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云 第三卷 烟雨江南 第六十七章 点翠柳含荫

作者 : 轻小罗

知秋院的书房足足有三间,里面的书除了这些年在凤翔、卞梁和杭州陆续所购置的以外,还包括苏洵的藏书,以及苏轼从幼年启蒙后开始读的书。每回搬家,这些书就成了最沉重的行李,并且有越来越沉重的趋势。

本来这书房苏轼看的极重,素来不喜旁人入内乱翻。在卞梁时,苏晚曾经不告而取,翻阅过一些书。如今既然得了苏轼的许可,自然是放心的随便出入。只是书房在外院,总有几分不方便。所以在征得苏轼意见后,在书房角落开通了一方小小的门户,可直达内院,亦可由内院直入书房。这道门出入都需要及时上锁,钥匙自然由主子们亲自掌握,以防不相干的人闯入内院,坏了规矩。

下午事情不多,本来女子闲暇时间,多是要做针线。无论贫富,这都是女子要掌握的技艺。可苏晚的女红总不见提高,她也曾潜心练了很久,却只能算一般水平。平日里也就是做些手帕、香囊、扇袋之类的小玩意儿。

既然没有这个天赋,苏晚只好将兴趣转移到别处。每天下午都要用一个到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到书房里看看书,练练字。如此,养成习惯后,苏晚的毛笔字倒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可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了。

这日下午,苏轼从衙署回来,就看到苏晚在练字。因苏轼每日回来都要来书房或看书,或处理事务,苏晚很自觉的早早离去,像今日的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所以苏轼带着几分好奇踱步过来。就看到苏晚右手边的一叠宣纸上只写了三个字:天涯阁。左手边的宣纸上却是一句诗:骈朱桃露萼,点翠柳含萌。笔触古朴道劲,藏巧于拙,竟有几分苏轼书法的模样。

苏轼不由笑道:“今儿怎如此用功?”

苏晚搁了笔,脸上现出几分苦笑:“迈哥儿不是给我写了几个大字么,我想着礼尚往来,总该有所表示才是。因他总是取笑我的字难看,我才苦练了这几日,好拿到他面前炫耀,可总是没什么进步。”又指了指一边的两句诗,“这是一起附赠给迈哥儿的,大哥瞧瞧,白乐天的这两句诗可还应景?”

苏轼既是文人,最好风雅,苏晚的举动暗契了他的心意。他审视了一番,点头说道:“迈儿的住处,院内有柳,院外有桃,再过得几日,桃红柳绿的,很是贴切。”指着其中几个字品评道,“你的字比从前进步多了,只是这三个字有些不妥,收放无度,没旁的字有气势。”

苏晚另外取了纸,提笔将这三字重新写了一遍,她写的很是认真,末了吹了吹上面的墨汁,拿起来给苏轼看:“这回是不是好多了?”眉梢眼角有几分得意。

苏轼忍不住倒转扇柄,对着她的额头轻轻敲了一记:“还不如方才的好呢。”

“哪里不好了,我倒觉得很像大哥的笔法。”苏晚这话用的是反问的语气,虽是讨教,隐有几分不服气。

苏轼忍不住笑了:“练字哪有你这样的急性子?”

说着从苏晚手中拿过笔,苏晚忙给他铺了一张未用的宣纸,就看他提笔悬腕,边写边说道:“字如其人,不必拘泥于哪种风格,只需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写方好。像你这样,强求形似,倒真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说话间,笔走龙蛇,一气呵成。苏晚抬眼看时,纸上已用行、楷、隶三种字体将“点翠阁”这三个字写了三遍。

苏晚心中一喜,想到他诚心教自己写字,自己却欺骗了他,又忍不住心生愧疚。暗暗发誓,定要将字练好,不负了他这番心意。凑过去看了一遍,待墨汁干了,又小心折起,嫣然一笑道:“且带回去,好生练习。”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身上的衣服也一天比一天薄。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底,府里上下人等俱换了春衫,看上去明媚鲜妍,让人心情大好。看着院子里一日艳似一日的桃花,王闰之也受到了感染,兼想到自来杭州,虽和各级官眷们有些往来,毕竟没有在家里正式宴请过。于是打算在三月三日上巳节这天,邀相熟的女眷过府一聚。

主意既定,王闰之先拟了一张宴客单子,让苏晚写了请帖。因是头一回请客,客人又比较多,姑嫂两个研究了几日,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从内外当值的下人至待客的茶水点心,从来客马车的停放至筵席上冷盘热盘的种类,全部安置妥当,只等三月三日上巳节的到来。

不曾想上巳节还没有来,年前说要来杭州的两批客人倒是在三月一日这一天同时到了。

先到杭州的是苏辙的女儿苏二娘。苏晚本以为她要晚几天到呢,没想到这时候就来了。她忙叫丫鬟重新给自己梳了头,才干的头发,难以梳成型,又沾了些水,才勉强梳了个百花分肖髻。戴好钗簪,换了一件樱草色掐蓝边的衫子,收拾停当,正好王闰之身边的月桂过来,说是二老爷家的二小娘子到了,夫人请她去梧桐院。

“恕奴婢多嘴,小娘子发上也太素净了些。”月桂的目光从苏晚身上移到桌子上还未盖上的首饰盒里,过来拿了一枝点翠镶蜜蜡的蝶恋花金簪,笑道,“不如试试这个,和您的衣服倒也搭配。”

看来是瞧过那边的情形,怕她给人比下去了。

自打元宵节那晚后,这几个丫鬟对苏晚的态度明显不同。

苏晚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亏了你的提醒。”

吉祥拿起簪子比划了一下,将原先戴的五福流云的簪子取下来,换上了这枝,说道:“我们姑娘才洗的发,怕受不住,就簪了枝轻省些的。还是姐姐眼光好,戴了这个瞧着精神多了,点翠的簪子就是提色。”

“还不是小娘子长的好,戴什么都好看。”月桂掩袖而笑。等出了今昔斋,聊天般轻声慢语的说道,“……除了任妈妈,又带了两个妈妈,四个丫鬟,别的就不甚清楚了。听说是请了镖局的人,一路上护送来的,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倒也顺利……”

王闰之和二姐儿在西次间说话,小丫鬟掀开帘子,就听到二姐儿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透着欢快:“……我们才出了陈州,就遇到雪天,马车差点滑到路边,还好镖局的那几个人都有几分功夫,出手就拉住了车马。大伯母,您不知道,当时可是把我吓坏了,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还好最后有惊无险。大伯母,您可要说说我娘,大正月的,就把女儿撵出家门。”抱怨的话吐出来,却变成了小女孩儿般的娇痴。

苏晚的步子停顿了一下,才举步走进去,叫了一声:“嫂嫂”又含笑对苏二娘说道,“二姐儿来了”

坐在王闰之右手边的二姐儿站了起来,捡衽施礼:“姑姑。”脸上笑容依旧,娇痴的感觉却没了。

王闰之虚拍着两边的位置:“都坐下说话。”又对苏晚说道,“你下午也不必去看书了,就在这里陪陪二姐儿。”

苏晚虽然面对着王闰之,仍能感觉到一道目光瞧瞧在自己身上逡巡,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是二姐儿远道二来,会不会累了?”看向二姐儿时,二姐儿已将目光收了回去,大大方方道:“就算是路上有点子疲惫,见到大伯母和……姑姑,心里只有欢喜,哪里还觉得累?”

她穿了藕荷色富贵牡丹的丝绸春衫,白色阑裙,外面罩了鹅黄色素面半袖,粉女敕的像朵刚刚吐萼的花,娇滴滴的看着王闰之。王闰之呵呵笑了一回,说道:“瞧二姐儿这小嘴儿,说话就是好听。你既不累,咱们娘儿几个自然要好好说说话。”

虽然苏晚觉得她们这“娘儿几个”未必有那么多话题,不过把苏辙夫妇及其子女的近况全问了一遍,倒也花了不少时间。交谈中,苏晚知道,程家那边果然和苏辙多有书信往来。就算苏轼早就就这个问题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可也架不住程家那边的感情攻势。万一苏辙心头一热答应了那边的亲事,也许二姐儿一生的幸福就断送了。史氏正是担心这个,所以过了年早早的就把女儿送了出来,至于对苏辙的交待,自然早由苏轼这边写信告知缘由。

苏辙在政治上理性,然而在感情上,却往往受其支配。所以在见到酷肖其姊的苏晚后,他是第一个表达善意的人。而若干年后,苏轼因“乌台诗案”被铺入狱,他又立刻上书朝廷,要求以自己的官职换来兄长的平安。

苏轼感情奔放,却容易受外界左右;苏辙感情含蓄,一旦认定了,就不容易改变。

苏晚暗暗比较了一番,她还是更加喜欢苏辙。

二姐儿说到史氏催她出门的情形,时而浅笑,时而蹙眉,时而又带了几分羞涩。这时,西次间的门帘子忽然被掀开,青杏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夫,夫人,舅老爷和姨太太他们进了杭州城,马上就要到咱们府了。”

这么巧,居然和二姐儿一天来到。

王闰之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马上是多久?”

看来思路顺畅的时候,必须多写点作为存稿。

嘿嘿,其实我很不好意思说:今天停更,明天可是,有时候我确实到了时间没写出来。前天加入了作者群,有人说一小时3-4K,我很崩溃。3-4K我大概要写5、6小时。

一定要多挤点存稿出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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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是不影响看文字数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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