一脸无可奈何。只要一想到要与甯王爷赌注凤仪楼,我就憋得慌。倘若杨姜知晓后,定会吓晕过去。

直到许久之时,我才慢条斯理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轻纱帐帘。突然开始回想,回想起过往的一切。有秦颂,秦祭,小凝,大太太……

我突然垂下眼睑,一想起与秦颂的种种,心底苦涩柔情。我暗自安慰自己,都已经过去了。我又想起了秦祭,想起甯王爷追杀我们,他查我的身份,跳崖救我的种种,顿觉唏嘘不已。秦祭,他令我迷惘恍惚,期待却又彷徨。我深刻地明白一点,倘若我陷下去,必定会被他彻底毁灭。可我终究还是陷了下去。我们必须沉沦,必须缠绕在对方编织的纠葛里,窒息。因为这就是命运,我们共同的宿命,谁也阻止不了。

第二日,我懒懒地躺在凤仪楼后院的那片草地上,直愣愣地望着天空。风,温柔地吹散了我的一头青丝。我闭上眼,任它们顽皮地轻抚我的面庞。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了曾经在秦颂身边的夏茉儿。她对他撒娇,无理取闹,尽显一个女子的蛮横放纵之意。

秦颂,我很想说,我从来都不曾如此身心疲惫过;秦颂,一个人独自奋战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秦颂,我想你了,想起你支撑在我身后默默的眼神,那种可以依靠的安稳踏实。可如今我又能依靠谁?依靠秦祭么?我胆怯了。

我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心口堵得慌。这次我就想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抛却一切烦心事,直到死,就这样死去也好。

天地间,一片祥和宁静。直到许久时,我突然睁开眼来,怔住。我的旁边躺着一个人,无倾?他什么时候来的?就在我准备开口质问他时,无倾突然懒懒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呆住,泄气地仰望着天空,迷惘道,“但问题是怎样才能过去?”

无倾笑了笑,突然轻声道,“我曾研究过一条蚯蚓。”

我一脸狐疑,突然好奇地翻起身来,半斜着问道,“蚯蚓?”

无倾淡淡道,“你应该也如这蚯蚓般能屈能伸才是。”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躺了下去,落拓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我是女人。”

无倾淡淡道,“男人又如何?女人又如何?不都是人?”

我怔住,哑口无言。他这话不无道理。我突然握紧了拳头,暗自鼓励自己,夏茉儿,你不是坚韧倔强么?如此一想,只觉得胸中一阵热血沸腾,顿时便又找回了曾经的自信。我安慰自己,不就是一次小小的赌注么?这人生大大小小的赌注,我才开始,难道就惧怕了?我怎能如此软弱?

好半会儿,我搔了搔脑袋,突然转过弯来。无倾是瞎子,他又怎知这蚯蚓长的什么样子?我不禁哭笑不得,“死小子,你就敷弄我。”

无倾轻笑一声,淡淡道,“我还真以为你的脑子迟钝了。”

我揍了他一拳,内心一阵感激。无倾,他似乎总能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安慰我。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他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身边,用他特有的方式逗我开怀。他总能触动我内心深处的那根弦,温暖的弦,那种朋友之间的温暖。

我们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一阵沉默。良久,无倾突然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的手温暖,充斥着友情的热烈。似一股温暖的热流般,缓缓地浸入我的心田,给我安慰鼓励,带着说不出的体贴宽慰。

那一瞬,我突然偏过头,呆呆望着他,内心一阵温暖感动;那一瞬,我有些恍惚,竟仿佛看到秦颂回来了,仿佛躺在我旁边的不是无倾,而是秦颂。因为只有秦颂才会如此体贴地安慰我;那一瞬,我是感动的,发自内心的感动。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友情,十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人与人之间除却爱情和亲情外,还有诚挚而温馨的友情。

无倾是瞎子,可他的眼神却清晰得令人心悸。我们对望,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久违的熟悉,只有秦颂才能给我的熟悉。我突然恍惚地伸手轻抚他的面庞,呢喃道,“你到底是谁?”

无倾突然笑了,翻身禁锢我,温柔地轻吻我的额头,蛊惑道,“你将会爱上的人。”

我浑身一颤,突然一把推开他,狼狈地逃了。

无倾,我只希望我们能继续保持这种朋友。无论他接近我有何目的,无论他是否会伤我,我终究会把他当作朋友。因为他是第一个让我体会到友情光芒的人。我会小心地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决不越轨。更何况,我对他并没有非分之想。可我不能让他对我有企图。当友情变质后,那就只能令人反感了。只是,或许是我幼稚了些。更者,是我自作多情。因为从头到尾,无倾的作为就令人揣测,匪夷所思。

夜,深夜。

秦祭散懒地坐在桌子上,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他刚得到消息,明天凤仪楼将要与甯王爷赌注,地点就在银川赌坊。他不禁暗自心惊,已明白甯王爷已走出了第一步,那就是拉拢凤仪楼。可令他迷惑的是,这甯王爷为何要赌注?最终目的何在?

秦祭半眯着眼,一走神儿,差点从桌子上摔了下来。他总算明白甯王爷的意图了,甯王爷无疑已动了杀机。他不禁暗道,夏茉儿啊夏茉儿,我不是甯王爷,我不舍杀你,也由得你在我面前放肆,但甯王爷却不会。他虽畏惧你,但他不会让你牵着他的鼻子走。他的眼中滑过了一抹忧虑,看来这回真的玩大了。心道,夏茉儿,当初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了回来,我可不允许你死在别人的手里。你的命是我的,我怎能轻易就放过你?

第二日,直到正午时分,我才起床。我坐到铜镜旁边,看了看脸色,虽苍白了点,但还不错。我叫四儿细心替我梳洗打扮了一翻。突然正色道,“四儿,你把这胭脂替我多抹些罢。”

四儿点头,又赶紧替我补上了些。待一切就绪后,我就开始用膳。我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直到我再也撑不下去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筷子。一旁的四儿瞪大眼睛,仿佛被我吓傻了。我散懒地地伸了个懒腰,四儿体贴地替我擦了擦嘴,小心道,“夫人昨晚可睡得好?”

我淡淡道,“还行。”顿了顿又道,“等会儿我去银川赌坊你不必跟去。”

四儿急道,“那怎么行?夫人现在的身子虚弱,若四儿在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我摆了摆手,淡淡道,“有杨总管在,你还不放心么。”四儿嘟起嘴,也不再多说什么。

天蓝,微风,晴。

我坐在轿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对自己说,夏茉儿,你应该自信才对,而且你必须自信。若不然,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放松,再放松。可无论如何,我的手心中仍旧一片濡湿。我紧张。我既非圣人,也没有那种面对任何事情都能泰然处之的胸襟。我只是一个女子,我有弱点,也有痛处。若在这个时候我还一副淡然的模样,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不想活了,或许根本就没打算活下去。但问题是我很想活下去,非常希望。

我突然任意地胡思乱想,突然想起了秦颂。秦颂,我明白你了,阴云过后总会出现阳光。一切悲伤的东西总会过去的,而希望总是出现在绝望的后面,是这样么?我闭上眼,暗自握紧了拳头。秦颂,我会自信的,我会。我突然笑了,眼中闪烁着精明透彻的光芒,那种光芒充满着自信,它散发着绝处逢生的坚韧倔强。

我绝不是懦弱之人。甯王爷,尽管放马过来,我接招儿便是,谁怕谁?此刻,我的心胸突然开阔,一片清明,还能再吃下三大碗白米饭……

银川赌坊。

我优雅地从轿中走出,仪态万千。我仰起头,看了看这偌大的招牌,那烫金大字眩晕了我的眼。我给自己打气,自信,自信,狠狠地吸了口气,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杨姜紧跟在我的身后,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压力,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我刚走进银川赌坊,便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自动地让出一条道儿来。我怔了怔,不禁暗自苦笑,想必银川赌坊已散播消息出去了罢。这可是好戏,他们又岂有错过之理?

此时,甯王爷已坐在一张大台桌前,半侧着身子,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他半眯起眼来,唇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兴奋,那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我向他走去,努力地压制住内心的莫名恐惧。我要自信,要自信。我大方地打量他,嫣然一笑,淡淡道,“王爷想必已久等了罢,小女子可不敢当。”

甯王爷淡淡道,“等一个值得本王等的对手,倒也值得。”

我挑了挑眉,突然道,“看来王爷有些心急了。”

甯王爷一怔,目中仿佛闪过了一抹惊异,转瞬又慵懒道,“本王还以为夫人不来呢。”

我妩媚地笑道,“王爷相邀,小女子岂有不赴之理?”

甯王爷淡笑道,“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我直爽地拱手道,“多谢王爷夸奖。”神态异常镇定,从容不迫中带着豪放,令旁边的围观者不禁齐声喝彩。

甯王爷淡淡道,“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我走到大台桌旁,坐到他的对面,淡淡道,“小女子要亲自审牌才是。”

甯王爷点头,示意陆银川把‘单九’递给我检查。

我盯着那用象牙做出的单九,脑中突然浮现出以前在苏府中的过往。那时,我经常与苏小姐玩过这种牌。此牌呈圆形状,总共三十六张,一张牌上有一个点子,然后,两点,三点,依次类推,直到最大点子为九点。而一个点子分别有四张牌,故才有三十六张。

我熟念地检验着单九,动作轻灵优雅,神态沉着稳定。那模样,仿若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娴熟中带着坦荡的畅然,气势可谓大家风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的身上,他们都屏住呼吸,似乎因我的动作而惊艳不已。也在这时,一道灼热的目光突然紧紧地锁住了我的背影,充满着疑惑不解,还有就是震惊。

(注:赌牌规则大小:三个相同的点子最大,例:九九九。依次是点子能衔接的,例:一二三。然后是一对点子的,例:二二八。最后是单点,例:九三二。而发牌规则可看牌发话,也可闭牌发话。游戏规则与‘金花’颇为有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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