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五,精明狡猾1

作者 : 十三儿

表面上看起来,我似乎已万事俱备。但我明白,我还缺少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并不是实物,它虽虚渺,却是能杀人的利器。不错,是权力,我需要后台。若我没有后台,那第一楼就会轻易地把我灭了,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但,要如何找后台呢?我与朝廷中人并不相识,也不可能把秦府牵扯进来。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我模了模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腕上的黑玉镯子,唇角慢条斯理地荡开了一抹笑意。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为了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我把所有的计划都列在一份表上。我又另外请了十七名厨子,并要孟尝子亲自指点他们。而到时,我的宣传方案恐怕就得借助孟尝子的威名了。我不禁暗自一笑,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活招牌,一举两得。

在食材方面我倒放心得很。乔五既然能垄断卿州城的食材市场,想必也非一般角色。拿人钱财,与人办事,我相信他定不会令人失望的。至于服务和安全方面,杨姜已替我找齐了人手。而我只需要做好宣传和研究菜式便可。

现在已是六月底。天热,就如同我的干劲那样,充满着激情。晚上时,我坐在窗前,怔怔地望着那热闹的夜空。繁星,宛若被摔碎的水珠似的混乱地镶欠在天空中,显得异常生机。

六月了,六月……秦颂,我好想再回去看看你的绿坪。它们一定结满了种子。秦颂,你说,它们会飘到哪儿去呢?它们会觉得孤单么?秦颂……你还好么?我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出了屋子。我蹲在窗外,在黑暗中模索。我记得,前段时间我有看到一朵花。那朵花是金黄色的,就如同向日葵那样。那是蒲公英的花朵,它在哪里呢?它在哪里?

第二日清晨,我推开窗,突然怔住。金色的阳光洒在它弱小的身影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它在晨风中淡淡地摇曳,充斥着生命的激昂色彩。我痴痴地望着它,唇边露出了一抹微笑,痴迷而眷恋。

突然,一阵清风扫来,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随风飘散。我惊慌地开门,追了出去。它们随风飘零,在空中悠游旋舞。我伸手去抓它们,却什么都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来越远。我望着它们,流泪了。我突然放声呼喊,“秦颂,我知道你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风,温柔地掀起了我雪白的衣衫。我呆呆地站在阳光下,恍惚地听到了天边似乎传来了淡淡的笑声。那样熟悉,那样温柔,那样依依不舍。

六月二十七日,凤仪楼正式开张。我们的地段虽偏了些,但宣传却做得极好,来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冲着孟尝子来的。人们不禁疑惑,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请得动孟老疯子?而且更令他们感兴趣的是,这凤仪楼的老板居然还是个女人。

我坐在梳妆台旁,描眉,扑粉,上妆,动作轻柔细致。那身朱红色的礼服,庄重而优雅。那头墨黑如玉般的青丝被规矩地绾起,完全一副妇人打扮。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把那把木梳别在发髻上。依旧一支简单大方的银钗,顿显优雅而别致风情。从现在开始,我称呼自己为茉夫人。是的,秦颂唯一的妻,凤仪楼的女主人。

良久,我敛了敛神,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襟,雍容大方地向门口走去。当我走下楼时,全场突然鸦鹊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飘来。

我落落大方地扫过全场,那双水眸里没有丝毫局促。我扬起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缓缓地下楼。我的举止高雅大方,却还带着那种暗藏的随性与直爽。众人都怔怔地望着我,一时之间,气氛怪异得很。我心念一转,突然行了行礼,清声道,“小女子感谢各大老板愿抽空前来凤仪楼捧场,今儿小女子做东,在场者可以随意享用凤仪楼的膳食。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人群中,一人道,“茉夫人,听说你把孟老儿都请来了,可当真?”

我优雅道,“若要辨真假,舌口自然知。”缓缓地拍了拍掌。

这时,一群侍女端着食盘走了出来了。待他们尝过膳食后,都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淡淡道,“若各位不赶时间,不妨坐下来欣赏凤仪楼的歌舞如何?”众人齐声叫好,都一脸饶有趣味。

凤仪楼的菜式不但色调新鲜,连每道菜所配置的碗盘都精致得很。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用膳环境设计得别有一翻风味,令人心境松弛,格外惬意悠然。当然,价格也昂贵得很,跟第一楼有得拼。这可能令些许人不满了。第一楼毕竟是老牌子,又是先皇亲自御赐的。这凤仪楼不过新手,有何资格与之抗衡?这就是所谓的身份问题了,我自有妙招。

好半会儿,我左顾右盼。那甯王爷想必已收到我的帖子了罢,可他为何没来?正当我忧虑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笑,声音豪放大气得很。众人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只见甯王爷一派悠闲,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人们见是甯王爷,都准备下跪行礼。甯王爷摆手道,“今儿来者都是食客,无需多礼。”

我的眼神一闪,行了行礼,不动声色道,“王爷赏脸,小女子何等荣幸。”

甯王爷盯着我,虚扶道,“是么?想不到茉夫人竟能请得动孟尝子。”眼神锐利。

我嫣然一笑,“王爷今儿恐怕不是来追问这个的罢。”

甯王爷一愣,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敷弄我。”我轻笑一声,叫人看坐,并亲自上了一道菜肴。甯王爷尝了尝,喃喃道,“果然是他。”

我怔住,微微蹙眉,他?暗道,如此说来,甯王爷与这孟尝子恐怕有所纠葛了罢。不动声色道,“王爷再试试这道菜。”说着端了一小碟炒牛女乃。

甯王爷疑惑地盯着那盘炒牛女乃,不解道,“这又是什么?”

我笑道,“凝脂瑙。”

甯王爷小小地试了一口,啧啧叹道,“好一个‘凝脂瑙’,果然似凝脂。”

我嫣然一笑,突然淡淡道,“王爷认为这凤仪楼如何?”

甯王爷笑道,“不错,夫人的眼光果然有品味。”

我不动声色道,“只可惜,这品味恐怕也保不了多久。”

甯王爷不解道,“夫人这是何意?”

我淡笑不语,突然大声道,“各位觉得刚才的‘凝脂瑙’如何?”

众人连连点头称好。其中一老者叹道,“果然是极品,这食材也巧妙得很。”

我正色道,“王爷,既然您来捧场,又觉得凤仪楼还不错,可否承蒙您庇佑……提幅字如何?”眼神闪烁,别具深意。甯王爷笑了笑,目中闪动着饶有趣味,已明白我暗藏的心思。突然朗声道,“拿笔墨来。”

我嫣然一笑,早已把文房四宝准备好了。甯王爷大笔一挥,写了三个字,凤仪楼。我细细欣赏,这字宛如他的人一样,苍劲有力,充斥着霸气。不禁暗自一笑,如今这甯王爷跟皇帝没什么区别,这身份地位也就抬了上去,与第一楼旗鼓相当。不过,我也明白甯王爷的意思。他不过是想讨好我,套出黑玉镯子的秘密罢,看来以后还有得纠缠了。

也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突然转过头,四下张望,并未发现什么,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那背影修长挺拔。心念一转,莫不是秦祭?

凤仪楼在开业之前我就已按计划行事,故中间的波折并不多。人手安排我已妥当处理,小三子负责食材,魏老大负责安全,孟尝子负责后厨,章芸负责侍者管理。而杨姜负责账本和他们处理不了的杂务。如此一来,一切便井井有条,清晰方便了。

我心知我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万事小心谨慎,非得安排得稳稳当当了才行事。因为我怕,我不想败在自己的手里。更因为我不能出错。秦祭和甯王爷对我虎视眈眈,倘若我不能自立,他们定会趁虚而入。一个是狼,一个是虎,我倒哪边都会被吃。而倘若我自立,与他们处于三角地势。到时再与他们周旋,打游击战术,谁也不得罪,岂不更为妙哉?

人们总喜欢尝试新的东西。凤仪楼的崛起无疑给卿州城带来了一丝新鲜。近来,凤仪楼的生意还不错,一个月下来,竟也小有盈利。我动了些小心思,要求侍者要对老顾客过目不忘,还有他们喜欢的菜式。我亲自到后厨看剩下的残羹,并要求他们每天都要留意哪些菜剩得最多,以便改进。而在菜式上,我天天与孟尝子琢磨新花样,倒也有趣得很。

这日,杨姜突然道,“我已找到了乔五的货源,茉丫头作何打算?”

我沉思了阵儿,正色道,“你替我安排一个机灵点的人儿到他的手底下做事罢。”

杨姜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还是茉丫头沉稳。”

我淡淡道,“得小心些,找的这个人必须靠得住才行。”

杨姜正色道,“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我点了点头,突然好奇道,“杨姜,你以前好像对这方面不是很熟罢?”

杨姜淡淡道,“自从你出嫁后,我就一直跟在苏府的成管家身边,自然能学些东西。”

我盯着他,难怪我觉得他成熟了,随口道,“现在你已不在苏府了,我在附近买了栋小楼阁,你自个儿找时间搬过去罢,算是你的酬劳。”

杨姜摇头道,“不了,我娘亲在苏府住惯了,离开了反而不习惯。”

我点了点头,也知他是孝子,想了想,突然道,“我倒还真想去看看你那孩儿呢。”

杨姜露出一抹柔情,淡淡道,“秋儿顽皮得很。”

我笑了笑,“有苏密顽皮么?”杨姜也笑了,不语,神情淡然。我的内心一阵释然,想必他对我已无当初之意了罢。这样也好,免得日后相处尴尬。良久,杨姜突然道,“茉丫头,你还是找个贴身的丫头伺候罢。”

我垂下眼睑,淡淡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行。”杨姜微微蹙眉,不再多说。我不禁苦笑,他又怎能明白我的心思?一提到丫头,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小凝。一想到她我就泛起了一阵心疼,心底仿佛长了一个疙瘩。疼痛,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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