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四章第二节嫦娥应悔偷灵药(二)

作者 : 小猫和蝴蝶

入冬之后,突然忙碌起来,从不知成亲竟然做这般多的准备,每日里睁开眼眸,仿佛便在忙碌,直到入夜之后,还是忙个不停,完全没有时间好好儿的停下来细想自己的将来,身后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推动着自己,不停不停的向前,即使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也无法停住脚步。

下了一夜的雪,天明时分,窗上落满了雪光,步儿躺在床上静静的注视着帐的花绣,映象中,许昌的一切记忆仿佛发生在上一个世纪,自己甚至想不起从许昌到冲弟的墓要经过几处小岗,甚至想不起冲弟面上的笑容。

“姑娘,”刘氏捧着木盆走进房中,站在帐帘之外,不过半年的时光,她已经从生硬的北地口音转为柔和的江南口音,就连她都变了,禁不住觉得那般的茫然,“主公来了,他说要陪你去查看锦绣殿。”

叹息着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梳洗后坐在铜镜前,刘氏拈着玉梳,快速的为步儿挽好发髻,“姑娘,我从前在许昌之时,总是觉得冬日那般的苦寒,到了江南,我突然很想念许昌的大雪。”

余音袅袅,在铜镜中,她已不年轻的脸上凝满了思念,想必有她牵肠挂肚的人留在许昌吧,步儿缓缓垂下眼眸,“既然想念,那就回去吧锦绣殿完成之后,我请许褚送你回许昌。”

“姑娘,”铜镜中,笑意自她的眼眸缓缓荡漾开来,“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在姑娘大婚之前。”

听她轻声絮语,讲述着许昌的种种,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怔怔的凝视着刘氏插上最后一支发钗,后退两步端详良久,“姑娘,走吧”

走出房门,站在门外的孙权微笑着转过身,笑意如花盛放,“步儿,昨日工匠回报,锦绣殿已然完工……。”

站在锦绣殿外,朔风扑面,步儿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铜雀台上,正站在最高处,俯视着许昌,眼眸情不自禁的向一侧移动,寻找着自城门到曹冲墓地的官道,不提防,孙权站在面前,疑惑的凝视着自己,“步儿,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住在铜雀台上的那数月时光,”微笑着将心思深深隐藏起来,“眼前的锦绣殿与当时别无二致。”

眼前的一切都如记忆中一般,没有任何改变,许褚吩咐十数个军士慢慢展开一轴巨大的画卷,那画卷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画卷上是铜雀台的全图,一眼便看出那图上锦绣殿是自出曹冲的手笔。

“步儿,”许褚指了指那幅巨图,又从站在身后的军士身后捧出一个木匣,“我们已经按照原图复原了锦绣殿,一应的陈设与锦幔都放在侧殿,步儿可根据自己的喜好装饰,这匣中是你住在锦绣殿时魏王命人替你画的画像。”

薄如蝉翼的白绢之上细笔描绘着自己的画像,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画得栩栩如生,画像之上的自己仿佛将要走下画卷一般,“这也是贺步儿大婚的贺礼,咱们领了魏王的军令,三日后便得回许昌,不及装裱了。”

站在一旁的孙权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颇为不悦,微微扬起眉,神情复杂的查看着那三幅画像,画得如此惟妙惟肖,画这些画像的人,心中一定对步儿充满了爱意,连最细微之处都描绘得如此精致,看笔触柔媚,若非转角之处颇有棱角,真真要以为出自女子之手。

伸手接过白绢,步儿微微一笑,“魏王何时吩咐画匠画的这些?我可真真没有觉察到。”

“这些画像都是丞公子画的,”听许褚这般说,孙权面上的笑容一滞,虽然随即恢复,但步儿已看到他眼底的不悦,“丕公子说希望步儿容颜永驻,左思右想均不得其法,最终决意将步儿永远的凝于画像之上,意喻着在他心中,步儿永如从前。”

细看上去,曹丕并不擅长绘画,但竟能将步儿画得如此栩栩如生,不用细说,便已明了他对步儿的爱意,孙权心下不悦,却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倾听步儿吩咐许褚将那些从许昌带来的锦帘分门别类的悬挂于殿中各处。

直至午间才离开,看军士们忙碌着将那些巨大的木箱送进殿中,也许三日之后,锦绣殿将是另一番模样。

“步儿,”孙权笑容可掬的陪伴步儿走出庭院,“母亲许久未见你,着实想念,她听闻你今日来过来查看锦绣殿,特意吩咐我要带你去向她请安。”

此时自己身在孙府,即使不想见孙老夫人,已是不能,只得笑着应了,随孙权到了孙老夫人的居处,孙权似乎得了孙老夫人的授意,小坐片刻便告辞离开,与孙老夫人相对而坐,步儿有些不安,孙老夫人面上的笑容早敛,冷冷的打量着步儿,“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仲谋,我心里也不愿意你嫁给他,可是他的心一早儿便系在你身上,无论我如何劝说,他只是不听,执意要与你成亲,我也不便阻拦,只不过,你既然做了他的妻子,便得有个妻子的样子,可不能如从前一般任意妾为。”

静静的听孙老夫人的教诲,步儿全神贯注的神情令孙老夫人很满意,她却不知步儿的心思早已飞向了许昌,“步儿,你是尚香唯一的朋友,她的心思你全都知晓,我这个为娘的,虽然疼爱她,但是有的事,她也羞于启齿。”

听她话锋一转,步儿已然猜到她今日见自己,并非为了训诫,而是为了孙仁,想必她已发现孙仁与陆逊的交往,想要探听,心中一动,也许这一次是打破孙仁宿命的最佳时机,禁不住凝聚了心神,听孙老夫人淡然道:“你可知尚香近日与何人走得近些?”

果然是为了此事,步儿微微一笑,敛眉道:“回老夫人,尚香近日与陆逊陆伯言走得近些,我曾听尚香提起,与陆逊甚是投缘。”

看孙老夫人的神情,仿佛正从无数的映象中寻找着这个名为陆逊的陌生男子,“老夫人,陆逊是贵族之后,步儿也曾与他见过两面,陆逊年少隽秀,文武全才,就连大都督都曾在爹爹面前赞扬过他,我想能与尚香投缘之人,一定算是人中龙凤。”

“能得到你这般的赞扬,想这陆逊应是当世俊才,”孙老夫人满心的欢喜,“我明日要到甘露寺进香,我想你应该能帮我见陆逊一面。”

出了孙府,步儿喜不自禁的找到尚香,将孙老夫人之言一一讲述,孙仁虽然害羞,但想到终身有托,终是兴奋,与步儿商议片刻,令人去告诉陆逊,明日至甘露寺相见。

站在廊下,步儿注视着正与孙仁并肩而行的陆逊,他显然不知今日为何突然被传至甘露寺,衣物完全未经修饰,看他穿得朴素,不知担忧孙老夫人是否会置疑他的身份,寻思着是否要见他们见面的时机推迟,孙老夫人已带着侍女而至。

“那就是陆逊?”孙老夫人的面色不辨喜怒,就连语气都平淡至极,步儿猜不到她的心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看上去也很普通,只不知是否果如步儿所言是个难得的俊才?来人,去传陆逊,就说我要见他。”

躬身行礼之后,陆逊垂手站在一旁,且不说与灰色的僧人相较是如何的出众,放眼江东,也难寻这般清雅之人,孙老夫人眼中惊喜闪动,“你便是陆逊?”

微笑着退到屋外,心下却觉得茫然,难道真的这般轻易的便改变了孙仁的命运?若果真这般容易,那这世间怎会有如自己一般被命运摆布之人?

站在一旁,听梵唱阵阵,心境莫明的平和,只觉从前担忧之事,真如鸡虫之争一般,心中禁不住升起一丝憧憬与向往,若自己能在这般清净之地渡过下半生,那也许是一种幸福。

正想得出神,孙仁突然站在身侧,满面的忧虑,“步儿,母亲与陆逊已谈了近半个时辰,你说母亲是否是不喜欢陆逊?”

看她面上的忧虑,步儿不由暗笑,所谓关心则乱,若屋中与孙老夫人交谈的并不是陆逊,如何能令她如此挂怀,“尚香不会担心,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夫人与陆逊定然是相谈甚欢,放眼江东,能与陆逊比肩之人不多,我想老夫人一定很满意挑选陆逊作为尚香的夫婿。”

“步儿,我一向信你,可是今日不知怎的,我的心总是忐忑不安,”孙仁听闻步儿之言,并未宽怀,反而紧皱着眉头,“我这几日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我成亲,但与我成亲的男子并非陆逊,而是一个陌生之人,步儿,你说这是否是在暗示着什么?”

心中一动,难道是尚香的宿命在召唤她吗?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强笑道:“尚香多虑了,定然是你极度憧憬与陆逊成亲,正是因为过份的期待,反而心中会升起一丝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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