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人行 卷二 康熙三十七年 第二十二章 导师法海

作者 : 安钱钱

过完春节“收假”后,康熙钦点给胤祥、胤祯的“专职导师”法海走马上任。他这一年不过二十七岁的年纪,是整个清朝最年轻的皇子老师。

提到“法海”,大家自然而然会想到《白蛇传》里那个棒打鸳鸯的老和尚。这位法海老师自然不是那讨厌的老和尚,乃是康熙的大舅佟国纲的第二个儿子,即康熙的表弟,胤祥、胤祯的表舅。

法海因生母身份卑微,在家中倍受歧视,父不以为子,兄不以为弟。其生母徐氏去世后,他的大哥鄂伦岱竟不让葬入佟家祖坟。不公正的待遇促使法海自小发奋读书,康熙三十三年,二十四岁的法海考中进士,被授为庶吉士,入值南书房。如此年轻便考中进士已是难得,在宗室之中更是绝无仅有。

法海不同于老课读们的呆板沉闷、谨慎韬晦,他长俊的面庞充满了朝气,自信与锐利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我先问两位阿哥几个问题,请用书本上的话作答。其一,两位阿哥为何而读书;其二,如何读书?”

法海借此问题来了解学生对知识的掌握情况以及悟性。经过七载寒暑无间断的“魔鬼式”培训,夏添和陆维扬已经投进了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的怀抱之中,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胸,诗词歌赋亦能吟赋一二。

问题一说完,胤祯的眼睛就亮了,法海知他已有了答案,但按照长幼顺序,须得让胤祥先说。夏添半垂眸思索了片刻,回正头答道:“题一。学也者,所以疏神达思,怡情理性。”意思是学习可以使人精神爽朗,思想通达,心情愉悦,行为理性。后面本还有一句“圣人之上务也”,但夏添觉得圣人什么的太过高远缥缈,是以省去。接着又说:“居近识远,处今知古,惟学矣乎。束书不观,游谈无根。”意思是只有通过学习才能知道古今远近的事,否则说起话来毫无根据。

“题二,为山者,基于一篑之土,以成千丈之峭;凿井者,起于三寸之坎,以就万仞之深。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意思是学问是点滴积累起来的,学习要循序渐进,熟读诗书,深入思考。

法海微笑着点头认可,心想十三皇子喜欢的都是些偏门的杂书,他用三句话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用两句话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思维周到缜密,性情淡泊务实。

轮到胤祯,陆维扬道:“才须学业,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字句干脆,掷地有声。

十四皇子用诸葛亮《诫子书》中的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道出了学习与立志建功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法海朗声一笑赞许道:“学之广在于不信,不倦在于固志。”

两个学生的回答都让他很满意。十三、十四皇子皆聪颖过人,且勤于学习,但志向性格又截然不同,非常有意思。法海越发坚定了信心、增长了动力,自己这个最优秀的课读一定要把他们培养成最优秀的皇子。

散直后,夏添和陆维扬向法海恭敬行礼退出,刚走出屋子,就见张瑞在墙角挤眉弄眼的,显然是有事要禀。陆维扬听到身后胤禩几人的声音,对夏添招呼道:“有事,先走了。”说着就径自出了付源书屋。

夏添看了眼陆维扬的背影,又转身看了眼众星捧月、谈笑风生的胤禩,无奈的摇了摇头,问张瑞道:“什么事?”

张瑞露出些许谑笑,凑近夏添回道:“安王家的格格打发人来问,八阿哥要了暖床丫头没有。”跟了十三阿哥多年,张瑞已经习惯了私底下不以“奴才”自称。

夏添闻言哭笑不得,这个秦绯呀,不过也难为她了。“八哥那儿丫头不少,暖椅子、暖瓶子、暖柜子的都有,独独缺了个暖床的,不过快了,下个月就要新进来了。”

张瑞噗嗤笑出声来,伸出大拇指道:“好,我就这样回他们去。”

张瑞刚一走开,胤禟便招呼道:“十三弟,我们要去看八哥的新房,你去不去?”不待夏添回话,胤礻我已接口道:“十三弟肯定是要到四哥那儿读书去的。”

“今天四哥部衙里有事,没有来上学,我不用过去他那儿。”夏添说着便走过去,以示愿意同去。

“十四弟呢?”胤禩问。

“德妃母那边有事,他先过去了。”夏添撒谎道。

胤禩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悠悠叹道:“十四弟小时候总缠着我带他玩,如今长大了,连面都少见了。”夏添心想,谁让你成了他的情敌呢?胤礻我挠了挠头:“有么?我昨天还跟他一起走冰鞋来着,前天还斗过蛐蛐,大前天还……还做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几乎每天都有在一起就是了。”所谓“走冰鞋”即溜冰。胤禟闻言忙用胳膊肘杵了杵他。

胤礻我这几年最有长进的地方就是,当别人警告他住口的时候,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又搬出许多例子来做佐证。

兄弟几个有说有笑的出了付源书屋,往四所走去。冬装虽厚重,脚步却都十分轻快。胤礻我道:“下个月要举行册封仪式,再下个月选秀女,咱们正好趁着八哥成婚回宫的当子去瞧瞧热闹。”

胤禟道:“选秀女又没你去的份,你瞧什么热闹?”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几个又不是没去偷瞧过。九哥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去吧?”胤礻我说着哈哈笑起来:“先得了两个丫头,等再给你一双秀女,以后九皇子府可就热闹非凡了呀。”

“去去,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胤禟不屑道。

“以前是年纪小,偷看一下也无妨,如今长大了,还去偷看就不合适了,十三弟想去看看倒还成。”胤禩低头问胤祥道:“你想去么?”夏添连连摇头。

“八哥的气管炎又重了,我看小十三以后也是个惧内的。”胤礻我故意皱眉做出担心的表情道:“一直不敢要暖床丫头不说,这八姐还没进门呢,连去看眼秀女的胆儿都没……哎哟。”

不待胤礻我说完,胤禩已随手抄了一把雪朝他砸了过去,含笑狠声骂道:“还胡说!”

胤礻我也不示弱,左右手迅速抓起两把雪,朝胤禩扔了个连环炮,扔完正要跑,胤禟脚下一铲,一簇散雪已撒在了胤礻我身上,胤礻我差点滑到,稳了稳身形大叫道:“好啊,两个打一个,小十三快来帮我!”边说边连连还手。

夏添本没打算参战,听胤礻我这么一喊,捏了个雪球也朝他砸过去,口中笑道:“十哥方才可当着面说我坏话来着。”胤禟连声赞道:“好好,打得好。”

胤礻我被打得通体洁白,像个活雪人一般,急了直骂道:“你们几个就只会朝着兄弟撒狠,有本事对付媳妇去呀。”

胤禟拍掉手上的雪,一捋袖子冲上去拧了胤礻我道:“教训了半天还是没训乖。”说着就玩起“雪地摔跤”来。只见他们双手使劲扳着对方肩膀,滚倒在地。胤禟试图用腿压住胤礻我,胤礻我没辙了便去揪胤禟的辫子,胤禩怕两人作假成真,真翻了脸,急忙摆手让下人将二人拉开。

待将二人分开,胤禟站起身拍着衣服上的雪道:“我倒要看看你以后如何跟你媳妇立威。”

陆维扬独自在园中踱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之所以说是“独自”,是因为没把随行的一溜人作数。这些年夏添、青颜常劝他放下,他也无数次的努力过,可越是刻意想要放下,就越是挥之不去。生米已经放进了锅,他也只能空郁闷。等下个月秦绯进门大家成了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那真真是慢性折磨。要是放在现代,就算是天皇老子的墙角陆维扬也是敢翘的,可在这皇权至上的封建伦理时代,他只能绝对理智的压制,爆发出来只会玉石俱焚,对谁都没有好处,他就快要憋疯了。

虽已接受了定局,可陆维扬依旧做不到去同胤禩和解。他自认只是个凡人、俗人,没有那么高尚伟大,只能继续僵持。和秦绯僵持,和胤禩僵持,和自己僵持,和这个时代僵持。

陆维扬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右脚猛的一铲,玉屑飞扬。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绿茵场练球。把精力全部贯注在黑白相间的皮球之上,不愉快的事自然会被撩到脑后,所有的怒气统统自足下释放,待筋疲力尽之时,脾气也就没有了。

陆维扬以雪为球,一路走一路踢。多年未练,况且换了付躯壳,脚下有些生疏。道旁假山下有一个半尺高的雪堆,陆维扬助跑三步,右脚一个侧铲,玉尘扬起一人来高,甚有成就感。正寻觅着下一个雪堆,魏珠走了过来,虚打了个千道:“十四阿哥,圣上请您到亭子里说话。”

陆维扬闻言有些懵,魏珠搭在拂尘上的食指向上一翘,陆维扬顺势抬头,但见假山上的亭子里“花团簇拥”,恍然醒悟。方才光顾着“踢球”,没注意到何时进了老爹的“包围圈”里。这些该死的随从,都只顾着看新鲜,也没人提醒一声。

陆维扬挺直腰板、双手下垂,恭恭敬敬的走进了亭中,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侍驾的均是年轻的汉妃,因他还只是个半大小子,是以并没有回避到别处去,只分立于亭内两侧。康熙方才一直同汉妃们说笑,是以用汉语问道:“十四阿哥方才在山下做什么呢?”

陆维扬睨了一眼脸上尚挂着嬉笑的汉妃们,用满语正色回道:“回阿玛的话,儿子在铲雪。”经过这几年的学习使用,陆维扬的满语已经很娴熟了。

康熙心情甚好的笑了两声,用满语问道:“铲雪原是将散落的雪聚拢到一起,你怎么反着来呢?”

“因为儿子在生气,拿雪撒气呢。”陆维扬卸下了情绪的掩饰道。

胤祯的直率是康熙最喜欢的,摆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宠溺的问道:“说给阿玛听听,你因何事而生气呀?”

“因阿玛昨日赏给八哥的那对玻璃瓶。”

“哦?你几时喜欢起这些物什来了?”康熙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个小儿子对珍奇玩物素来是不屑一顾的。

“如果儿子事先跟阿玛讨了,阿玛会不会不给八哥给我?”

康熙大笑着模了模胤祯的脑袋道:“那是为贺你八哥成婚特地给他做的,等你成婚的时候自然也会给你准备的呀。”

“可是那不一样了!”陆维扬撅嘴道。

康熙看着小儿子气鼓鼓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怜爱,遂褪下手上戴着的黄杨木佛珠递给他道:“阿玛把这个给你做补偿,好不好?”

陆维扬接过佛珠磕头谢恩,起身又道:“阿玛上回来永和宫说喜欢那枣泥糕子,额捏每天都命人备着呢。”

康熙会意一笑:“知道了,回去叫你母妃再备些羊女乃,朕今晚到永和宫吃宵夜,你去吧。”说着摆摆手,陆维扬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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