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众人纷纷起身，“见过老爷。”“见过父亲。”
沈五老爷随意的嗯了一声，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直接走上前。王氏正要起身，沈五老爷伸手便按住了她的手，“你身子弱，这些虚礼就免了。”
“老爷这会怎么有空过来？”王氏在看到五老爷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锦芸从王氏的眼中，看得出王氏对于老爷有很深的感情，那眼中满是思慕，爱恋，欣喜。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屋中的几位姨娘，再想想上京之前被打发出去的通房侍妾之类的，锦芸忍不住为王氏觉得不值。这样的爱实在是太过折磨人。
“来看看你，今天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大夫怎么说？”沈五老爷就在王氏的身边坐了下来。因为王氏身体不好的缘故，特意请了一位大夫随船上京。
王氏温柔的看着五老爷，“今天吃了药，觉得身上好了很多。大夫也说好好调养，总会好的。”
“那就好！”和王氏寒暄完了，五老爷终于将目光转到康哥儿身上。康哥儿缩在锦芸的怀里，似乎很怕五老爷。锦芸搂着康哥儿，小声的对他说：“康哥儿，父亲来了，你不是要做父亲那样的人吗。赶紧给父亲说说，你今天都学了什么？有没有乖乖的听话啊！”
康哥儿看看锦芸，又看看王氏。王氏鼓励的看着她，心里却很担心。康哥儿跟老爷一直不亲，而且老爷貌似也不太喜欢康哥儿略显软绵的性子，因此王氏此刻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康哥儿一个对答不好，又惹怒了老爷。
康哥儿抿抿嘴唇，然后看着五老爷小声的喊道：“父亲。”
“嗯！”沈五老爷即便放松了语调，在康哥儿听来，还是让他感到紧张。
锦芸轻轻的拍着康哥儿的背脊，“康哥儿，大声的和父亲说话，乖，康哥儿是最棒的。难道康哥儿不希望父亲称赞你吗？”
康哥儿回头看着锦芸，说：“想。”
“那就告诉父亲你今天学了什么？”锦芸始终淡笑着，对康哥儿充满了信心。
而屋中其他人，不屑的有之，看笑话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尤其是夏姨娘温柔得似是要滴出水来似地看着五老爷。想着将来若是自己也能得个一男半女的，那……看看康哥儿，一定会比他强的。
康哥儿不敢看着五老爷，不过他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的说道：“父亲，我今天认识了沈，还有人，还有之，还有初。我都会写了。”
“哦，那写来看看。”沈五老爷不置可否，对于一个刚刚开始学的小孩，沈五老爷自然是不抱期望的。不过他倒是好奇儿子的变化，记得以前见了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地，连话都说不清。没想到今天倒是说的有条理。
下人很快将笔墨准备好，锦芸鼓励的对康哥儿说：“康哥儿，姐姐知道你是最勇敢的小小男子汉，努力哦！”
康哥儿重重的点头，“嗯！”提起笔，运足气，开始在纸上挥毫。先不说提笔的姿势，字写得好坏，光是这份勇气就值得赞扬了。王氏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老天开眼，总算让康哥儿有所长进了。
而锦芸则是兴奋着一张小脸，这只是一个开头。她相信若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能帮康哥儿在父亲心里争取到最重要的那个地位。
康哥儿扭扭曲曲的写了几个字，沈五老爷只是随意的看了看，“很好，不过还要努力。明日我让人拿本字帖过来，康哥儿需每天临摹至少两张的字帖。”
“老爷说的是，康哥儿不小了，这会是该抓紧了。我让七丫头带着康哥儿读书，虽说教不了什么，不过督促康哥儿习字还是可以的。”王氏笑着说道。
五老爷没表态，而是看着锦芸，问：“这是你教康哥儿的？”
锦芸站起来，恭敬的说道，“父亲，是女儿教康哥儿的。康哥儿很聪明，只学了一个时辰而已，便会了。”
沈五老爷没有表态，只是盯着锦芸，从头到脚的将她打量的了一番。那目光是如此锐利，以至于锦芸也不敢和五老爷对视，只能微微低下头，装作有点忐忑的模样。其实锦芸心里真的很忐忑。五老爷虽说是她的父亲，但是父女两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更谈不上什么交流。锦芸穿过来半年，从各种消息渠道得来的结论就是老爷是个很厉害的人。否则也考不上探花，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了四品官，而且这次回京城，是摆明了要大用。这样一个精明强干的父亲，是福气也不是福气。福气是在这棵大树下好乘凉。说不是福气，有这样的父亲，那么府中后院必然有各种斗争，激烈而残酷。同时将来的婚事，康哥儿能否顺利长大，并且能否有出息，很大部分就取决于父亲的心意。
锦芸心中忐忑，感觉自己在老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自己的小心思似乎已经被摊在了阳光下。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小会，锦芸终于听到一声天籁，“很不错，等康哥儿满了六岁就送去学堂吧。”
“是，老爷。妾身也是这么打算的，先让七丫头给康哥儿当几天先生，有点基础了等进了学堂也跟得上进度。”王氏笑着说道。
五老爷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锦芸这个小先生的地位。
“老爷！”一句老爷被夏姨娘叫得千回百转，真真是勾人！男人听了，只怕骨头都酥了。夏姨娘略显羞涩的看着五老爷，又叫了句，“老爷！”
五老爷仿佛没有听见似地，根本看都没看夏姨娘一眼。
而锦芸听得夏姨娘这声婉转的老爷，顿时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看看父亲，再看看夏姨娘。想到一个小妾当真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主母的面，公然的对老爷行那妖媚之术，究竟是胆子过大，还是又傻又天真，或者根本就是有意为之，仗着老爷的宠爱公然挑衅主母的权威。若是最后一种可能的话，那夏姨娘就错的离谱了。沈五老爷是典型的风流却不下流，爱却也绝不沉迷于。也决不允许有女人仗着他的宠爱，竟然敢对王氏不敬。
其他几位姨娘此时也是黑了脸，尤其是白姨娘，气得脸都快扭曲了。狐媚子，什么东西。若不是场合不对，估计就该直接打上去了。而王氏则是紧皱眉头，呵斥道：“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
夏姨娘就似跟受了惊了小兔子一般，泫然欲泣，好不惹人怜爱，怯生生的说道：“婢妾不敢。老爷，婢妾只是……”
五老爷没等夏姨娘说完话，就直接打断她：“好了，都下去吧。”
五老爷发了话，几位姨娘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得出了上房。一走出上房，白姨娘就冲夏姨娘哼了一声，“哎呀，妹妹啊，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有你插嘴的份吗？”说完又掩嘴笑了起来，笑得好不得意。也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桂姨娘也奚落道：“夏妹妹还小，白姐姐也别太苛责了。要不请太太给夏姨娘拨个能干点的丫头，也好教教妹妹咱们府里的规矩。咱们沈家可是书香世家，老爷最是讲究规矩的。老爷和太太说话的时候，除非让我们开口，那可没我们说话的份。妹妹不懂这规矩，就多问问小丫头们。”说完后，就和白姨娘笑着走了。
吴姨娘落在后面，看看白姨娘，又看看夏姨娘，她谁都惹不起，赶紧牵着锦淑也急匆匆的走了。
夏姨娘气得咬碎银牙，手里的手绢都快被她绞碎了。一张精致的美人脸都扭曲的快要变形了。竟然敢让她跟小丫头学规矩，那岂不是说她连小丫头都不如。当真是欺人太甚。白姨娘，桂姨娘，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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