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宫倾 卷二 沧华蜉蝣 第102章 奠堂(二)

作者 : 鱼千谷

第102章奠堂(二)

那些大人小人的自然连连摆手摇头,说了几句客气话,对这奴才极不客气的话根本没有半分的气恼,毕竟人家府里是办的丧事,他们占不占理这倒是无关紧要,这白事,他们本就该严肃些的。

谷谣轻轻一哼,声音不大,但周围的几个人却听得见,下意识的偷偷瞧望过去,正瞧见谷谣瞪视了几个人之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立即有几个纨绔子弟来气了,眼一睁张口就要说话,身子也出了队列。谷谣余光瞧的清楚,眼神一收,半垂着首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

那些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被几个太师府上的家丁上来给架住,那小厮从台阶上迈步下来,昂着下巴对着其中一位挑头的冷声道:“张公子,奴才看您被太阳晒的太久了,不如随奴才去隔壁花厅喝盏茶去去暑如何?”

这话音刚落,根本就没等那张公子做任何态度表示,几个家奴架着他的胳肢窝,那张公子脚不沾地的就被抬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你们……”那男子狂蹬着双腿,大惊失色的左右来回瞪视,话还未说完,架着他的两个家奴立即捂上了他的嘴,毫不费力的把他抬出了前厅。

那小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目送着他消失在前厅,而后又转头瞧看了一圈方才跃跃欲试的人,所有人都识趣儿的低下了头去,再没一人敢在这前厅做出一丝让人觉得不尊重死者的行为来。

那小厮走到谷谣的身边,微福了一子点了点头:“我家少爷能得姑娘相送一程,他泉下也会觉得欣慰的。”

谷谣点头回了个礼,什么也没说。那小厮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恢复了之前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小段清场的插曲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

突然一只手拍上了谷谣的肩,谷谣回头一看,竟是鲁荨与李延双双相携而来,谷谣纳闷这两人怎么会凑在一起,不是应该各自随在各自的家族之后吗?

谷谣蹙眉的样子落到了李延的眼里,心中闪过一丝不快。这连日来谷谣与鲁荨走的相当的近,甚至于有好几次都是根本就没有他在场的,鲁荨与谷谣二人大有疏远他的迹象。眼下自己和鲁荨一起出现,这谷谣蹙眉是个什么意思?

“你来的倒是早啊。”鲁荨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似乎更早些吧。”谷谣回道,在她进来之后,可是没听到那小厮再报唱的。

“我当然不能晚了,当我多愿意参加这档子事似的。”

谷谣没接话,想着毕竟在灵堂前,交头接耳对死者及其家属确实不敬,便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延一眼。

李延看着谷谣蹙眉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噌噌的就冒了上来。心道若不是你这个无耻的女人,我至于让父亲那般责骂?现在你是和鲁荨关系不错,可要不是老子分身乏术,你能有这个机会攀枝?简直是做梦现在老子有的是时间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究竟谁才是能站在鲁荨身边的

李延起初的时候也想过会不会是鲁荨对谷谣有意思,但没过多久他便否定了。那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关注鲁荨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习惯到他自己都不需要刻意去观察,就已经在留心了。鲁荨或许是真动了些这方面的心思,但他隐约感觉,让鲁荨动心的人,不是谷谣。

这样一来,他下意识自然就更看不上谷谣这个人,出身不正不说,还妄想攀高枝,而且鲁荨根本就没瞧上她。

即使如此,即使李延现在对谷谣是多么的不屑不齿,他却只能对谷谣回以一笑。

谷谣垂下眼睑回过了头去,双眉又蹙的深了起来。

这时小厮在前面唱喝,柴容礼毕,出了厅走了出来,看见谷谣与鲁荨之后微微点了点头站到了对面去。鲁荨与谷谣自是点头回了个礼。

李延两眼一眯,这柴老板好架子啊,竟然不跟自己行礼?

李延脑子刚刚转到这儿,却瞧见谷谣向柴容递了个眼色,那柴容眉心一蹙,有些不悦但很快便收去了,转头看向了李延,面上是一股惊讶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

样子自然是说:原来李延兄也在,失礼失礼。

李延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燃了起来,面上却反而笑的轻松,对鲁荨回了礼。刚才谷谣向柴容递眼色的时候,他可是瞧的清清楚楚。这二人简直是忒不把他李延放在眼里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李延根本就没想这二人有何用意,事实上能有什么用意?讨厌和不屑一个人的时候,想的就是要给对方架难看的。

李延渐渐收回了笑意,因为小厮已经唱喝到了鲁荨与李延,该是他们二人入厅上香的时候了。

很快二人便礼成了,按部就班的上香行礼,谷谣瞧见蓝言儿那心若死灰的样子,不禁的叹了口气。

太师府一场大火将他唯一的儿子烧死了,大女儿紧接着没停几日也去了,夫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旧疾爆发救不及时,也跟着去了。这府上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最小的女儿,而且还这么年幼,她如何承受得了?

鲁荨与李延回来之后站到了对面的队伍里去,谷谣这队过了几户之后就到了谷现与谷雁笙,谷雁笙之前站在前面的时候自然是知道鲁荨二人与谷谣过来的搭话,只是鲁荨从他身前走过也只与谷现行了晚辈礼,根本就没抬眼看过他,不过他倒一点也不气的,鲁荨在他眼里是根本就不入流的。而后鲁荨与谷谣说话,他更是连头都没回一下。

谷现已经向前走去,谷雁笙回过头来看向谷谣,以眼神示意她留心礼仪问题,别再像上次宗祠那样乱了方寸。

谷谣点头示意他放心,谷雁笙便转头进去了。谷谣眼神在收的那一刹,却瞧见蓝言儿跪在地上两眼突然闪烁了起来。忍不住看了过去,只见本来一直面无表情的蓝言儿这时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已经可以隐约看得见丝丝的鲜血渗透出来,两眼圆睁着,泪水已经涌满了眼眶。

可以看得出,她在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谷谣看着,心里也不禁酸了起来。

这孩子,心里是该有多苦?

谷谣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四下里看了两眼太师府的环境,也只是扫一眼而已,却一扫而过李延那抖袖子的动作,以及一闪的黄光。

那是什么?谷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并没有多看。

没多一会谷现与谷雁笙二人也出来了,入了旁边的队里,谷雁笙冲谷谣点头。

谷谣心道,谷雁笙啊,你是管家婆吗?

点头示意他放心,谷谣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子不太寻常的视线,她若无其事的正了正身,背后的那股寒意更强了。

“谷谣,谣姑娘到”

小厮在前方高声唱喝,谷谣垂首抬脚走了过去。当她一脚已经跨入门槛的时候,身子却猛然一停,顿了一顿。

这时正停在那小厮的身旁,小厮一脸的费解便转头看谷谣,只见谷谣一脸惊讶之色猛的回过头去,视线直直的盯向李延

李延正盯着谷谣出神,当时的眼神是恨不得将谷谣的后背给射出两个窟窿这谷谣当时一顿,他因为出神倒还真没留意。现在谷谣猛的一回身,一脸无辜的回身盯着李延,众人本就奇怪谷谣这举动,视线自然跟着谷谣看过去。

虽然李延那充满了怨恨与不怀好意的眼神很快的便收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瞧见了,不过当中也有一些人认为自己方才是不是看花了眼,李延怎么会对谷谣有那种眼神呢?而且一想到这些日子这些贵族子弟即使是与鲁荨无什么往来的也都知道的,李延与鲁荨和谷谣,他们三人的关系是相当不错的。

那小厮自然也瞧见了,但李延并没影响到什么,于是看向别处装作没瞧见,等着谷谣自己进去。

谷谣进去了,没人给递香,要自己去香火盒里去取,谷谣一瞧见那黄灿灿的香,便立即明白李延袖中是什么了。

心中冷哼,虽然不知道李延拿来做何用,但不用想也知道定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事情。谷谣伸手入盒,长袖挽的松了,垂下来触到了盒里的香。

“啊”谷谣面上大惊,几乎是在袖子刚刚触到那香的同时,另一手便已经将垂下去的长袖给提了起来,面上立即对旁边太师府上的人致歉,而后手也取了香伸了出来。

“谣姑娘手上有伤还亲自来上香,家兄泉下有知定会感激涕零。”蓝言儿这时突然悠悠的开了口,平平淡淡的向谷谣福了福,短短一句话就已经将谷谣的小小过失掩了过去。

谷谣对她感激的笑了笑,转头将香燃了,插在偌大的香炉里。

白帛之后的漆黑大棺入了眼,谷谣心中一阵莫名的异感,想到里面躺着的是一具烧成炭的少年,心中备感惋惜。

谷谣踏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蓝言儿一眼,只见那女子又恢复了心若止水的样子,见谷谣回头,也只是机械的躬了躬身,眼中没有半丝的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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