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枭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02

作者 : 十三儿

接连两天秦颂都没有任何反应,夏茉儿不顾众人的劝阻非要守着他。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她,他的妻,挚爱他的妻。

小凝端来小米粥道:“少夫人,你就吃些吧。”

她顺从地端过碗,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掉入碗里,是咸的,苦涩的咸。小凝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碗,泣声道:“傻茉儿,别这样,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大少爷会心疼的,他会心疼的。”

夏茉儿呆呆地望着她,喃喃道:“他会心疼吗?会吗?”

小凝使劲点头,“大少爷会的,他舍不得你折磨自己。”

“可他为何还不醒?为何还不醒?”说着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你告诉我,他怎么还不醒?”

小凝受到了惊吓,说不出话来,她颓然道:“你下去吧,不必理我。”

小凝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退下了。

晚上夏茉儿继续守在床边发呆,将近大半夜时才疲惫地趴在床边昏昏欲睡。直到寅时,秦颂的指尖动了动,她受惊睁开眼,失措道:“秦颂,你醒了吗?”

秦颂安然地躺在床上,脸色孱弱苍白,没有丝毫动静。她呆呆地望着他,再也忍不住哭了,“秦颂,你醒醒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保证我下棋再也不悔棋了,也绝不惹你生气了,更不会追究上次的事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巴不得把他吵醒。秦颂的眼皮困难地动了动,迷迷糊糊问:“真的?”

天边仿佛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声音,那样胆小,缥缈,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散去。但她却听到了,真的听到了!她抬起头,那一瞬,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忘记了一切。

秦颂,那双沾满了泪水的手孱弱地划过了她的脸,“可别嫌弃我……”

夏茉儿一把抓住他的手,已是泪流满面。他苍白地笑了,她又哭又笑道:“我的活祖宗,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着慌乱擦脸道,“我去找曾大夫来看看。”

“别,别走。”

秦颂无力地抓住她的手,她安静下来,两人就这么相互对望,像刚认识的陌生人般,细细地打量着对方,生怕错过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静了,一切都寂静下来,两对纠缠的眸子仿佛缠绕了千百年之久。秦颂细声道:“我好怕,怕你走了。”

夏茉儿紧握住他的手,温言道:“我不走,除非你不要我了。”

秦颂笑了,目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可转瞬就有气无力道:“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什么话?”

他装出一副又要晕过去的表情,她大骇,月兑口道:“大爷,您可别再折腾我了。”赶紧哄道,“小气鬼,我不追究了,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颂松了口气,一副很疲倦的样子,有些昏昏欲睡。她害怕他再睡过去了,摇醒他,担忧道:“秦颂,你可别再睡了。”

“可我已经很累了。”

“别,你别睡着了,我怕。”

“可我真的想睡了,好困。”

“那你不要闭上眼睛。”

“哪有睁着眼睛睡觉的?”

“不准闭,不准闭!”

秦颂不理她,她赶紧摇他,怎知他居然道:“我睡着了。”

翌日,一大清早她就把他叫醒了,着实害怕他一睡就睡了过去。秦颂虚弱地睁眼,无力拉被子把头蒙住,她赶紧吩咐小凝去找曾大夫。

待曾大夫诊脉后,语重心长道:“大少爷可千万莫要动气了,只有心气平和才能慢慢恢复。”说完把夏茉儿拉到一旁道,“少夫人,容老夫说句不该说的话,您说话也得顾虑大少爷的感受,他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夏茉儿连连点头,“您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曾大夫开了一大堆药,正色道:“这些药定要给大少爷服下才是。”又唠叨道,“不瞒您说,以前大少爷可从没这样过,他什么事儿都看得淡,几乎没什么情绪。但自从您来了后大少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喜怒哀乐样样不缺,您以后说话得小心些,尽量什么都依着他,别激怒他才是。”

“是是是,说什么我都不敢了。”

送走曾大夫后,秦府的一家大小都来清秋阁探望。秦颂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供他们观赏,直到他们看够了,也唠叨够了算才告一段落。

之后几天夏茉儿亲自煎药伺候,把他当菩萨供养起来。秦颂向来把药当饭吃,倒也没闹别扭。不过秦殃倒关切得紧,天天都往清秋阁跑,问长问短。

夏茉儿是聪明人,一眼便知那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秦颂也不傻,光看他没事儿就去缠小凝就知道个大概,那家伙怕是看中了他们家的丫头了。

这原本是好事,可她却隐隐担忧起来。秦殃太过年轻,少年人鲁莽冲动,总会犯事,她虽不看中身份,但大户人家的事就不好说了。秦颂看出她的忧虑,安慰道:“你放心吧,秦殃自知分寸。”

夏茉儿心不在焉道:“我明白,只是三娘那里就不好说了。”

秦颂笑了笑,无奈道:“她管不住他。”

每年宣寅王朝都会举行大型的祭祀典礼,祈保国泰民安。这祭祀本是王公大臣们的事,但秦府却不得不插上一脚。因为秦老爷曾是当朝宰相,虽退隐,但先皇有令,每一届的祭祀大典都必须家族跟随。

夏茉儿一想到又有机会观热闹了兴奋不已,好奇地询问祭祀大典,秦颂耐着性子解答。稍待之时,秦祭来了,问道:“大哥的七巧玲珑针还有吗?”

秦颂道:“你看看吧。”

她在一旁伸长了脖子张望,只见秦祭伸出手指巧妙地在秦颂的右边扶手上轻轻一按,一个小巧的细筒暴露在她的面前。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时秦颂施暗器时竟没人察觉。秦祭小心地把那些暗器装进筒子里,又反复按了按,那机关在瞬间就恢复了原状。

晚上趁秦颂睡着了她特意去看那机关的设置,没料到他是装睡的,冷不防道:“茉儿,你还不累吗?”

夏茉儿一惊,干笑道:“秦颂,我对你这东西好奇得很。”

“那你来睡吧,我给你讲解。”

她赶忙爬上床,“真的?你难道不怕我泄漏秘密?”

“这天下恐怕除了二弟外就没有人能打开它了。”

“那东西是秦祭做的?”

“给我防身用的,你可别小看那筒子,能装下二百颗七巧玲珑针呢。”

这话令她惊讶不已,好奇问:“可那扶手又不能动,你怎么控制它的方向?”

“这个嘛,我不告诉你。”

夏茉儿不依,他的话挑起了她的兴趣,“你说不说?”

“不说。”

她挠他的痒,“说不说?”

“不说,我瞌睡来了。”

“那不行,你敢睡。”

“我睡着了。”

她哭笑不得,那家伙果真装出一副死猪样,她大咧咧地趴在他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腰,聆听他的心跳声,“秦颂,我要抱着你睡一辈子。”

“准了。”

她咯咯失笑,昂起脑袋贪心道:“本姑娘不准你纳妾。”

“准了。”

“不准你看别的女人。”

“准了。”

“不准你……”她像老太婆似的罗嗦了一长窜不准,他耐着性子应付,直到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她才发现他已经睡熟了。

恬淡的睡颜一览无遗,她托着腮细细打量他,脸庞一如既往清隽干净,皮肤未经风霜,细致如昔,只不过气色不如常人,多少有些苍白。

指尖,落到他的唇上,反正他都睡熟了,她索性壮大胆子吻了下去。触碰到的温润柔软令她心满意足,她像偷到糖果似的孩子,抱着他安然入睡。

这个男人,她会抱着他一辈子,霸占他一辈子,谁要敢跟她抢,势必拼老命。

六月八日,艳阳天儿。

梳妆台前,几个丫头们细心地上妆打扮。如缎子般的青丝被优雅地绾起,发髻上颇费心思地别了一朵鹅黄雏菊。剪裁合身的暗红礼服更衬托出身段的窈窕淑雅,庄重又不失雍容大气。

秦府的大门口聚集着一家大小,几个夫人们也都打扮得亮眼得很。秦老爷道:“怎么颂儿还没来?”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当他们出现时众人一惊,好一个娇艳的女子。

袁氏低声道:“果真是个祸水。”

夏茉儿并未理会她,只由下人扶着与秦颂上轿。坐进轿后,她歪着脑袋问:“秦颂,我果真像祸水?”

秦颂失笑道:“恐怕全天下的男人都会艳羡我了。”紧接着轿内传来一阵暧昧之声,情哝软语的,恐怕连这火辣的骄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普陀寺人山人海,大红的地毯直铺向祭台,两边则是深青色的大理石阶梯。秦府一家都恭敬地站在祭台下的左边,夏茉儿偷偷张望,若她没猜错的话,对面那些人应该就是甯王府的人了,不禁多看了两眼。怎知对面的人也在看她,四目相对,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人莫约五十岁左右,头戴金冠,身着威严的朝服,一脸不容忽视的雍容霸气,就像他天生就是王者,天生就是众生的主人一样。

她不自在地转移视线,偷偷地瞥了一眼他旁边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奢华的宫廷服饰,发髻上只佩戴着一朵金色的牡丹,端庄优雅,淡然恬静。

旁边的秦颂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声道:“茉儿。”

夏茉儿回过神儿,小声问:“那人就是甯王爷?”

秦颂“嗯”了一声,脸上滑过了一抹忧虑,她又好奇问:“那他旁边的那位女子呢?”

“她是明雅夫人。”

也在这时,鸦雀无声,皇帝来了。她还未看到来人,全民就匍匐跪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场面声势浩大,众人都恭敬地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不敢造次。皇帝由公公搀扶着往祭台走去。夏茉儿好奇地偏了偏脑袋,本想偷窥,却只看到明黄的龙袍从眼前闪过,心下不禁犯起嘀咕来,好一个折磨人的礼节。

普陀寺长老捧着一根刻有龙案的火炬走到皇帝面前,跪地恭敬道:“请主上为百姓祈福。”

皇帝双手接过火炬,缓缓走上祭台,高举火炬说了几句仪式语,便把火炬投入祭坛中。霎那间,熊熊大火在祭坛里燃烧,众人齐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在祭坛前屈身而跪。

那一刻,没有人能看清他此时的表情。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庞上渲染着强烈的恨意,甚至写满了屈辱,写满了悲怆。

只消片刻,暴露的情绪被他完好地隐藏在脸谱下,面无表情地从祭台上走了下来,由王公大臣们护着去了雅阁休息。

夏茉儿东张西望,问秦颂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还不行,等会儿皇上会来看我们,老头子毕竟是功臣,形式上总要表示表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后阁静候佳音。由于天热,又穿着繁缛礼服,故她坐得有些不耐。秦颂早已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要不让小凝陪你出去透透气?”

夏茉儿一喜,“不用叫小凝陪,我到门口吹吹风就行,太热了。”

秦颂叮嘱道:“不要走远了,记得快些回来。”

夏茉儿点头,在他的掩护下偷偷地溜了出去。一出后阁她就把领口扯开了,衣领过高,着实憋得难受。

在外没呆多久准备回去时,突见一人鬼鬼祟祟地往东边去了,那背影竟似聂小刀。她鬼使神差地跟了去,见他往天涯阁走去,悄悄地呆在暗地里守株待兔。

这一守耽误了太多时间,她怕秦颂担忧,赶紧打道回府,怎知刚从暗处走了出来,就撞进了一人的怀里。夏茉儿大惊,抬头一看是秦祭,暗自松了口气。秦祭皱眉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秦祭挑眉道,“你可知天涯阁是何人的接待室?”

“谁的?”

“甯王爷。”

夏茉儿吃了一惊,诧异道:“甯王爷?”

秦祭不说话,盯着她领口的那片雪白。她躲开他的目光,赶紧从他身边跑了,谁知他提醒道:“大嫂,着重你的仪表。”

夏茉儿愣住,狐疑问:“什么仪表?”

这才想起领口的纽扣没扣好,匆忙扣上,秦祭道:“大哥正找你呢,快些回去吧。”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涯阁,一脸阴晴不定。

现在秦府一家大小都准备回去了,夏茉儿偷偷问:“皇帝来过了?”

秦颂点头道:“来过了,你去哪里了?我叫二弟找你都没找到。”

夏茉儿做了个鬼脸,敷衍道:“等会儿我再跟你细说。”

一回到清秋阁她就提起了甯王爷,发牢骚道:“这老头子可真会端架子,瞧他那气势,可比皇帝还威风呢。”

秦颂被她的滑稽相逗乐了,失笑道:“甯王爷当然有气势端架子,因为名义上他可

是皇帝的王父。”

“什么王父?”

“十多年前嘉乐帝驾崩后,甯王爷就强迫当时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明妃下嫁于他,明妃为了讨好甯王爷应承下嫁,所以他才愿意保荐明妃之子慕容痕当皇帝。”

这话引得她一阵唏嘘,“如此说来,那甯王爷岂不就是真正的大庄家了?”

“可以这么说。”

夏茉儿垂下眼睑,又想起了什么,转移话题道:“今儿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谁?”

“聂小刀,我看到他去了甯王爷的天涯阁。”

“所以你就跟去了?”

夏茉儿嘿嘿干笑两声,“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秦颂蹙眉道:“死丫头,往后不要这样,我会担心的。”又道,“如果聂小刀真与甯王爷有瓜葛也不会明目张胆去天涯阁才对,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不可能。”

“倘若二弟知道你芥蒂小刀的话,他会伤心的。”

“此话怎讲?”

“七年前小刀身负重伤,被二弟所救,这七年来他就像二弟的影子一样形影不离,两人出生入死,情同兄弟。”

这话堵得她无语,不敢再多说其他了。

由于手头没有证据,她也不好乱嚼舌头。不过很快她就看出了倪端,因为三日后秦祭出事,差点把性命给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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