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五章 第四节 东风不与周郎便(四)

作者 : 小猫和蝴蝶

第五章第四节东风不与周郎便(四)

穿着便服离开军营。曹丕只觉得异样的无奈,此次大军南征,从未想过自己还需要肩负起照顾幼弟的责任,可是步儿和曹冲都异样的兴奋,不时窃窃私语,不知在谈论什么,每次自己转过头,步儿总是眯着眼睛,似乎在提防自己探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一般。

微微笑着,却并不以为意,打马行了约半个时辰,步儿突然示意车夫停下马车,从侧袋里掏出一个木硝,交给曹冲用力冲响,片刻之后,只听马铃声响,鲁淑带着一个侍从般的男子从草丛间打马驰出,一见曹丕,便愣在原地。

“哥,”步儿兴奋莫明,在车窗旁连连挥手示意。“哥,我在这儿。”

鲁淑打马到马车旁,曹冲从车中钻出,伸手与鲁淑相抱,看样子异样的亲密,“步儿,你怎么这般快便要离开?冲弟送我们回江东吗?”。

“不是,”步儿娇笑着摇了摇头,“丞相让我们到附近的市镇玩耍,哥,你也随我们一同去吧!”

玩耍?心中一动,已然明白曹操是在保护步儿,沉默的点了点头,策马跟随在马车旁,不时偷眼看着前方的曹丕,他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与在许昌相比,曹丕不知成熟了几许,他下颌已长出柔软的胡须,眼神也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诉的坚定。

打马疾驰了两个时辰,还未到达最近的城镇,好容易寻到一处茶棚,曹丕吩咐众人就地休息,喝了两口茶,曹丕突然笑道:“步儿,江东之主是何等人物?”

侧头想了半晌,步儿闷闷道:“很喜欢发火。时时都在斥责我,前一刻还温言细语,下刻便会电闪雷鸣,但我乖的时候,待我很好。”

初时愣了半晌,只觉得步儿口中的主公与孙权大不一样,省过神来,才知道她口中的主公还是孙策,许在她心里,孙权只是那个偷了她玉镯的小贼,更何况还有徐夫人推波助澜,步儿心里想是更加不喜。

“不承想孙权竟然如此的情绪化,”曹丕显然也愣了半晌,疑惑道:“外间传言孙权是位头脑冷静、遇事从容镇定之人,为何在步儿口中与传言大相径庭?”

“孙权?”步儿有些苦恼,“我说的是主公,不是孙权。”

“孙权不是江东之主吗?”。曹丕更加的诧异,“步儿口中的主公是谁呢?”

“孙策,”曹冲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在步儿心中,江东的主公仍然是孙策。可是步儿,孙权在一年前已经接掌了江东,为何步儿至今还不认可孙权呢?”

认可?想必在步儿心中,虽然玉镯孙权已经以小镜湖的地为价还给了步儿,但是小镜湖是孙家的祖产,步儿得了那块地如同未得,无论要在那块地上修筑什么样的房屋,都须得孙老夫人点头认可,以孙老夫人对步儿的感情,想必就是在那里修筑一幢金屋,她也绝对不会许可,新仇旧恨,孙老夫人至今在步儿口中的称呼都是老巫婆,想必要步儿认可孙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时常忘记主公是孙权,”步儿闷闷的喝了两口茶,扬了扬眉,“原来的主公待我要更好一些。”

从前孙策在世的时候,虽然时常斥责步儿,便在必要的时刻,总是会维护步儿,但孙权则不然,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以江东和孙家的基业为基点,步儿要如从前一般随心所欲无异于要翻江倒海。

“我听闻孙权容貌俊美,”曹丕许觉得尴尬,不停的寻找话题,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真真的令人觉得他为了不冷场而煞费苦心。“步儿以为如何?”

“俊美吗?”。步儿侧首想了想,“不是和常人一般模样,有鼻子、有眼睛,我可看不出有什么俊美之处。”

眼见得曹丕满面的疑惑,鲁淑不由暗暗觉得好笑,其实曹冲和孙策都算容貌俊美的男子,但与孙权相比,却有所不及,若从步儿口中探听出的孙权,想必与今后曹丕和曹冲所见的孙权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还不知到时他们会如何的惊讶?

“步儿,若孙权待不好,为何又许你渡江来找冲弟?”曹丕放下银两,微笑着护着两人上车,“两军即将交战,战事一触即发,想必孙权此时已经恐惧得夜不能寐,竟然放心送你过江,想必他也是另有打算。”

听曹丕话中之意,似乎在探听步儿渡江的真正意图,仿佛步儿并非单纯是为了探看曹冲一般,心下大怒,却听步儿冷然道:“曹丕。你说这话儿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来探听你们的军情吗?你自己冷血无情,还道这天下间所有人都与你一般模样?”

见步儿恼了,曹丕却笑而不答,似乎是默认了步儿话里所指,曹冲正要为步儿辩解,却听步儿冷然道:“如你这般小人之心,与丞相相比,拍马都及不上,丞相知道步儿的心意便可,我才不与你废话。”

“步儿,”曹丕微微一笑。完全不以步儿的恼怒为意,“你到这边父相自会保护你,但是于孙权而言,却是可以了解军情的大好机会……。”

“爹爹会保护我的,”步儿说得言之凿凿,仿佛孙权果真挥舞着大刀而来时,鲁肃会不顾一切的挡在她身前,“爹爹定然不会让孙权伤害我的。”

“可是孙权毕竟是江东的主公,你爹爹是江东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时,你爹爹连自身都能保全,如何又能保护得了你?”曹丕坐在车辕上,生疏的挥着马鞭,“若到时孙权以你爹爹的性命相要挟,步儿是否还能如此时一般镇定呢?”

“孙权虽然可恶,但不至于如此下作,”虽然曹丕背对着车厢,但气恼之下,步儿仍然冲曹丕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怒道:“爹爹对他忠心耿耿,而且现在江东新旧势力相互交替,他需要爹爹的支持,无论如何也会伤害爹爹的。”

“步儿果真对孙权如此有信心吗?”。曹丕的声音透过车门和车帘,显得有些模糊,“我却觉得不尽然,对于主公而言,最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江山?在江山最危急的时刻,谁是忠臣?谁是佞臣?于主公而言,并不重要,到了必要的时候,孙权只要能够保住江东,没有什么人不能牺牲?”

侧眼看去,步儿嘟着嘴,显得极为不悦。曹冲紧紧的握住步儿的手,微微笑着,过了半晌,压低声音道:“其实二哥说得对,对于孙权而言,现下最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江东,为了这个目的,他任何人都能牺牲,待步姐回到江东之后,必得小心一些,咱们分开之后,我便立刻回许昌去,以防孙权利用步姐要挟父相,换句话而言,这也是为了保护步姐。”

眨着眼睛,步儿突然之间心事重重,过了很久,她扬眉道:“冲弟,你说若孙权果真以爹爹的性命威胁我们怎么办?”

“步姐放心,你适才也说过了,孙权毕竟是江东之主,”曹冲目光闪烁,似乎在竭力的隐藏目光中将要透露出的实情,面上却仍然维持着微笑,“那些下作之事,他是不会做的。”

沉默良久,鲁肃缓缓站起身,长身行礼,“主公,虽然步儿与曹冲关系亲密,但以曹操的为人,他如何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步儿,就放弃江东?主公如想利用步儿来套取曹军的军情,想必曹操已经想到了,即使以臣的性命要挟,想必步儿也无法为主公获取想要的东西……。”

“子敬误会了,”孙权微笑着回到座中,“我当然知道曹操老奸巨猾,他怎会将自己的军情透露给步儿,即使他真的百密一疏,步儿一个小小的姑娘,如何懂得军情?子敬,我是想……。”

“主公,”鲁肃满面凝重,“既然步儿无法为主公效力,待她回到江东,属下便将她锁在府中……。”

“子敬,”孙权似笑非笑的打断鲁肃,“你果真不明我话中所指吗?你刻意的转移话题,是为了避重就轻,还是另有意图?”

在孙权的目光注视下,鲁肃缓缓坐下,过了半晌,他淡然道:“主公,步儿这孩子蒲柳之资,原不适侍奉君子,曹冲与她自幼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更何况步儿与曹氏一家都很投缘,难得连曹操都很喜爱她,既然是命定的缘份,那么人力岂可改变?”

“子敬,”孙权沉下脸,“你的意思是我不及曹冲?”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鲁肃摇了摇头,“主公人中龙凤,自然不输任何人,但步儿这孩子性子奇特,她幼时便让曹冲许下承诺,这一生只娶她一人为妻,而且在迎娶她之时,需得跪下向她求婚,只止两个条件,想必天下间愿娶她为妻的,也只有曹冲这孩子了。”

“子敬,”孙权沉默良久,展颜笑道:“日久见人心,今日觉得好的,怎知来日不会有所辜负?我想你到江夏走一遭,探听探听刘备的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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