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曲 第一卷 金枝玉叶 八十八章 谣言

作者 : 樱桃女

楚韦君对这流言十二分的不悦。只因有些人还下了断言,说是沈元奇此番得了皇上青眼,必会为了当年身世不明一事为母亲一雪前耻,若是证明了当日捉奸事件确有隐情,必定会大大的给楚府一个没脸。

楚韦君心头愤怒得象火烧似的,却不敢和人去对证这事,一来他觉得那个陈年旧事是绿汪汪的一顶旧帽子,根本不愿意去仔细想;二来他也绝对不相信当年的沈静秋是被冤枉的,只因当年事发时他除了沈氏外并没有其它妾室通房,根本不存在有人嫉恨主母设计陷害一说。

所以,他想来想去就是认定是沈静秋当年被揭露了奸情,深恨楚家,将儿子教养的与楚家为敌,编造了一套谎言来诽谤他楚府的名声,还扯上楚天赐做比较,分明就是故意打他的脸。

楚韦君气得脑门上青筋乱蹦,想起儿子不争气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金奴银婢养出来的大家公子,反倒不如那不贞妇人沈氏教养出来的野孩子。他想到这里,心里愈发气闷,脚下飞快的到前厅里坐下,唤了仆人去将夫人诸氏请来。

诸氏听了仆人说老爷有请,又听说他今日回来没有象往常似的直奔吴姨娘的西院儿去,心里倒是有点高兴,忙让丫头来整理了妆容,理顺了身上衣裙,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并无不妥贴之处,这才往前厅里来。

她刚跨进屋里,便一眼瞧见楚韦君脸色铁青,一丝笑模样儿没有,便猜到他定是在哪里受了闲气,回家来要找自己的不自在。诸氏想到他何曾用这张冷脸对过那骚狐狸似的吴姨娘,心里便有些不忿之意,但这会儿子若是自己冒几句酸话必定是火上浇油,便也沉下脸来一声不吭的坐到了他旁边一语不发。

诸氏过来前现换了一件朱红色外袍,里面姜黄色的宽袖长衣,发髻梳理得整整齐齐,头上插着金凤钗金步摇,虽是已至不惑之年,但却仍能看出容貌秀丽,反倒比年轻时多了一份雍容气度。

楚韦君瞧见她垂着眼帘在旁边坐着不出声,一时也没有说话,看着诸氏的脸想起当年她如花年纪时对自己的倾慕,后来不顾自己家里出了那样的丑事,还执意要嫁进来的勇气,不禁心里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惜之意,想着她当年为了生下儿子天赐,生生的做下了毛病,弄得这辈子再不得生育,而她却主动给自己纳了几房小妾,虽说那些小妾也无所出,但总是她为着楚家的后代香火着想,颇识得大体。而自己自从得了吴姨娘这样一个年轻姨太太之后,大有冷落了诸氏的嫌疑,而她虽面上偶尔有些不好看之外,倒真的没有说过什么。想到此处,他心里便有些软了,心头的火气也略消了些。

诸氏斜眼睨着丈夫脸色有所缓和,轻挑了一下眉头,开口道:“老爷今日回家倒是早了些,公事想是不忙罢?我瞧老爷方才好象有些不高兴,是让谁气着了?”

楚韦君扫了她一眼,威严的道:“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儿子?”

诸氏眉头一皱,心里就有些不悦,可她这些年来深知丈夫的脾性,不愿意惹他与自己生分,便微笑着轻轻笑着道:“不知道天赐又犯了什么错?惹得老爷生气,老爷说与我知道,我自会管教他。”

楚韦君想起同僚之间属自己的儿子最不成材,就连比自己官职低一级的赵大人的小儿子才十六岁就已经是举人头衔了,想到此便带着不满看了诸氏一眼,“若是要你管教,怕是见不得成效。这此年来他被你惯得只知享乐,连个功名也考不下,就知道往房里收通房,可知道我在同僚中抬不起头来。”

诸氏听丈夫怨怪儿子也不是头一次了,只是她方才在自己房里才发了一通邪火,此时这余忿尚在,听到他念叨儿子诸多不是,便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强忍着火气,只道:“天赐还不到二十岁,现在发奋还来得及,便是他收了几房通房,也为的是咱们楚家的香火,老爷这一辈人也太单薄,若是天赐能早些有了儿女,也不算件坏事儿。”

楚韦君见夫人为儿子在那里百般辩白,也不揭穿她,只伸手接过诸氏亲递过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见那茶是自己最爱喝的顶极毛尖,不由得眉头也舒展了一些,想着还是诸氏跟自己的年头多了,清楚了解自己的喜好,便捧着茶盅放缓了声音道:“夫人,不是我怪你,天赐也该好好教导一番了。我整日在部里忙公事,儿子的事情你还得多多操心才是。我听说今日大公主那赏花宴他也去了?可别是只顾着瞧别家的小姐美人,倒丢了咱们府里的脸面。”

诸氏笑道:“老爷多虑了,天赐虽不长进,但在外面倒是极懂礼仪的,何况今日大公主的赏花宴上他自然是与一众公子们一起,女客们自然是另在一处,老爷只管放心。我倒是想着天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倒该正经瞧瞧那家的小姐人品端方性情温柔,娶了来也好让他收收心。只怕他娶了媳妇成了家便不再胡闹了,也未可知呢。”

楚韦君听了这话,倒觉得有几分道理,沉吟着道:“你这话说的倒在理,只是天赐如今尚无功名在身,又有纨绔公子的名声在外,怕是这亲事不太好提。我先前倒是瞧着那秦家的二小姐不错,可如今太子爷不太得皇上的心,三皇子又异军突起,这将来太子会不会换人做还未可知,前几年咱们和太子走得太近,若是现在冒冒然将天赐和秦家做成亲事,怕是真和太子爷绑在一起了,这倒是绝了自己的后路,有些不妥...”

诸氏想了想,方道:“老爷顾虑得是,太子爷和三皇子咱们现下哪个也不方便得罪,那秦家姑娘也未必就是最好的,听说那秦家大小姐自做了太子妃之后背地里给太子行事出了不少主意,皇上很是不喜,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去掺和男人们的事儿很不妥当,对这个太子妃也颇不喜。这个时候咱们和秦家还是不要走得太近的好,我倒是瞧着有几家的小姐不错,想着若是老爷同意,我便着人侧面打听下那几家小姐的脾性,日后说亲时也心里有数。”

楚韦君点了点头,又将这些日子听来的关于沈家母子的谣言说了几句,埋怨道:“不知道是谁竟造出那种传言来,那个沈元奇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种,还被编排到我楚家头上,沈静秋那女人我看是疯了,我知道她是恨我当日揭破她的丑事,害死了她的姘夫,恨不得咬下我一块肉来才解恨。就算她儿子如今在皇上身边当差又怎样,我不信他一个区区四品侍卫能动得了我一个朝廷三品大员...”

他只顾滔滔不绝的说着,却不曾注意到诸氏的眼晴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月下黄昏,长天明净,宝蓝色的夜空中点缀着闪闪的繁星,衬得天边一轮弯月分外光明。

苏家小姐的闺房内,如意与表姐苏玉致正斜倚在宽大的黄花梨大床上聊天,两人身上捂着翠绿底绣海棠花的锦被聊得正开心,外间儿春芍在值夜,在灯下慢慢绣着一个荷包。

如意正和苏玉致聊天到兴头上,睁着一对漂亮的眼睛道:“真的,我不骗你的,表姐。我和那两位沈公子真的是偶然间认识的,话大概也没说上十句。我也觉得真巧,今日竟然同时见到他们两个,我只觉得他们两个都姓沈倒是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是表兄弟?表姐认得他们?”

苏玉致摇头道:“我只知道他们两人,那沈画楼沈公子是新科皇上钦点的探花郎,还是原来帝师沈大学士的亲孙子,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估计是个前途大好的,那沈元奇沈大人却是皇上身边御前带刀四品侍卫,算是武职,深得皇上信任,听说他十三岁时便跟着程大将军上战场杀敌,历练了几年立了几件军功,程大将军极赏识他,亲自推荐给了皇上做了四品侍卫,也是青年一辈里风头强劲的红人,”说到这里,却是顿了一顿,才说道:“可是这位沈大人出名还有一个原因,却是他的身世与人不同。”

如意听了这话便想起在桃林深处的竹亭里听到沈元奇和另一男子的对话,便起了几分好奇之心,追着苏玉致问了起来,苏玉致便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还是听她们别家的女孩儿说的,说是那位沈大人的母亲沈夫人原是朝中太常寺卿楚大人的原配嫡妻,许多年前却被人指出与人通奸并怀了身孕,被楚大人休弃回了娘家,沈夫人的父亲便是沈大学士,当时沈家也曾与楚家分辨理论过,还闹到大理寺去,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世人当时便认定是沈夫人有失妇德做了对不起夫家的丑事,后来那位楚大人另娶了一位县主做夫人,现下却有一种说法,说是当日那沈氏夫人是被奸人设计陷害,那沈元奇侍卫其实是楚大人的亲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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